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去够纸巾,下一秒,纸巾盒就被递到眼前。
匆匆抬眼,对方町说了一声“谢谢”,立刻抽出两张去擦胸口,然而这个时候,方町也抽了一张,向她大腿擦去。
虽然穿着裙子,纸巾只是接触到布料,可是他在看呐……
隋心立刻将纸巾抢了过来,一边擦一边站起身说:“我去洗手间。”
谁知刚绕过椅子,正准备越过方町的座位,却不防他突然伸手,将她拽了回来。
蛮横的力道,牢牢地搂着她的腰,揽在身侧。
隋心一惊,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对面。
正撞上那双冰冷的眸子。
然后,就听到方町说:“哦,对了,兄弟,有个事儿得跟你汇报一下。”
停了几秒,她心里一咯噔,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血液自脸上渐渐退去时,只能听到对面凉飕飕的嗓音:“还用说么,我都已经看到了。”
“你看到了我也得说一声。我和丫头,开始交往了。”
话音落地,但听一声轻笑,笑的她一阵发抖。
就见那修长的手指,缓缓端起茶杯凑到唇边抿了一口,随即扯了一下嘴角:“是么,不过根据我的经验,不到最后关头,她很有可能会变心。”
隋心不禁一怔,他是在说她么?
她什么时候变过心……
方町轻笑着回应:“是啊。其实第一次告白的时候,我也自认为很帅,没想到竟然遭到拒绝。后来又把脸皮磨厚了几层,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这才又试了一次。”
话音落地,钟铭眉梢轻挑,狭长的丹凤眼里渐渐融入一丝讥诮:“习惯就好。”
隋心这才明白,他们是在说她,还当着她的面。
——
心里迅速涌上一股气愤,方才的不适和忐忑一下子淡了很多。
她很快挣脱了方町的手臂,迈出几步,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和两人之间呈现一个三角形。
开口时,她谁也没看:“既然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咱们能不能就当这次是发小聚会,就像以前一样。”
停顿一秒,只听两个方向同时发出声音。
“以前?”
“以前不就这样吗?”
隋心左右看了一下,微微蹙眉。
紧接着,就听方町说:“打小你就跟着我们俩后面跑,我们哪次不是这么奚落的?”
隋心很快瞪了他一眼,方町却变本加厉:“不过那时候没发现你这么拽,两个大帅哥跟你告白,你还犹豫,你还挑三拣四?”
钟铭也缓缓垂下眸子,薄唇微勾,语气极轻:“又不漂亮。”
隋心脸上一白,睫毛轻眨的望过去时,方町这边又开了口:“身材也不好。”
她又看向方町。
“脾气大。”这三个字更加讥讽。
“胆子小。”另一边,淡淡的嘲弄。
“闯了祸就知道哭。”包含着浓浓的指责。
“说谎成性。”这道声音十分不满,像是领教多次。
“记性也差,还小心眼。”继续数落,简直意犹未尽。
“嗯,还真是一无是处……”终于将她定论。
隋心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敢置信的睁大眼。
沉默片刻,直到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别太过分了!你们俩又比我好多少,一个自大,一个自负,身上的臭毛病一堆,还自以为很有优越感。”
可是无论是身材笔挺坐姿闲适的他,还是对面吊儿郎当斜坐着的他,都没有将视线投过来,好像她就是个透明人。
只听方町嗤笑了一声,说:“看来我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以后除了是兄弟,也是情敌。”
钟铭抬眸,声音优雅而淡然:“别忘了,你之前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那是以前。”方町继续笑道:“你还没看出来吗,这丫头太仇富,越是有钱在她那里越讨不到便宜。”
一声轻笑,钟铭扫向隋心:“嗯,真是任性。”
话音落地,隋心再也忍无可忍,走出包厢。
——
“咚”的一声,包厢门被用力合上。
方町努努嘴,笑道:“我记得你就谈过一次恋爱,还是跟这丫头。我实战经验这么丰富,比你更懂女人的心。信不信,我很快就能把她定下来?”
顿了几秒,低了几分的嗓音自对面而来:“只谈过一次恋爱,还是和这丫头?呵,说得好……”
不过一秒,再度开口:“可我这辈子的所有经验,都准备给她。”
——
洗手间内,隋心盯着镜子里那张气愤的脸,两只手在凉水下冲洗着,借此让自己冷静下来。
真是越听越生气,越想越恼火。
名为叙旧,实际上却是她的批|斗大会。
怎么,难不成被追了就要答应?不答应就是她不识货?
这是什么逻辑?
他们俩还不是一个姿态端得极高,一个四处沾花惹草?
除了在长相上占了先天的优势,有哪一个性格讨喜的?
生了会儿气,隋心又洗了把脸,将水龙头关掉,抽出纸巾随便擦了两下,再一抬头,正望见镜子里那唇上的伤口。
她下意识的抿了一下,轻叹一声。
一时间,竟然不想回去。
于是,走出洗手间后,她在走廊拐角处的小厅里坐下。这里是吸烟区,不过这会儿没有人,空气尚算清新。
呆呆的坐了会儿,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她这才突然想到,上一次向这样凑在一起,好像还是在温哥华。
她还记得在那间pub里,方町骚包的亮相,手执麦克风,轻唱着《rday》。
那时候的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只有快乐,不受拘束的快乐。
不似现在,连气质都像是被朦上了一层枷锁。
她正在震惊时,就听到方町对着台下说:“我说兄弟,你打算让我清唱多久啊?”
然后,她就见到,一直在身边坐着的高大身影,走向舞台,长腿一迈,跨坐在架子鼓前。
剧烈的鼓声骤然响起。
鼓点震动,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心头,振奋着肾上腺素,鼓动着耳膜,台下的听众无不汗毛大张,一眨不眨的望着那目光深邃的鼓手。
直到一分钟的热身,戛然而止。
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除了钢琴,钟铭还会打鼓。
那时候,方町家里还没有破产,她也不知道钟铭的身份。而且严格算起来,像这样有闲心坐下来说说笑笑,在温哥华时就只有过两次。
只是她没想到,温哥华一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们三人聚在一起的机会却只有两次。
仿佛是在去温哥华之前的那几年中,见面的次数太多,已经透支光了此后的份额。
如今回国了,更是难得再聚。
——
手机突兀响起。
隋心一下子醒过神,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赫然跳出“夏瓴”二字。
心里一喜,立刻接起。
即刻就听到夏瓴爽朗清脆的声音:“心心,想我没!”
隋心禁不住笑:“想,想死你了!”
“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在哪儿?你这不是国内电话么……啊,你回国了?”隋心后知后觉的叫道。
“对,我要回来处理点事,顺便放个小假,不过只能待一个月。”夏瓴语速极快的将这几天的匆忙交代了一遍。
话音一转,又说:“对了,过几天是高中同学会,咱们一起去吧?”
“同学会?”隋心怔住,“我没接到通知啊。”
“哎,我这不是通知你了吗,到时候我去你家接你,一定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啊!”
隋心有些发懵,高中同学会?
除了夏瓴,她高中好像没什么谈得来的朋友。
然而,不等隋心说话,夏瓴的声音就再度传来:“对了,秦朔有帮我好好照顾你吗?”
说起这事,隋心就觉得窘。
“别提了,他只要不惹事还把我牵扯进去,我就感谢他了。不过话说回来,他这阵子都没来上课,是有什么事么?”
“哦,因为我回国了呀,他和我在一起。”
“啊?”
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顷刻间却又被推翻。
谁知,夏瓴却很快宣布了答案:“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从年初开始,他就在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