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他娘,原来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啊?失敬失敬,以前怪为夫眼拙,竟看走眼了。”他边低笑边打趣她。
彼时已是冬月飘雪,漫天皆白了,他们马车辘辘,在皑皑雪地迤逦而行,姬十二在车内陪着她。
顾还卿好笑的睨了他一眼,一点也不谦虚:“那是,我身为龙氏家主,能掐会算那是从娘胎里就带来的本领。”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姬十二觉得她越来越不要脸了,正要咬她两口,马车外已传来冷奕低而冷的嗓音:“爷、夫人,属下派斥候前去打探过,前方五里处是红叶谷,那里埋伏着大批人马,等着截杀我们。”
“竟是一刻也不得消停。”姬十二抱着顾还卿,眼睛却盯着她的大肚子,手也放在她的肚子上轻抚,颇有些意兴阑珊抱怨:“查到是谁的人马了吗?还能不能让爷好好赶路了?一路走一路杀,他们不烦,爷可烦了啊,这样下去,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洛国?”
“……”冷奕。
怪人家咯?分明是他不好好走路——即是去夺宝,不是该隐匿行踪,悄没声息的走吗!他倒好,明面上是扮成行走四方贩卖货物的商队,可却偏偏打着“大越姬氏商行”的锦旗,跟威风凛凛的镖队似的,一路招摇呼啸,嚣张要死!
人家不杀他,杀谁?
他稳了稳神,一脸平静地道:“不外乎是太子殿下和北苍的人。”
这个根本不用打探,收到消息的国家均已派人去禹国走一趟,东陵是陈王带的队,本在大越的郦王不放心他们王妃的肚子,怕陈王在利益驱使下,伤害到龙氏后人,导致他无法对龙艳光有所交待,便索性跟着他们。
看来他们王妃一日不生,他是一日无法安心离开的。
有郦王在,陈王不敢妄动。
南阳的安昶辰,他嫌姬十二走慢了,耽搁了他充实国库的计划,一步都不肯等他们,亲自带着人马风驰电掣而去,只留下绝尘而去的背影供他们遥望……
正在重建沧月的黛宫主,没听过娘杀儿子的,且她不缺银子——咳,据说她还有意向穷的要当掉大臣裤子的安昶辰放高利贷,安昶辰居然在认真的考虑,表示若此行挖不到宝,便找黛宫主贷款……
禹国自顾不暇,暂时没有余力来搞大型的刺杀行动。
至于其他小国,不以为惧,刺杀的两三次,见无法得手,反而损失惨重,便不再自讨苦吃了。
唯有北苍和太子殿下的人马,一副不死不休的状态!且每次派出的都是死士,一路上对他们死缠烂打,围追堵截。
“人多吗?”姬十二把顾还卿放到铺了厚厚夹棉锦垫的软榻上,取了两个绣花抱枕抵在她的腰后,又拉过厚厚的毯子盖在她身上,这才不慌不忙的整理自己的仪容。
“红叶谷地势险恶,离北苍较近,原是北苍的城池,后才划入我大越的版图,若出了红叶谷,后面的地势都不适合埋伏大量的人马,一旦进了北苍的地界,除非太子殿下与北苍勾结,不然他很难再沿途布下大批人手,想来太子殿下不会放过此次机会。”
冷奕冷静地道出自己的猜测,同时道:“不过爷放心,我们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早料到这一路上会有恶斗,各地的好手都源源不断的往这里赶来,太子殿下人再多,我们也能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甚好!”姬十二微微颌首,修长如玉的手优雅的轻提领口,眉目冷俊地下令:“照原计划进行,一个活口也不留。”
冷奕答了一声是,转身便走,眼角的余光却瞄到郦王已从自己的马车上下来,正往这边而来,他眼角一抽,“马不停蹄”的溜了……
“哎,冷奕……”郦王眼尖,但没有冷奕的腿快,只能看着他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在列御火是跑不掉的,他衣袍飘飘的踏雪而来,身姿飘逸而潇洒,列御火对他行了个礼:“郦王。”
“我来看看你们王妃。”郦王成熟而英俊的眉眼透着几丝柔和与慈祥。
您一天究竟要看几遍?连我们王爷和王妃多呆一会儿您都要来视察,您这是有多不放心我们王爷?
列御火心里叫苦,只能庆幸郦王幸好只是云绯城的爹,而非他们王妃的爹,不然姬十二非揭竿造反不可。
马车内的姬十二早听到了外面动静,在郦王过来的那一瞬间,他漂亮惊人的面孔便黑了……
“嗷嗷嗷……”他返身扑到顾还卿怀里一阵挠爪,愤懑而委屈:“他到底是谁的爹?谁的岳父?他不是该去管太子和东陵燕然吗,干嘛老缠着我们?连我和你多说会话都不行,看得我们死紧,跟牢头似的,我娘都没这么管我们!他是不是搞错对象了,把你当成他女儿了?”
“没有的事……”顾还卿抱着他,也是无语极了,郦王爱龙艳光是毋庸置疑的,他已把龙艳光的遗言奉为圭臬,一心想照顾好她。
移情作用,他对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爱心泛滥,唯恐姬十二年轻不懂事,只贪恋着和她亲热,伤了她和孩子,故而他一双眼睛什么也不干,只监视着姬十二,看他去哪了。
但凡看见姬十二进马车陪她,不消片刻他便尾随而至,弄的姬十二都快坐下病来了——亲她的时候都亲的不安稳,想抱着她亲热一会儿吧,郦王一准会在外面有事找他……
姬十二那个郁悴哦!想说小爷没岳父,你这个非岳父倒是会摆谱。
奈何不理又不行,毕竟郦王是长辈,还跟他已逝的岳母有一腿——云绯城那个活生生的证物还摆在那呢!他想抹掉都不行。
“我不管,我现在一见他就头疼,浑身疼,肚子疼……哪哪都不对劲。”
姬十二异常怀念不认识郦王的日子,那时云淡风轻,天高任鸟飞,啥时想跟亲亲腻歪都行,不像现在,刚开始脱衣服,未及裸裎相对,前戏才做一半——郦王驾到!
还有人能比此人更会煞风景的吗——!
姬十二都想把郦王拍飞了,卿卿怀着他的孩子,他能不知分寸么?纵使想和卿卿亲热,他也会适可而止。
只是抒解一下年轻的欲望,或者只是单纯的想和她裸裎相拥,喜欢她的身体而已,并不一定要通过行房或者燕好来解决,方法多的是,他们两人在房事上一向配合默契,如鱼得水,也懂得保护孩子,压根不需要别人来提点和规劝,郦王至于防他跟防贼一样吗?
“要不,我把事实告诉他,让他去烦云绯城……不是,让他去烦谢轻衣!”
姬十二突然看到了希望,这主意妙啊!谢轻衣成日霸占着云绯城,都没人说他管他,纵是郦王也拿谢轻衣无可奈何——他找不到理由插手到那两个年轻人之间。
如若他知道实情……
姬十二越想越兴奋,就有点按捺不住了,简直百病全消,起身就去拉车帘子。
------题外话------
感谢亲13606308969 投了2票,syl521 投了1票,轩辕玫瑰轩辕 投了1票
☆、【006】螟蛉义女
“啊——”
“谢静羽,你干嘛故意推我?”
姬十二正准备下马车,前面却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尖叫,他和郦王循声望去。
“发生何事了?”
熊大最爱凑热闹,朝他们一抱拳:“属下去看看。”
见姬十二肯下马车了,郦王放心了,他眯着眼睛看着喧哗处,声音低沉地开口:“是谢氏姐妹。”
姬十二立刻皱眉,绝美清冷的脸上透着几丝不悦:“她们又怎么了?”
郦王了然地笑了笑,有些促狭地压低嗓音:“放心吧,她们再怎么也不关你的事,你只关心卿卿就够了。”
姬十二想捶地——他这老丈人的口吻是怎么回事,莫不是真以他的老丈人自居了?
这时,顾还卿撩开了马车帘子,侧身往外张望:“静媚和静羽怎么了?”
“外面风大,你快进去!”姬十二和郦王的注意力顿时都放到她的身上。
姬十二马车都不下了,转身拥着她往里走:“管她们怎么了,她们由宫少陵负责,有事也是宫少陵去看,你只管好生歇着。”
顾还卿很无奈,外面看着北风呼啸,一片银装素裹的模样,其实不怎么冷,且她身上又围着暖和的狐裘,又不是纸糊的人,哪里就吹着了?
不过,她的肚子……是有点大——她自己可能不觉得怎么样,只是觉得挺着个大肚子有点累,显得很笨拙,但在姬十二和郦王等人的眼里,她的一举一动都充满危险,让人心惊肉跳。
她也就不折磨他们那点薄弱的视觉神经了,但还是不放心地对姬十二道:“赶紧让宫少陵去看看,我听静媚哭的那么厉害,静羽一直没出声,估摸事情不小。”
这次一起去洛湖的,除了云绯城,还有谢家人,不过因为姬十二刻意放缓了行程,谢家的那位三叔公要早点回到族里,便带了另外两个谢家子弟先行一步,至于谢承峰和谢氏姐妹,则和他们一道。
谢静媚救过宫少陵,而今谢家有难,宫家也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宫震儒命宫少陵带上护卫,护送着谢氏三父女回乡。
有宫少陵出头,姬十二乐得轻松。
“知道知道……”他一派敷衍的语气。
※※※※※※
谢静媚岂止哭的厉害,简直是声嘶力竭,撕心裂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谢静羽蹲在车辕旁的雪地上,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一阵冷风吹来,卷着几片枯叶和风沙,她侧着脸,伸手拂开枯叶,去扶谢静媚:“姐姐,地上冷,当心雪化了浸湿裙子,我先扶你起来,有什么话咱们去马车里说。”
“谁要你扶?”谢静媚用力打开她的手,打的她的身子往旁边一斜,气愤地冲她叫道:“推我下车的也是你,这会子在这里假惺惺要扶我起来的也是你,你倒是会做好人!你怎么不还用点力,把我推的摔死了算了!”
“姐姐,我没有推你。”
谢静羽都要跟她跪了,要她说多少遍,她真的没有推她!只不过方才马车一停,谢静媚急着要下车,可是由于马车没停稳,她一个踉跄便要摔下马车,那模样实在危险。
情急之下,她伸手拉了她一把,结果谢静媚冲力太大,还是掉下了马车,连带着她也摔下来了。
虽然摔的有点疼,好在没大碍,她转身就爬起来了,可谢静媚好像摔的很严重,半天都没有爬起来,也不让人扶她起来,只一脸痛苦的皱着脸,哭的凄凄惨惨。
关键是,她好像误会自己了,一个劲儿的指责她不该推她,害她伤成这样。
可她真没推她啊!
谢静羽只觉百口莫辩。
两名健壮的青衣婆子也在一旁束手无策,不时小声的劝两句,想让谢静媚起来,奈何谢静媚恍若未觉,只半伏在雪地上呜呜咽咽的哭泣。
婆子们也很无奈,又不好生拉硬拽,只好陪着站在风口里吹冷风。
“这是怎么了?”一道温润醇和的嗓音由远及近的响起。
“宫大哥!”
“……宫大哥。”
见宫少陵来了,谢静媚立刻用手半撑起身子,谢静羽慌忙去扶她,又被她一把拨开:“不用你假好心!你不就是想摔死我吗?看见宫大哥来了,你这才想起要扶我,两面三刀的,不嫌做作的慌吗?刚才推我的那劲头上哪去了,你真是恶心!”
谢静羽的手背上被她尖利的指甲划过,火辣辣的痛,她垂下眼帘,抿了抿冻的有些干燥的唇,不声不响的用袖子把手掩上。
“宫大哥,你怎么来了?”谢静媚一边委委曲曲地拿袖子抹眼泪,一边抽抽咽咽地问宫少陵。
宫少陵着一袭做工考究的宝蓝色的夹棉长锦袍,系着一件月白色的绣金滚毛披风,头戴玉冠,腰上挂有垂缨及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压着下裳,均随着他的步伐轻微的晃漾,娴静儒雅,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气度被他诠释的淋漓尽致。
他长身玉立于雪地上,傲挺如一只鹤,华贵的披风的下摆随风飞扬,他眉目沉静,神情温和,看着地上的谢静媚,柔声道:“地上都是雪,不冷吗?”
转头又吩咐两个婆子:“还不扶谢大姑娘起来。”
两个婆子诺诺地去扶谢静媚,谢静媚却皱着小脸,可怜兮兮地小声抽泣:“宫大哥,我脚踝疼的厉害,怕是断了……一动就钻心的疼,这可怎么办呀?”
“……嘶!”谢静羽瞪着谢静媚倒吸了一口凉气,没什么底气地扫了宫少陵一眼,又飞快地垂下头。
“断了?”宫少陵眉心微蹙:“这么严重?”
“你们派一个人去找裘大夫过来给谢大姑娘看看。”他吩咐自己的随从大虎和大勇。
随后,他的目光从谢静羽的身上掠过,略有责备之意,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温言对地上垂头抹泪的谢静媚道:“还是先上马车吧,地上怪冷的,有什么事,等裘大夫来看过你的腿再说。”
谢静媚低低的嗯了一声,十分委屈的咬着下唇,微翘着兰花指把散落到脸上的青丝轻轻别回到耳后,随后把皓腕伸向宫少陵,姿态恁是可怜:“宫大哥,你拉我一把。”
宫少陵顿了顿,双手反剪身后的姿势未变,只微一侧头,对那两个欲弯身的婆子道:“抱大姑娘上去吧,手脚轻一点,别弄疼了她。”
谢静媚伸在半空中的手腕一僵,目光微微的闪烁,贝齿陷进唇肉又深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