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说:“就是这里?”
文荆点了点头,又一步上前道:“我先去看看。”
温泉的四周被一层细网似的灵力结界维护,寻常人不得入内。文荆飞落在一块高石之上,在结界之外扯着脑袋张望许久,却骤然红了脸,如同白痴一样呆望着水中。
贺灵不耐烦地皱眉,飞到邻近高石上一望,却也一愣。
温泉中,长而高的怪石如稀疏的树木般伫立,水中仰卧了一个女子,长发披散,妖娆美艳,酥嫩葱白的胸膛与大腿露在水面之上,叫人望之情动,是君子也把持不住。
贺灵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周身形成一股迫人的气压,叫人心惧。
他揪着文荆的衣领落下来,冷冷地说:“你半夜让我来看好戏,就是看这个?”
文荆呆了一下,慌道:“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贺灵的声音又冷一分,手中出现一道小旋风。
文荆一肚子苦水吐不出来,眼看那股旋风越来越大,拼命求饶道:“二师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贺灵冷冰冰地望着他,渐渐冷静下来。他将手上的旋风顺势一收:“走!”
文荆弄不清楚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紧紧跟在贺灵身后,却一个字也不敢抱怨。冰山温泉是衡天门的圣地,只容看不容进,而水中的女子分明是水月宫的九宫主水素,怎么会到这温泉之中沐浴?
贺灵有些生气,闷声道:“你夜晚来看女子沐浴,你君师兄知道么?”
文荆一阵发懵:“不、不知道。”
贺灵缓缓转头,目光如利剑一般划过文荆的面颊,让他惊悚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轻车熟路,该是来过几次了。”
文荆委屈地说不出话,像个闷葫芦似的不吭一声。
贺灵见他低垂着头不再狡辩,似有深重的悔意,终于将目光移开,声音恢复冷淡: “今天这事,我先帮你遮掩过去。你既有了君师弟,便当专情一些,不可如此放浪。”
文荆抹抹眼角。他怎么放浪了?本是正义感强烈、力抓坏蛋的好少年,如今怎么把自己的名声赔进去,变成半夜偷看女人沐浴的猥琐淫魔了?
贺灵又不耐道:“哭丧着脸做什么?品行不端,你配得上你君师兄吗?”
“……二师兄说的是。”
半路上撤了灵符,文荆像只斗败的鸡一样耷拉着头,终于回到住处。贺灵一声不吭地将文荆押送到门口,门轻轻一推:“君师弟。”
房间里悄无声息,除了几块夜光石发着淡光,一片黑暗。
“君师兄练剑还没有回来。”文荆探着脑袋。
话音未落,却见黑暗中走出来一个人,青衣白领,眉目俊雅。君衍之款款而来,淡淡扫了文荆一眼,站在门口温和地说:“二师兄,你怎么和师弟在一起?”
文荆耷拉着头,心肝一阵一阵地颤抖,却听身后的贺灵面不改色地说:“他半夜睡不着,又找不到你,拉着我练剑。”
君衍之把文荆接过来:“原来是这样……多谢二师兄。”
几个人没再说话,气氛有些诡异。文荆有些无措地抬头,却见君衍之一动不动地望着贺灵。
贺灵的眼神微微一动,淡淡地望着君衍之。
文荆微微一愣,立刻想到他们二人正在暗中传音。修士筑基之后,可以用传音互通讯息,除了当事者,别人是听不到的。他们在说什么自己不能听的话?!
他就像一个被审判的犯人一样呆呆站着,仿佛辩护环节已经完毕,现在法官们聚在一起开会讨论,根据他罪行的恶劣,决定最终审判结果。
少顷,君衍之点了点头,说:“多谢。”
贺灵转身走了,门被“咔嚓”一声关起。
贺灵一出门,文荆心惊肉跳,追着君衍之问道:“师兄,方才二师兄同你说什么了?”
君衍之表情淡淡地不说话,却脱下外衣挂在床边:“快天明了,你再去睡一会吧。”
文荆不敢违抗,主动爬到床上:“师兄,刚才二师兄说我什么了?”
身边的床微微下陷,一个温热的躯体钻进来。过了许久,被窝里传来君衍之的声音,有点沙哑:“师弟,你前几日说水素美貌,可是真心的?”
自己说过的话不好收回,文荆顺着话茬点头:“还、还不错。”
被子中温热的手掌突然移过来,轻揽着文荆的腰,又将他抱在怀中。文荆只觉得汗毛一根根竖起,僵硬着不敢轻举妄动,哑着嗓子道:“师兄你要做什么?”
“……你年纪也大了,有需要也正常,你若是不嫌弃,我帮你一次吧。”
腰间的手掌慢慢下移,轻巧地解开他紧扎的裤带,又钻了进去。文荆一阵紧张,胯下传来极为强烈的感觉,烧起一把足以让他失措的邪火。他推着君衍之的肩膀,双腿乱蹬着欲哭无泪:“师兄!二师兄究竟跟你说什么了?”
君衍之的声音如沙砾一般低沉暗哑:“你今晚去温泉看她,只不过是一时迷惑,并没有真心喜欢。师弟,男子、女子都是一样的,都可以……双修。”
话未说完,湿润的双唇沿着颈项而上,堵住文荆因发懵而微张的口,舌尖轻巧地顶入其中。文荆顿时像只上了岸的鱼,呼吸困难,措手不及地被他压在床上。
这到底是哪出戏?二师兄怎么在暗地里出卖他!不是说好了要给他遮掩的么?
君衍之的亲吻与之前不同,似乎带了一丝情绪和愤怒,却又极力隐忍,让人的唇舌发疼。文荆被他亲吻地喘不过气来,推辞着挣扎:“不用麻烦师兄了!真的!不用麻烦……”
他紧紧蜷缩着身体,尽力一推,恼怒地想扇他一巴掌:“师兄你冷静点!”
君衍之被他推得身子一歪,有些不敢置信地怔怔望着他,表情似有多少委屈,又若有似无地透出一股伤心。文荆莫名其妙有种罪大恶极的感觉,虽摸不清楚头脑,气焰却立刻灭了些。他尴尬地咳了一声,温声细气地说:“师兄,你刚才怎么了?我不是故意凶你的,你听我说……”
君衍之垂着头一声不吭。
文荆心中后悔难耐,低声下气地跪在床上哄道:“师兄,我方才真的没有故意大声凶你,我就是不小心、不小心推了你一下……”
君衍之垂头许久,终于把头抬了起来,温和又平静地说:“双修的事,师弟考虑得如何?”
“这……”文荆的掌心又渗出一层细汗。
他也不是讨厌君衍之,相反还仰慕得很。但这是人生大事,应该缓一缓,思考清楚,不能十七岁就仓促地下定论。一天搞基,一辈子搞基,这么大的事,关系着他的人生观啊有木有!为了修炼便结成双修道侣,是不是有点……
君衍之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恢复高雅自如的神态,温柔地说:“师弟慢慢考虑,这事不急。”
第50章 这一章重修过了
平白无故地损失了一道隐身符,云少仪的真正身份却仍在迷雾之中,抓不到一丝线索。云少仪为什么要杀齐景山,又为什么要在竹风国掀起轩然大波,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劳心费神的烦躁事太费脑子,文荆思考片刻,下意识地将君衍之双修的要求抛在脑后。
平安地度过了三日,毫无动静。文荆忐忑不安地等着,气氛平静如同湖上泛舟,然而酝酿中那股风雨欲来的架势,让人心焦。
这天半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文荆惊醒。
“怎么回事?”他警觉地翻身而起,顺手提起床边的长剑。
君衍之赶紧以手掌压着他,安抚道:“我去看看,你别担心。”
敲门声更为激烈,却伴随着一个听起来相对沉稳、恭敬的声音:“君修士,衡天门有一事相求,还请君修士不吝相助。”
文荆心中缓和,暗自“哦”了一声,这才想起原文中的内容。
“衡天门有位金丹初期的修士,姓金名焕,持有一个法宝聚心炉。这聚心炉最能引动人心火,作战时使人产生短时期的幻觉,便可趁虚而入、一击而中。
这一夜,五大门派的宗首、金丹修士正在商议消灭魔修一事,金焕突然陷入癫狂之中,赤着眼睛欲要杀人,席放、衡天门的掌门萧然联手制服了他,立刻派人连夜将君衍之请来,为金焕治疗。”
——摘自《众生之劫》第八十六章。
于是便有了敲门的这一幕。
君衍之从容不迫地披上床边的青衫。
门外有四五个筑基弟子,为首的弟子衣着不俗,举止稳重,年纪看似三十多岁,相貌略微有些丑陋,谈吐气质却不凡。
他简单客套了一句:“在下名叫崔应,是本派掌门的大弟子。”未及君衍之回应,他便隐了声,以传声术与君衍之说了几句话。
文荆自然知道他们在交代什么,只不过看崔应的态度,事情已经有些刻不容缓了。
“好,我去看看。”君衍之温和地应着,又向文荆道,“我去去就回。”
“好。”
他还要等待魔修出现,自然不会跟着前去。
崔应前头带路,引着君衍之来到衡天门的主峰四阳山。
席放、萧然等人早已在山顶等着。
君衍之扫了一眼,穿红衣的半老徐娘风韵犹存、风情万种,细长的眼睛似要裂到眉梢,是水月宫的总宫主,花念词。
深衣长袍,面孔平板的无一丝表情的中年男子,是红枫教的教主,一阳真人。
而站在路之山身旁的白眉长须、鹤颜仙姿的老人,则是古镜派的掌门,春回道人。
其他的人都有些眼生,或道或俗,有男有女,一共十几人,或者各自低声说话,或者有品位地静然伫立。
萧然身着一身白衣,年纪看似三十左右,面容清雅俊逸,却看不出一丝倨傲。他以探究的眼神很快地掠过君衍之,道了声:“果然气质出众,容貌不凡。”
君衍之垂首见礼:“弟子等候各位掌门、宗主吩咐。”
萧然道:“我知道你本事非凡,若能救了金峰主,我衡天门绝不会亏待你。”
“弟子尽力而为。”
萧然又道:“你若实在救不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必顾念太多。”
君衍之谢着答应了。
“崔应带他去吧。”
“是。”
君衍之跟着崔应兜兜转转来到山间一处僻静的所在,门外、房间中各有四名弟子守候,一见到二人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君衍之向崔应说:“我治疗时要平心静气,不可有人打扰,请各位在门外等候,我一旦有结果了便会出来。”
崔应连忙招呼着众弟子退出来,为君衍之关了门。
床上的男人大约四十多岁,颧骨突出,下巴尖翘,像个营养不良的病秧子。君衍之在房中布置了一层结界,坐在男人的身边,安静地坐下来望着他。
房间里没有点灯,也没有开窗,君衍之像一尊雕塑似的在黑暗中坐着,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声呻吟,捂着脑袋坐了起来。
“你是……谁?”金焕自昏迷中醒来,脑袋仍有些不清醒,但身旁年轻男子的目光却让他有些不适。那种目光不像在看一个人,而是看一样死物,像盯着一只挣扎着要死的鸡一样,不但毫无救助的意思,还要拿他下酒。
这男子与他有仇?
金焕的手微抬,沉下脸:“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