“叛徒最好的下场是……当公公。”
“……。”
窗外的两条人影也陷入了煎熬,身为卧底的命运,注定是如此悲怆而纠结的。
……
秋叶白离开了杜仲阁之后原本想等着秋善宁回来再处理她,但北天师太让人带了信过来,因为过几天就要离京了,所以她打算在京郊道观与道友论道和修几天缘法,离京的时候直接让秋府的马车去接她和秋善宁也就是了。
秋叶白想了想,如此最好,省得秋善宁在府邸里折腾幺蛾子。
终也算是处理完了后院起火的破事儿,她也不再在秋府里耽搁,直接让小七备了马车去绿竹楼。
她一向谨慎,每一次去绿竹楼,都是以不同身份去的,以免的引起他人注意,这一回,她也不改装,直接以客人的身份进了楼。
绿竹楼客似云来,正值热闹之际,秋叶白大老远就看见了绿竹楼门边站着的一身梅红的女子领着两个清秀小厮笑吟吟地在门边站着,见了坐在马车上赶车的小七,她立刻迎了上去。
“听闻四少要来,天书公子已经在天字一号房为您备下小宴了。”老鸨笑嘻嘻地摇着扇子,扭着腰朝着秋叶白款步而来。
秋叶白看着她微微一笑,摘了一只荷包递过去:“礼嬷嬷,辛苦了。”
礼嬷嬷立刻收了,引着秋叶白和小七一路向楼上而去。
没有人注意到两道隐在远处的人影看着秋叶白进了楼后,一个立刻跟了进去,另一个则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群,而一个时辰之后 ,绿竹楼不远处,一辆精致的马车咕噜噜地停在了绿竹楼下,站在车边的眉目俊美阴柔的黑衣侍卫立刻打起鲛珠纱的帘子,恭敬地道:“爷,已经到了。”
男子幽凉微哑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就是这里么?”
那侍卫回道:“是,据探子来报,秋大人是进了这绿竹楼,并且是头牌小倌天书公子亲迎。”
第六十一章
“爷,您是要进去?”一白略有些厌恶地瞥了眼绿竹楼,这样污秽的地方怎么配让殿下进入?
他虽在青楼之中也有过红颜知己,但是对小倌馆实在是接受不来,总觉得堂堂男子竟为钱财雌伏他人身下,任人亵玩真真是下贱和尊严沦丧。
百里初抬首看了下那龙飞凤舞的数个大字,微微弯起唇角:“是。”
一白看了看百里初的面孔,有些迟疑地道:“这绿竹楼里来玩宾客非富即贵,还有不少勋贵人家子弟和大臣,只殿下容色非寻常人可有,您便是以男装出现,只怕也会引起骚动。”
殿下身份特殊,若是被人认了出来处理起来虽然不难,却也多少是个麻烦。
百里初抚了抚自己的衣襟,似笑非笑地道:“那不穿男装就是了。”
一白一愣:“呃?”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了百里初的意思。
……
“哟,这位客官生的真是俊,但看着面生,可是从未曾来过咱们绿竹楼?”一名管事嬷嬷领着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厮正站在门边招呼客人,一转头就看见正迎面而来的一白,她一瞥一白虽然只穿着黑衣素袍子,但那衣料子却是顶尖儿的流云缎子,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
一白原本见那嬷嬷凑过来,就下意识地想要退一步,打算避开老鸨们习惯缠上来的手,却不想拿那嬷嬷却未曾如寻常老鸨一般去拉扯客人,而是笑吟吟地站在离他一尺之地福了一福,动作标准而优雅。
一白略一怔,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管事嬷嬷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头上除了用一只精致的点翠蝙蝠玉簪绾起发髻并额间一只镶玉抹额之外再无多余饰物,一身姜黄色绣蝙蝠纹路的比甲衬湖水蓝百褶裙,腰里打横一条同湖水蓝的腰带,怎么看着都不像青楼里涂脂抹粉穿金戴银的老鸨,通身气派倒像是勋贵人家里的管事嬷嬷。
那嬷嬷见一白看着自己目光有异,也不慌,就那么笑吟吟地福着身子,直到一白终于发现她还在对自己行礼,方才略尴尬地轻咳一声:“嬷嬷多礼了,请起,我……咳咳,是第一次来。”
不可否认,这绿竹楼老鸨们得体却又不失热情的举止让一白心中颇为受用,立刻少了许多不自在。
那嬷嬷方才起了身,脸上依旧是热情却不谄媚的笑容:“您唤老身义嬷嬷就是,不知客官是来此赏雅艺,又或者是品人艺?”
一白怔了怔:“雅艺、人艺?”
那义嬷嬷见他不解,心知这是个雏儿,便含笑耐心地解释道:“咱们绿竹楼是京中贵公子和名流勋贵们最喜的论道之地,楼中的公子们雅艺自然需得上乘,方能担得其那论道之名,至于人艺么,天理之中尚有人欲,欲为亦为艺道之一种,若是客官与哪位公子相谈甚欢,亦可留宿夜论雅艺欲道。”
一白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有些不明所以,只觉得这老鸨说话怎么文绉绉的,听得人头晕。
“好个天理存人欲,好个论雅艺欲道,这绿竹楼便是一个嬷嬷也能有这口才,可见里面人物倒真是非同凡响。”一道幽凉略带沙哑的悦耳声音含着笑意响起。
那声音的声线异常的很特殊,尾音略长,带着奇异的撩人性,立刻引得义嬷嬷转头看了过去,这一看之下,便是一愣:“呃,这是……。”
站在那俊美客人身后的是一个着琵琶高领黑色流光缎袍的高挑美人,只是她戴着一顶贵族仕女们喜戴的长纱锥帽,看不清面容,便是一双素手都戴着金丝手套,惟满头如瀑青丝没有束起,柔顺地垂在衣袍之上,映着暗光华丽的黑色丝绸袍子愈发地显得那美人唯一露出的下颌洁白精致如顶尖的羊脂玉雕刻而成。
这是一个散发着夜晚神秘幽远气息的美人,整个人似几乎融入了夜色,却又似暗夜幻化而成了人形。
义嬷嬷也是见惯了各色美人的,都忍不住看得一呆,眼中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艳来,她那种直勾勾的目光让一白的眸里闪过一丝杀气,他冷冷地轻咳了一声:“咳……。”
义嬷嬷方才如梦初醒,有些歉意地笑道:“是老身失态了,这么些年老身自诩遍见人间艳色,却不曾想今日还会见到这样天上才有的姿容,且饶恕老身则个。”
义嬷嬷这般落落大方的模样,倒是让一白发作不得,他只冷淡地道:“这位是我家……夫人。”
说出夫人二字时候,他声音忍不住抖了抖,出口的声音便千回百转起来,听着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只是一白自己没有察觉。
但义嬷嬷却呆了呆,有点瞠目结舌:“呃……客官您带着自家夫人来逛窑……绿竹楼?”
本朝是民风开放,但是什么时候开放到了夫妻同逛窑子的地步?
这位客官看着道貌岸然的样子难不成竟是要来给他的夫人找个娈宠么,莫非是因为那方面有问题?
义嬷嬷的眼神从错愕到诡秘地落在一白的身上某处,那怜悯的眼神瞬间刺激了一白,他并不蠢,自然知道以义嬷嬷在想什么。
一白又羞又恼,咬牙切齿地道:“我说的是——这位是我们府上的夫人,不是我的夫人!”
义嬷嬷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倒是说得过去了,她目光不动声色地在百里初手上的那双精致异常的手套和垂纱锥帽上停了停,心中估摸着这位夫人光是一个下人就气度不凡如大家公子,再加上她身上这些看似简单却无一不是精致昂贵之物的东西,说明她十有八九是哪家勋贵人家的主母,而一身黑袍倒似穿孝,搞不好还是个死了丈夫的。
这京城里出身不凡的女眷守寡了,因为各种原因不能或者不想改嫁的,的确有不少人私下蓄养了情人、娈宠,绿竹楼相当一部分客源就是这些寂寞的贵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