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反应过来,笑道:“可不是!老太太回祖宅去住,那可是兰姨娘的功劳!千万别让老太太误以为是伯爷的意思、对伯爷生出怨气!”
烟罗不住笑着点头,“是这个理儿。”
她心下衡量了番,说道:“这差事就交给奴婢吧!奴婢和桃叶透透信儿,不多时就能到了老太太那边。”
秦楚青笑着允了。
那日秦立谦如何说动了老太太和兰姨娘的,秦楚青并未去关注,也就不得而知。
但她知道,老太太和兰姨娘出了门后,一人坐上往北的马车,一人坐上往南的马车,一句话也没和对方说,就这么绷着脸离开了。
据说,兰姨娘发了很大的脾气,因为老太太没能护住她、将她留下。
老太太也动了怒,觉得兰姨娘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连老人家的身体状况都视而不见。
这两人互相看不惯对方的模样,让秦楚青很是满意。
她的东西也不多,早已收拾好了。却还是故意晚走了一会儿,错开了那俩人。待到她们的车子都出发了,方才由烟柳小心翼翼地扶着,一步步朝外行去。
明远伯这次过来,特意给秦楚青准备了一辆小马车。车子虽不大,却很是精致。雕纹精细,彩绘靓丽。饰物小巧,挂帘漂亮。
这几样随便哪一种拿出来,都是女儿家极其喜爱的。可当它们同时出现在一辆车上,而且这车子还是个小车子的时候……
着实让淡定从容的秦楚青不小地惊了下。
想必是明远伯和世子爷两个大老爷们不知道女孩儿家的车子应该怎么打扮,将自己想到的问到的全都装饰了上去。
秦楚青轻笑着摇了摇头,迈开步子上了车。
虽然外面绚烂了些,但是里面却异常舒适。
厚厚的锦褥铺在下面,无论坐卧,都柔和绵软。车子一角放置了个小钵子,里面盛了冰块,朝外散出丝丝凉意,驱散了刚刚触到褥子时身上起的那层燥热。
车子柔软舒适,秦楚青一路上半睡着过去,好似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她下了马车刚换了轿子,就听外面的婆子和丫鬟低语:“你们等下可当心着些,莫要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听说老太太方才刚到的时候发了好大一通火,现在气都还没消呢。几位太太过来拜见,老太太也不肯见。”
秦楚青掀了轿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底下伺候的人见自家姑娘发了话询问,就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先前刚到江南这地界的时候,因着是伯府众人归家,本族的亲眷但凡有空的,便都过来迎接了。毕竟大家住的也不甚远,最远的也不过是隔了几条街的事情。
但是这一次秦立谦准备去接秦楚青的时候,他想到上次女儿面对那阵仗时疲于应对的模样,不希望女儿这次回来还要如此辛苦。临行前特意叮嘱了本家的亲戚,到时候不用亲眷出来相迎,只让秦楚青简简单单地回来住下便是。
故而这次听闻伯府家眷回到祖宅,大家没有去打听到的究竟是谁,只以为是秦楚青和秦立谦,就也未曾过来。
谁知先到的老太太却是动了怒。
她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没发出来。回到祖宅的时候,她一是恼恨秦立谦不曾打发了人提前将她归来的消息告知大家,二是恼恨那些个没有眼力价的,居然没有发现过来的是她的车子而不是秦楚青的。
想她堂堂伯府的老太太,竟然受此怠慢,怎能忍气吞声?
于是还未到垂花门,就冷嘲热讽发了好一通脾气。
最近的几位亲眷们听闻此事,赶紧收拾停当过来探望。
老太太却说自己乏了身子不适,不肯见客。只派了个小丫鬟过去,打发几位太太走。
也不知道那小丫鬟依着老太太的吩咐说了些什么,太太们出院子的时候都很不高兴,一个个脸色黑沉如墨。
秦楚青忙问道:“那几位客人呢?”
“刚刚世子爷听说后,亲自过去赔了不是。只是世子不方便陪女客,说了会儿话后,先前正准备送客人们出来。算着时间,应当也快到这边了。”
说着话的功夫,一个温雅少年与几位太太朝这边行来。少年的唇角依然挂着素日里惯有的温和笑意,只眉眼间凝着些许恼意,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
至于那些太太……面色依然不太好看。毕竟是好心来安抚老人家的,却吃了闭门羹,还受了些委屈。
秦楚青心知不能就让她们这样带着怨气走了。
毕竟当初是秦立谦说不用大家过来相迎的。若因此决定惹出什么矛盾,如此下去,对秦立谦怕是不太好。
眼见父亲也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了,秦楚青索性下了轿,朝那几位太太迎了过去。
太太们虽然对老太太有些怨言,但是对这个不太爱说话的乖巧女孩儿却没什么反感。看到秦楚青笑脸相迎,大家就也露出了笑意。
有位穿着水蓝色罩衫的太太往前紧走两步,执了秦楚青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关切道:“听闻你病了?可曾好些了?赶了这许多路,怕是身子吃不消罢。赶紧回去歇歇。”
这问候,可是真心实意的。
秦楚青好生答道:“前几日身子不适,歇了两天好许多了。听闻父亲要接我回来,想着又能和大家相聚,高兴还来不及,怎会疲累?”
太太们看到她热情的模样,又想到先前秦正宁温和的态度,脸色这才又和缓了些。
秦立谦行了过来,犹不知太太们为何赶到这边。
他问询地望向秦正宁,见秦正宁朝他摇了摇头,就也没多说,只依着平日里的习惯与大家寒暄了几句。
客人们已经要到门外了,再请回去,不合适。可就让人这么带着一肚子气走了,却也不妥。
秦楚青努力回想,隐约记得这位水蓝色衣裳的眉目和善的长辈是族长太太。上次来的时候,这位太太曾好几次邀她去家里玩,她都婉言谢绝了。
虽说不太熟悉内宅妇人怎样相交比较合适,但秦楚青先前和同僚相聚,你来我往互相请到家中吃饭,却早已是寻常事。闲暇之时,她甚至还和太.祖趁夜去到宫殿顶上,月下对酌。
这样想着,她就依了先前和同僚相处的模式,对族长太太笑道:“伯母先前几次邀我去家中玩,我都没有过去。病中之时,不知怎地,总想起伯母提到的您府上的水晶糕点,可是懊悔未能过去一尝。”
族长太太一听她这话,有些了然。听她话语中并无疏离,反而透着些许亲近之意,族长太太心中欢喜,顺着她的话茬说道:“今儿中午刚让人做了些,正新鲜着。若是阿青喜欢,不如现在过去尝尝?”
“那敢情好!我这儿恰好有些新鲜蔬果,可以一起带过去,大家也好聚在一起说说话。”秦楚青笑着与几位太太说道:“前些天镇日里歇在床上,哪儿都不能去,可是闷坏我了。”
太太们就都笑了。
“那就一起过去罢!”一位穿着墨绿色衣裳的太太含笑说道:“她平日里总吹嘘自己府上的荷花开得最好。我们正好过去瞧瞧,也可评一评,看看是不是真有她说的那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依然在抽……
评论刷不出来,没法回复。
晚一些看看能回上不。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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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讶
听了秦楚青的话,秦立谦和秦正宁均有些担忧。
太太们说着话的功夫,秦正宁凑到秦楚青身侧,想轻声问她两句。看了看离得近的太太们,又改了主意,只犹豫地望了他一眼。
秦楚青看懂了他的意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要紧。
秦立谦正在旁边,自是看到了这一幕。
他本也担心秦楚青,转念一想,稍稍放下心来——他的马车跟在秦楚青车子后面,秦楚青在车上睡着了的事情,他是知晓的。
他和女儿的关系刚刚缓和,但凡女儿想做之事,只要能够满足,他都不想阻拦。
如今看懂了秦楚青的意思,他就也朝秦正宁轻轻点了下头,示意无碍,由着阿青自己做决定就是。
秦正宁这才松了口气。兄妹俩相视而笑。
看着兄妹二人这般亲近,伯爷心中颇为受用。只觉得自己盼了多年的心愿,如今总算是要慢慢实现了。
几位太太简短商议了会儿,便定了下来。
族长太太和墨绿色衣裳的太太与秦楚青先去族长家,其余的夫人们各自归家看看拿些好吃的好玩的。等下大家到族长家汇合,聚在一处好好热闹一下。
秦楚青笑着和长辈们打趣了几句,与父兄道了别,便与两位太太上了轿,朝着族长家行去。
两家挨得近。不多时,就也到了。
下轿后,墨绿色衣裳的太太唤过身边的丫鬟,吩咐道:“你去把姑娘喊来,就说阿青回来了,带了果子与大家吃。”
丫鬟忙领命下去了。
这位太太想了想,又扬声说道:“让她紧着点,不要被旁的事情分了神,赶快过来!”
丫鬟远远地应了一声。
族长太太悄声和这太太说道:“要不要叫上你嫂嫂?”
“罢了。嫂子她这两日有些过了暑气,倦倦地不想动弹。让她在屋里歇着吧。”
族长太太指了她,笑着与秦楚青说道:“你怕是不认识这位太太吧?她是你杨四伯家的姑太太,前两日为了那‘荷花宴’刚刚过来,就住在隔壁。你唤她‘凌伯母’就好。”
因着本族都姓秦,故而提起亲人时,常用名来称呼。这位‘杨四伯’便是名字里带了个‘杨’字,方才这样喊。
而这位凌太太,便是杨四伯的同胞妹妹。
秦楚青向凌太太款款行了个礼,唤道:“凌伯母。”
她行止有度声音悦耳,凌太太面露欢喜,与族长太太说道:“我家那丫头要是有阿青半分的知书达理,我就心里踏实了。”
“各有各的好。”族长太太笑道:“嫣儿性子活泼,十分可爱。”
她知秦楚青不晓得凌家状况,就笑着与她解释道:“凌太太家的嫣儿,只比你大几个月,活泼开朗,是凌同知的掌上明珠。你们应当能合得来。”
秦楚青这便有些了然。
凌姑娘出身官家,平日里交好的女孩儿们也大都是官家之女,行止间定然和寻常人家的姑娘不同。
凌太太想必是考虑着凌嫣儿与出身世家的她更能谈得来些,特意叮嘱了丫鬟将女儿叫来。
凌太太在旁说道:“那丫头太皮实了,上蹿下跳的,没个女儿家的模样。阿青你等下见了她,别被她吓到就好。”
“怎么会。”秦楚青心中感激她们为她花费的这些心思,笑道:“我还怕她觉得我太闷呢。”
凌太太忍不住笑了。
三人说着话的功夫,已经进到宅中。入了花园,正打算朝荷花池行去,凌太太遣去的丫鬟去而复返,急急小跑着行了过来。
凌太太见她面色焦急,叱了一声让她放缓了步子,问道:“何事如此慌张?嫣儿呢?”
“表少爷、表少爷不知因了什么事情,和人吵起来了。姑娘怕表少爷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吃亏,赶去帮忙了!”丫鬟急急说道。
“与人吵起来了?”凌太太一听这话着了急,与族长太太急急说道:“我过去看看。”又和秦楚青好生说道:“伯母有事,先离开会儿,等下过来。”
旁人不太知道凌家那位‘表少爷’的来历,族长太太却是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