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运气这东西,不知是不是喜欢和我作对,即使我们三人都已经小心翼翼,大气儿不敢喘,火光所照不到的黑暗中,赫然出现了一对绿幽幽的眼睛。那对眼珠子冰冷,而且透着一种邪意,慢慢的从黑暗中朝我们靠近,似乎是蛇头在往我们这边来。
光是蛇尾到那对眼珠子的距离,都有四五米开外,天知道这盘庚着的巨蛇,究竟有多大。
猛然见到那对眼珠子从上至下朝我们靠来,我惊道:“快躲。”顾文敏和豆腐都被骇的有些发软,动作不利索,我赶紧推了两人一把,将二人推的向前一栽,我来不及躲闪,一转头,那蛇头已经凑到我跟前。
猛的一看见这脑袋,我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饶是胆子大,也完全被骇住了。这哪是什么蛇头,分明是一张大嘴獠牙,长发披散的人脸!
背时背运气,难道传说中那个服食了龙蛇丹所变的怪物,竟然是真的存在吗?那诅咒的力量难道真的这么强大,处处要与我为难吗!
我心里不由有股怨气,心道:都是万妖妃那个老粽子惹的祸,若有机会,定要将她拆尸扒骨,以泄我心头之很。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而此时,那张直裂到耳后根的大嘴,龇着獠牙,口中腥臭难当,张嘴便朝着我的脑袋咬过来,脑袋后面连着的脖子,如同长颈鹿一样,也不知有多长。
☆、第五十五章 救人
此刻距离太近,我又被惊的不轻,反应立刻慢了下来,只来得及向下一倒,险险躲过。不等爬起来逃命,那东西又一转头,这次直接朝着我屁股咬。
那獠牙龇出五六厘米,这要是一口下去,就算屁股上肉再厚,也是白搭。我此刻趴在地上,根本来不及躲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次要屁股开花了,想不到我陈悬今天就要命丧于此,没来的及把万妖妃那老婆娘扒皮,实在是憾事。
谁知就在此时,却听猛的一声枪响,惊的那人头一下子缩上房顶。我定睛一看,原来却是豆腐情急关头,拿起猎枪给了一梭子。
豆腐第一次用枪,枪法根本不准,这一下没有打到那古怪的人头,只是打中了庙门。那人身蛇尾的东西,估计是第一次听见枪声,惊吓间缩回了房顶上,身形十分迅速,瞬间也不知躲入了哪个黑暗处。、
我反应还算快,趁着人头缩回去的功夫,就地一个打滚儿,滚到了我们的装备包前,顺手也抽出了猎枪,和豆腐并排而立,将顾文敏挡在身后,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注意着黑暗中的响动,生怕那东西又忽然从某个黑暗的角落中冒出来。
等了片刻,庙里安静如初,但这个庙没有其它出口,所以那东西肯定还没有离开,它此刻,想必也正在某个地方注视着我们。
时间流逝的越久,那种看不见敌人,却担心敌人暗中偷袭的心情,使得人的精神也越来越紧绷。须臾,顾文敏道:“我将火弄大一点儿。”
火光可以增加照明范围,让我们的视野更开阔一些。随着顾文敏添加柴禾的动作,可视范围也增加了一大截,隐藏在黑暗中的龙蛇皮骨,在火光下反射着幽光,仿佛还活着一样,而我们三人的影子,也被暴涨的火光拉长,在地面形成三个静止的黑影。
然而,就在这时,豆腐猛然发现不对劲儿,指着地上的影子,大惊:“顾大美女怎么长了两颗脑袋?”只见地面的黑影,顾文敏是蹲着身体的,手一直在动,保持着添柴禾的动作,而她的肩膀上,赫然还多出了一颗脑袋!
我和豆腐猛的回头一看,才发现那人身蛇尾的东西,不知何时,竟然游走到了庙门的位置,躲在了我们身后,而此刻,它那长脖子上的大脑袋,几乎就贴在顾文敏身后,而顾文敏却恍然未觉。
大约是我俩同时回头的现象惊醒了顾文敏,她的警觉性也不低,几乎立刻就要回头。然而,此刻为时已晚,不等她完全转头,一双布满鳞片,如同人臂的双手,猛然间一上一下攥住了她。一只手攥她的脖子,一只手环抱住她的腰身和双手,顾文敏几乎毫无反抗之力,整个人瞬间就被掳掠上了房梁的黑暗处。
眼见她在我眼皮子底下被那怪物掳走,我一时气的发狂,举枪欲打,豆腐忙一拦我,惊道:“小心误伤。”此时,房梁里阴暗一片,只能隐约瞧见轮廓,要想瞄准完全不可能,一不小心,或许就会打中顾文敏。但我顾不得那么多,那东西牙尖嘴利,被咬上一口,就绝对丧命。如果不当机立断,拖拖拉拉,只怕顾文敏会死的很惨。
想到悬崖下那两日的经历,我心里很焦躁和愤怒,隐约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侵犯的感觉,当即举起半自动猎枪,朝着隐约是蛇尾的位置连放两枪。
我和豆腐的处事方法不一样。他担心误伤顾文敏,所以畏手畏脚。但我却想着:与其让顾文敏活活被那东西咬死,拆吞入腹,还不如给她一梭子,连人带蛇一起弄死,算是给她陪葬。这枪如果打偏了,算我送她上路,如果没打偏,救了她,就算是万幸。
这么一想,接连几枪放出,房梁上火花四溅,也没有听见顾文敏发出惨叫,想来子弹并没有误伤她。反观的人身蛇尾的怪物,却似乎是受了惊吓,估计抓住了顾文敏那个口粮后,不打算与我们纠缠,竟然顺着房顶直溜溜往前缩,看样子,居然是要逃走!
顾文敏显然还没死,它这一逃,我们可就连救人的机会都没了。
之前那三个偷猎的,一来和我没什么关系,二来丧心病狂,也算自食恶果。见死不救,我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但顾文敏好歹和我们同行几日,在那崖底,对我和豆腐也是多有照应,虽然目的不明,但看起来也不是个坏人,若放任不管,任由她被害死,我和豆腐实在过不了良心的关。
虽说在某些事情上,我没有豆腐那么热心,但也不代表我就是个冷血没人性的人。眼见那怪物要逃,我立刻招呼豆腐,急呼道:“追上它,快开枪。”
此刻也是千钧一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豆腐也不管什么会不会误伤了,我俩一门心思想着阻止那怪物逃跑,它动作又快,又善于隐蔽,若真让它逃走,顾文敏这条命就真算完了。
随着我们两人连续开枪,虽然无法瞄准,但显然也有些子弹打中了,黑暗中,便听那玩意儿,发出如同猫哭一样的声音。
有人可能要问了,猫怎么会哭?猫哭又是什么声响?
一般人没听过,但我听过猫哭。我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老猫。猫有一个习惯,如果要死时,就会自己消失,躲到一个人找不到的地方,自己死亡。除了那些吃了毒药、或者被撞死的猫,大部分病死的、老死的猫,主人都是看不见尸体的。
如果哪天你家上了岁数的猫忽然消失了,那就说明它已经为自己找了一个死亡之地,安眠了。
我家那只老猫得了重病,晚上人睡觉的时候,它就发出一种奇特的声音,如同一个婴儿,被人卡住了喉管所发出的哭声,又有些像被人掐住喉咙的女人在唱歌一样,半夜里听来,尤为骇人。
那老猫哭了大半夜,我当时想起来照顾它,爷爷对我说:“那是它在跟我们告别,猫是有灵性的动物,它们去世,是不能被人看见的。”爷爷没让我出去,第二天我起床一看,老猫平时趴着的稻草窝里,果然已经空了,从此它再也没回来过。
因为像哭声,所以被形容成‘猫哭’,而事实上,那是一种动物间仪式一样的习性。在临死前,会向最亲近的人或同伴发出那样的声音。
此刻,那怪物猛然一声如同猫哭似的声音,听得人浑身发毛,又觉得悲惨凄厉,仿佛是我和豆腐再欺负它一样,声音极其有欺骗性。
这声音确实将我们迷惑了一下,因此一个停顿,那怪物居然窜的没影儿了。
这时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之前听到的歌声,竟然是这玩意儿弄出来的。
“完了……”豆腐手里的猎枪一垂,两眼发直,道:“顾大美女这次……”
我心中也是一凉,盯着那怪物消失的黑暗处,心想:这龙神庙又没用别的出处,那怪物能跑哪里去?若是是破开房顶而出,也该又响动才是?
莫非它又躲了起来?
我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想到此处,便鼓励的拍了拍豆腐的后腰,压低声音道:“别急着给她判死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们两个大老爷们儿,不能扔下一个女人不管。”
豆腐胆小归胆小,遇上这种事情也不含糊,咬牙道:“干它娘的,不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们俩大老爷们儿,不能被一条破蛇吓走。即便顾大美女真的遇到不幸,也不能就此撒手,怎么着也得为她报仇雪恨,方不负咱们同伴一场。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我忍住想抽他的冲动,道:“这时候给我念悼文,你是打算气死我不偿命吗?快,跟我后面,小心点儿。”说罢,我带着豆腐,两人打着手电筒,端起猎枪,快步向着人蛇消失的黑暗中挺近。
☆、第五十六章 地道
这庙呈长方形,单独一座,没有后殿,往前推进七八步,便可以看到泥巴糊的土墙。土木结构的神庙,经历不知多少年的风吹雨打,内部布满了裂缝,其中有一条特别大的缝,恰好影藏在龙蛇的尸体后面,由于龙蛇巨大又可怖,我们之前呢居然没有发现。
看来那怪物,肯定是挟持着顾文敏,从这个地方逃出去了。
我立刻将手电筒往裂缝中一打,一时间不由怔住,对豆腐说道:“裂缝后,不应该是神庙外吗?怎么看样子,竟然像是个岩缝?
只见裂开的土墙后,并不是我想象中的空地,而是一道没入山体的岩缝。
豆腐拍着脑袋道:“我想起来了。当时咱们只顾着躲蛇,遁入了这神庙里,也没有看清周围的形势。现在一想,这神庙好像是依靠着山崖而建,背贴山岩。这裂缝后面,八成就是那怪物的老巢。”
我点着头,认为豆腐分析的没错,之前我还在疑惑,小小的神庙里,怎么会蹲守着一个庞然大物,却原来是那东西,将自己家的家门,和神庙打通了。
外面的群蛇,想必是嗅到这怪物的气息,所以才不敢进入庙中。
顾文敏此刻被那怪物拖入老巢,天知道会遭遇什么。偏偏就在这时,豆腐还火上浇油,做出了一系列不靠谱的推测,甚至拿了一些民间传说来说事。
据说蛇性甚淫。
曾经有一个民间故事。说一个妇人给她田间劳作的丈夫送饭,谁知途中被一条大蛇卷走。众人都以为她必死,结果三年之后,妇人竟然又归家了。邻里问她各种经历,她只说被蛇掳走后,得山间老猎人所救,只是腿脚受伤,不能远行,直到脚伤复原,才回返家中。
邻人信以为真。
不足数月,妇人肚腹日大,生产之时,居然产下蛇蛋数枚。这才不得已告知丈夫事情。原来她被蛇掳走后,大蛇不食,却被蛇所奸淫,幸而有一老猎人如山打猎,偶遇大蛇,将蛇杀死,她这才逃了出来。
丈夫闻言大怒,将产下的蛇蛋一一煮熟,誓言要吃了大蛇的蛇蛋泄恨,谁知蛋壳撬开后,里面却是一个个如同人类婴儿的死胎。
豆腐道:“刚才那东西,莫非就是传说中那个吃了龙蛇丹的士兵?你想,它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了,肯定欲求不满,它会不会把顾大美女抓去,那啥……那啥……然后那啥。”
我被气的够呛,骂道:“让你平时多看些正经书你不听,都是哪儿看来的这些玩意儿,再说屁话,我让那蛇把你那啥那啥了。”
豆腐叫道:“不行,那蛇是公的。”
说了几句,我俩有些自己吓唬自己,生怕真出了什么事,当即便背上东西,举着枪向着洞内摸索而去。事到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就像豆腐所说,倘若顾文敏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拼尽全力,为她报仇了。
岩缝内部仅容一人通过,很明显是自然形成的,但内部十分平滑,仿佛有什么东西经常摩擦一样,几乎刚朝里走了几步,就已经能看到一些绿色的蛇鳞了,隐约还有些血迹,血液十分粘稠,不像人血,看起来应该是我们之前打伤的。
那蛇受了枪伤,也不知会不会被激发凶性,因此更不敢耽误,和豆腐两人尽全力往前赶,企图追上那人蛇。谁知,就在此时,岩缝的前方,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起初我们没反应过来,一怔之后才猛然听出来,这……这不是枪声吗?
声音因为岩缝的阻碍,使得音色改变很大,但那种砰砰声却绝对错不了。可开枪的人又是谁?我们只有两支猎枪,都是从偷猎者那里缴获的。一支在我手里,一支在豆腐手里,所以,开枪的不可能是顾文敏,既然如此,前面是谁?
这个岩缝里,怎么还会有其他人?
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胖子和那个小美女,那二人手里也有枪,心道:莫非是他们?可是他们又怎会出现在此处?
这枪声让我和豆腐皆懵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眼,虽然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不由自主朝前方走。心中也无法揣测出前面究竟出了什么变故。
片刻后,越往前走,岩缝中逐渐便能闻到一种蛇类特有的腥味儿,显示我们离蛇窝已经很近了,我和豆腐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神经绷的很紧。随着距离的拉近,原本干燥的岩缝,也开始有些湿润,蛇类是冷血动物,夏季的时候,都喜欢躲藏在湿润的地方,这里的环境,倒是适合蛇类居住。
我心里隐约想到了什么,觉得不对劲,但那个念头一晃就过去,再想,却想不起来了。就在此时,伴随着蛇类特有的腥味儿,还有一种类似于鲜血的味道。
那味道很浓烈,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流出大量的血液。我脑海里猛然冒出顾文敏浑身是血的摸样,心里咯噔一下,加快了脚步。这时,前方的岩缝却猛然转了个弯儿朝右拐。
我记得峡谷的方向就是向右延伸的,这样一拐,到和我们的路线吻合。然而一到拐弯口,我就明白那种怪异的感觉是怎么来的了。因为岩缝开头的一段,很明显是自然形成的裂缝,但越往后,人工打磨的痕迹就渐渐露了出来,刚才还不太明显,因此我没有看出来,但此刻转过这个湾口,人工的痕迹就非常明显了。
弯口后面,是一条约容两人并排而行的宽敞通道,通道几步远的地方便有一个地坑。我和豆腐站在地坑旁往下看,只见下面黑乎乎的,完全看不清有什么东西。但很明显,那阵浓烈的血腥味儿,就是从地坑下面传来的。
是什么人,将一条岩缝的内部改造成这样?
这个地坑又有什么用?
坑中浓烈的血腥味儿,让人不能忽视,但即使将手电光往下打,也看不到底。凭借着直觉,我估计那个怪物,没准儿将这个地坑当成家了,它很可能就在里面。
这下方传来的血腥味如此浓烈,顾文敏十有八九,估计已经……
我和豆腐相视一眼,平日里虽然喜欢瞎扯打诨,现在却是再也没有兴致了,双双面露苦笑,神情凄凄然。最后豆腐来了狠劲儿,说道:“既然那东西在底下,干脆咱们就在这上面开枪,打它个稀巴烂。”
“好!”顾文敏的死不仅刺激了豆腐,也让我心中难受,眼底发热,当即和豆腐两人,双双举着猎枪,准备操地坑下面射击。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扣动机板之时,地坑下方,居然传来一阵昏黄的光芒,仿佛是手电光一样。而就着地坑下的光晕,我隐约瞧见,地坑底下,有个人身蛇尾的东西,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如同死了一样,而它的身上,有很大一片血迹,周围更没有尸骨一类的东西。
虽然蛇类吃东西是整个吞下去,但严格来讲,地坑下面的东西不算真正的蛇类,它也不可能将顾文敏整个儿吞下去,周围没有尸骨,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顾文敏还没死!
这时,豆腐似乎有什么发现,他道:“那怪物好像是个死的。难道是刚才那声枪响,将它给弄死了?”
我道:“这蛇皮糙肉厚,要想弄死它,估计只有打大脑或者心脏,如果真是一枪死,那人的枪法,必定很准,顾大美女,八成是被人救了。”
豆腐道:“既然被救了,为什么不上来?”
我丈量了一下地坑的高度,道:“这么高,又没又能绳子,谁上的来?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该在原地等着我们救援才是,现在消失的无影无踪,事情空怕有变。”
豆腐使劲儿点头,道:“没错没错,刚才开枪的,不管是什么人,总之肯定不是好人。除了我们这些挖蘑菇的和那些偷猎的,还有谁会来这峡谷深山里?身上还带着枪?顾大美女肯定是刚出蛇口,又入虎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