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叶二娘此时怀中也抱着一个婴孩,大概三四岁年级,衣着华丽。这荒郊野岭的,却不知是从何处抢来的孩子。
云中鹤见岳老三的兵器厉害,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便故意挑拨道:“二姊,老三练成的这鳄鱼剪实在是厉害,我完全不是对手。你这几年又练成了什么功夫,能抵得过老三的兵器吗?”
这四大恶人之间的关系便是强者为尊,虽是以兄弟姐妹相称,但却都是表面上的。他们的武功门派都是五花八门,性格特点也是大相径庭。
叶二娘淡淡笑道,“我这些年只练了内功,手脚兵刃都生疏了,定然不是你和老三的对手。”
她只低头弄着婴孩,却不想和这二人动手比试。
那婴儿哭得更凶,口中叫着“爸爸、爸爸!”
叶二娘便哄着他:“别哭,别哭,一会儿爸爸就来了。”
见她那慈祥的样子,常人还以为这真是她自己的孩子。但木婉清却感到不寒而栗,因为刚刚她躲在野草丛中时,便发现了六具死相凄惨的婴孩。
她之前还好奇是谁所为,如今见到这叶二娘便是恍然大悟。
四大恶人中的叶二娘,每日清晨要抢一名婴儿来玩弄,弄到傍晚便弄死了。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婴孩死在她的手上。
这无量山上有六具婴孩尸体,也就是说叶二娘至少在山上待了六七日了。
云中鹤见叶二娘不上当,便指着木婉清道:“老三因为这娘们儿,跟我翻脸,我们多年兄弟情义,还抵不上一个女人。”
叶二娘也没再看木婉清,只是冷冷道:“这女人生得漂亮,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过我劝你别对她动手为好。”
“怎地?”云中鹤疑惑道。他们四大恶人无恶不作,还会有忌惮的东西?
叶二娘缓缓道:“她叫木婉清,是修罗刀秦红棉的女儿......”
“她就是秦红棉的女儿?”云中鹤一呆,这次老大让他们先行一步,就是要找到秦红棉的女儿。
叶二娘点了点头,不再做声,用一只手在那孩子娇嫩的脸上抚摸着,那孩儿却哭个不停。
岳老三“呀呀”叫了两声,“三娘,你将这孩子给我,我一把摔死好了,吵死人了。”
叶二娘不理他,只顾着哄那孩子。
云中鹤看着木婉清眼色一动,却是没打算放过她。他寻思着,这女儿虽然是老大要的,大不了自己不将她玩死也就行了。
这娘们儿实在是诱人,既然被他见着了,如果不能够一亲芳泽,实在是心有不甘。
就在此时,崖边野草晃动,几个身影直接从崖下翻了上来。正是左子穆,但他身后却跟着八个头戴碧绿头蓬的女子,那斗篷上还绣着一只灵鹫。
木婉清见了这八个女子,脸色大变,心道她们终究还是来了。
左子穆一见到叶二娘手上的孩子,便大叫道:“山山!”
那孩子见了左子穆也哭着叫“爸爸”。原来这孩子就是左子穆的幼儿,藏在剑湖宫中,却是被叶二娘趁机盗去了。
那剑湖宫中的一地尸体,想必也是她所为。
左子穆回宫后,便发现自己孩子不见了,急着来追,但刚刚出门却碰到了真正的圣使。
圣使一听刚刚的“男使”,便骂左子穆是蠢货。
“我灵鹫宫都是女子当家,哪里来的男使?”
左子穆便将锅甩给了司空玄,说是司空玄先认人的。
这八人当真是灵鹫宫的使者,她们路上遇到个黑衣女子,假扮她们胡作非为,她们便一路追到了这无量山中来。
左子穆和叶二娘一番交谈,便知道眼前这女人就是四大恶人中的“无恶不作”叶二娘。
左子穆心里一凉,心道这叶二娘最喜欢玩弄婴儿,而且每个到手的婴儿都活不过第二日。
“还我儿子来!”左子穆大喝一声,提剑攻向叶二娘。但他还未到对方身前,却被云中鹤和岳老三联手给拦了回去。
在对外之时,四大恶人还是比较团结的。
左子穆知道自己一人根本不是这四大恶人中三个的对手,脸上又是痛恨又是哀伤,旋即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叶二娘,你还我儿子,我再替你去找四五个孩子来给你。”
这话一出,木婉清和他身后的八位女子都是大惊,没想到这左子穆枉为名门正派,居然如此卑鄙无耻。
叶二娘听他这么一讲,自然乐意,欣然点头答应。
那八名女子中为首的,是天山灵鹫宫九天九部中阳天部的首领符敏仪。她不过二十来岁,但却能够位居九天九部首领之一,足见其武学天分之高。
戴着斗笠,谁也不知道这八人是老是少,唯能以服饰判断男女而已。
符敏仪受命前来接收无量剑派,但没想到居然有人先她们一部,做了此事。她惊讶之余也觉得十分愤怒,这样的行为分明是对灵鹫宫的大不敬。
“左洞主,你与这四大恶人做什么勾当,可曾将我等放在眼里?”符敏仪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年轻,云中鹤动了歪心思,心道今日是什么运气,竟然一下子这么多美女送上门来。
“嘿嘿,你这是哪里来的娘皮,长什么模样也让大爷看一看!”云中鹤胆随色起,仗着轻功了得,宛如一个鬼魅般飘向符敏仪,伸手便去撩她的盖头。
符敏仪待他到了身前之时方才动手,只见她轻轻一抬,掌上寒气大作,在这大白天里,周围的温度都似乎降低了好几度。
云中鹤这才感到危险,但悔之晚矣,与符敏仪对了一掌,他退开了去,摊开手掌一看,只见掌上呈现一片黑色,似乎是中了某种剧毒。
“你是天山灵鹫宫的人?”叶二娘确认了她的身份,这至寒真气,便是天山独有的功法。天山武功,以寒冰见长,掌中带冰,冰中有气。
似乎是回应叶二娘的猜测,符敏仪袖子一挥,无数枚暗器射向三人。他们急忙动身去躲,叶二娘抱着孩子,也是云淡风轻便躲过了五六枚暗器的攻击。她手指一拈,将其中一枚暗器捏在指间,但没过一会儿这暗器便化为一缕寒气。
天山弟子用冰,如同星宿用毒、峨嵋用符,是武林中大大出名的制敌手段。
不过让叶二娘颇为惊讶的是,这符敏仪年纪轻轻,武功居然如此之高深。
“四大恶人,不在西夏好好待着,跑到这大理来做什么?”符敏仪气势汹汹地质问道,似乎四大恶人是她们的下属一般。
叶二娘也硬气道:“我四大恶人与灵鹫宫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之事是个误会,我们就先走了。”
听叶二娘这口气,却是对灵鹫宫有几分惧意。
云中鹤正要回身去抓起木婉清,但却发现人居然不见了!
“人怎么会不见了?”云中鹤在四周看了又看,却连一个脚印都没发现。
“大白天,人还能没了,真是活见鬼!”云中鹤一脸怒色。
符敏仪也对另外七个女子道:“刚刚那个小贱人哪里去了,谁看见?”
另外七个女子彼此对视,都摇了摇头。
符敏仪仔细回忆,刚刚她和云中鹤对招,莫不是有人趁着这个时候将人盗走了?可场上武功最高的叶二娘也没这个本事......到底是谁?
“哔、哔、哔”,山峰间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连绵不绝。岳老三和云中鹤同时大喜,“老大到了!”
两人纵身跃起,也不顾其他,向着哨声方向奔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岩石后。
叶二娘不紧不慢,抱着那孩儿对左子穆道:“左掌门,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左子穆一声叹息,符敏仪等人既不肯帮他,又不许他去抓婴孩来交换。
另一边儿,慕容复正抱着木婉清狂奔,他便是趁着众人不注意,以螺旋九影的身法,神不知鬼不觉将人给救走了。为了防止木婉清反抗,他提前就点了她的穴道。
到了另一处山坡上,慕容复才将她放在一片背靠巨大岩石的草地上。见左右都没有人影,慕容复才解开了木婉清的穴道。
木婉清“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眼前这黑衣人和她的穿着打扮几乎一模一样,她指着对方道:“你是谁,为什么......”
她话没说完,眉头一皱,差点痛得哭出来。她伸手捂住小腹,经历原来刚刚的剧烈运动,又引起了她伤处流血。
木婉清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呃......”
慕容复看着木婉清,心道,可不是我要占你的便宜。
他也不犹豫,伸手轻轻在她伤口处一摸,便摸到了一根突起的钢锥。
“嘶!”慕容复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木婉清居然如此刚毅。愣是顶着这样的伤势和其他人对峙了这么久。
只是这钢锥不拔,她势必会有生命危险。
木婉清的伤口在下腹处,位置有些隐秘。慕容复将她的衣裳往上微微掀起,露出一片晶莹雪白的肌肤来。
她之前用纱布将伤口包住了,又以某种胭脂色的药粉止了血。只是那钢锥她自己却不能拔出,是故一直插在伤口之中。此时那纱布也被完全浸成了血色。
慕容复在她伤口周围点了几处穴道,左手运转北冥真气轻轻地放在她皮肤上,右手捏住她伤口上的钢锥,用力一拔。那鲜血本会从这血洞中喷出,但因为他左手北冥真气的压制,所以木婉清才没有失血过多。
虽然强行压制她大动脉血崩,但却没有打过麻药,剧痛自然也是有的。木婉清刚刚晕过去,又被这一阵剧痛痛醒。
她睁开眼睛,便见这黑衣人蹲在她身边,目光正落在她下腹处。木婉清又羞又恨,正想要说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又痛的晕了过去。
慕容复用内力压制她的伤口,另一只手又在她衣兜里摸来摸去,找出三个盒子来。三盒颜色都不同,却不知哪一个才是金疮药。
慕容复又想起,她之前伤口上的胭脂色,便拿起那一盒,撒在她的伤口上。那两指粗细的伤口瞬间止了血,木婉清迷迷糊糊中仍是觉痛,身子一缩。
慕容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就要运功替她疗伤。
只是他脑中疗伤的功法最好的便是九阴真经和九阳神功。但九阳神功靠的是九阳内力,他此时体内没有一丝九阳内力,便无法发挥出九阳神功来。
而九阴真经中的疗伤篇章,对于内力却没有太多的要求。慕容复运起北冥真气,按照九阴真经中的疗伤方法,替木婉清理疗体内的伤势。
等木婉清气息稳定,面色恢复正常后,慕容复才停下真气输送,替她穿好衣裳,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打坐调息,运转起北冥功法来。
没过一会儿,慕容复便听到一丝响动,并未睁眼,却有一阵破空之声传来。
慕容复伸手一掌,直接将那暗器拍飞,“姑娘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木婉清蒙着黑巾,这男人也蒙着黑巾。她虽然昏了过去,但迷迷糊糊中也大概清楚发生了什么。
她咬着嘴唇,心中十分矛盾,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慕容复笑着道:“你不必谢我,英雄救美人,理所应当。”
木婉清听他这无耻的话,十分想笑,但又强行忍住了。
“你若是好人,为什么要蒙着脸,不敢见人?”木婉清冷冷道。
“你不也蒙着脸吗?难道你也不是好人?”慕容复反问道。
木婉清一双眼亮如墨,盯着慕容复道:“我便不是好人。”
“不巧,我也不是好人。”慕容复死皮赖脸道。
木婉清脸色一红,只是蒙着黑巾,慕容复却是看不见了。
两人都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木婉清收拾起东西,踉踉跄跄想要离开,也不管慕容复反应。
她走出几步,却被不见慕容复阻拦,便回头道:“你为什么救我?”
慕容复笑着道:“不是说过了吗?英雄救美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美人,不是丑女?木婉清心中想到,又有一分得意。谁不喜欢被人夸赞呢!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这个人有恩必报的!”木婉清声音柔了许多。
慕容复嘿嘿一笑:“做好事,不留名。姑娘自己下山,小心了去。”
木婉清还想再问,但又觉得问太多,会不会给他一种自己故意纠缠的感觉?
木婉清顿了顿,想了一会儿,才道:“你不肯告诉我姓名,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你别想太多,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自然可以。”慕容复说着就要揭下蒙面,但手停在了半空,又道,“我给你看了,你也要给我看。”
木婉清点点头,道,“你快揭呀......”
慕容复笑了笑,揭开了蒙头巾,展现在木婉清眼前的是一张白皙如玉、英俊潇洒的脸庞。
木婉清俏脸一红,别过了眼去。
“轮到你了!”慕容复其实早就见过她的面貌了,只是偷看和木婉清脱给他看,却完全不是一码事。
木婉清莫名笑了两声,“我记住你的样子了。”
说罢,她身体一动,就施展轻功下山而去。
慕容复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一扬,心道:婉兮清扬,木姑娘,你是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