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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沉醇厚的声音一如他冷冽的模样:“看好了。”
  四人见到忽然出现的男人,目光俱是一寒,蒙面大汉退后一步,三个黑衣人提着剑就要刺过来!
  电光火石间,如意只觉得手腕间三连震,三支袖箭飞窜而出,三个黑衣人本能的躲闪,然而,只闻的三声痛呼,那三个黑衣人竟齐齐中箭!且不知那三支箭是否被灌入了内力,中箭的那一刻,三人仿佛是被踹了三脚一般,向后退去好几丈!
  三箭连发还百发百中,如意心中犹如被点燃了一团火,忍不住回头看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
  江承烨冷冷的看着那蒙面大汉,话却是对着如意说的:“看他,别看我。”
  他的手还握着如意的手腕,袖箭在他的掌握之中,如意破天荒的没有与他争斗,而是转过头重新望向了那蒙面大汉。
  江承烨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那大汉看在眼里,转身就想跑,江承烨似乎想也没想,对着一个方向就是一箭过去!
  箭刺入肉中的声音似乎在这个夜中格外的清晰,大汉终于痛呼一声,捂着被刺中膝盖的腿跌坐下来。
  江承烨顺势放开如意的手,也将她脱离了自己的怀中。
  如意没心思跟他就这些小事情纠结,她三两步走到那蒙面大汉面前,拿起黑衣人掉在地上的剑挑开了。大汉似乎还有些惊慌,可此刻再抬手也于事无补,他阴沉着脸,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如意。
  如意手中提着剑,退后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倒着的大汉:“刘师傅,都已经这样了,您何故还要隐瞒?”
  刘全厚唇紧抿,依旧不掷一言。
  “哈哈哈哈,好!”空无一人的道路两边,忽的涌出许许多多的人来,王有财带着大批的人从四面涌了出来,顷刻间,一片亮堂的火把就将这里包围起来!
  刘全很是意外,望向如意的目光中终于带上了不解。
  一边已经有人将辛旬扶了起来,用架子抬着他去养伤,王有财令人将三个黑衣人和刘全抓了起来,对如意拱手一拜:“姑娘,我等着就带着他们回去,听候姑娘处置。”
  如意微微一笑:“有劳王掌柜,替如意向三爷问声好。只是这几个人,还望王掌柜费心藏得好一些。”
  王有财笑的谦卑有礼:“自然将话带到,这几个人姑娘也无需担心。”话毕,他招了招手,后头立刻有人送上两大只礼盒,递到了如意面前:“三爷说姑娘以身犯险揪出各种黑手,想必自然受了惊吓,今日乃中秋佳节,三爷令小的送上月饼两盒,还望姑娘能压压惊。”
  如意接过月饼,客气道谢。
  王有财一挥手,众人就将四个人带走。
  王有财带来的这帮人效率极高,顷刻的功夫,现场的打斗痕迹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连被绊马索绊倒的马匹和马车都被重新安置好,如意把两盒月饼放上马车,揉了揉刚才被摔疼的地方,爬上马车,对还站在原地的江承烨道:“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回家啊!”
  江承烨看了看人群离开的方向,迈步朝马车走。
  如意扫了一眼他的腿,惊呼道:“你的腿已经好了!?”她顿时就有些恼火:“你既然好了为什么还要骗我们!?”
  江承烨不紧不慢的走到马车边,抬了抬下把,对坐在马车驾车位置的如意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究竟做了什么?”
  如意的头发散下了几缕,她拿出手绢擦了擦手,又擦了擦脸:“如你所见啊,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就等着他们呢!”
  江承烨微微眯眼,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似乎是想从她的言行中找到什么破绽一般。
  如意整理好自己,抬眼望向江承烨。
  今晚的月亮除了不怎么圆,倒也是又大又亮,她的一双眼眸在月光之下显得格外的黑而亮,江承烨与她对视,不依不饶的追问:“说清楚。你将我送走,你又做了什么?”
  如意歪歪脑袋,针锋相对:“那你也告诉我,你的伤什么时候好的!”
  江承烨面不改色:“你先说。”
  如意赶着回去,握着缰绳就想要驾车,江承烨也不急,跃上马车将她拎进了马车里,如意脑子里立马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也想起了自己和他本不应该这么和气,可是这个男人力气大得很,要和他硬碰硬,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江承烨把人带到马车里面,自己坐在车座上,将如意放在自己腿上。
  如意这回不闪也不避,就这么与他对视,甚至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江承烨因为她的一个举动而心中一动。少女芬芳的气息萦绕鼻尖,江承烨居然一丝丝排斥的感觉都没有,他将心中的那些奇怪的感觉压下来,声音有些暗哑:“你若是不说,我们便在这里耗着。”
  马车里静悄悄的,两人隔得近,仿佛连呼吸都已经交融,江承烨告诉自己,他不过是有些好奇,不过是想要用一些管用的法子来知道他想知道的事情。可是当如意的脸近在咫尺时,他忽然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回想起灶房里的情景,还有那唇上的触感,都在一瞬间化作了猫儿的爪子在他的心上,轻轻地,一挠又一挠。
  江承烨觉得喉咙有些干,可是周围并没有水源,他看着她缓缓地向她靠了过去……
  “先前是我愚钝,自以为聪明,却总是做蠢事,好在有你提点我,我多少明白了一些。”如意忽然开口,江承烨的动作一滞,微不可察的和她拉开了距离:“咳咳……继续。”
  如意坐在江承烨的腿上认认真真的同他分析:“先前我告诉你,我怀疑的人统共有郑泽、百味楼的师父、李恒才。既然怀疑他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江承烨温香软玉在怀,连耐心都变得好多了:“所以你现在明白了?”
  如意笑了笑:“说我傻你也不见得聪明,为什么我一定要挖空心思的想他们究竟为了什么想做什么?”
  江承烨嘴角含着笑意:“那你是如何个聪明法?”
  如意换了个姿势坐好:“聪不聪明说不上,无非就是静观其变。一个人有所求,就会有所为。从这些言行举措上来看目的,比你自己没头没脑的去想总要好多了吧?”
  江承烨微微向后靠这马车,摇摇头:“太过被动。”
  原以为她是有什么不得了的法子,却原来这般被动,若只是一味的等着他们露出目的,自己又该如何保护自己?
  如意听了他的话,却是不置可否。她所说的的确是个被动的法子,可这不代表她会一直这样被动下去,等过了中秋,谁能笑到最后,还说不定呢!
  这样想着,如意觉得心情忽然大好,连带着晚上受到突袭都变得没什么大不了,现在她只想赶紧赶回去,和吉祥她们一起过一个中秋节!
  “那今晚是怎么回事?”江承烨追问道。
  “今晚?今晚不就是有人等不及了,所以要痛下杀手吗?”如意趁他沉思的功夫,像一条鱼一般窜了出去,拉起缰绳就是一喝,马儿呼啸一声开始撒丫子开始跑,如意看着奔跑起来的马车,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挺好玩的!”
  江承烨目光深沉的看她一眼,淡淡道:“回去的方向不是这个。”
  如意回答的从容:“我知道啊。”她转过头,璀璨一笑:“那你还不来驾车!我不会的啊!要么咱们就一起冲到坡底下去吧,哈哈哈……”
  她今日有些疯,江承烨忽然觉得有些无力的好笑,几步跨出去坐在了驾驶的座位,拿过了她手里的缰绳开始控制马车。
  月华如洗,人烟稀少的小道上,只有一辆马车吧嗒吧嗒的往前跑着,如意迎着晚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忽然挑起一个并不算愉快的话题:“你还没回答我你的伤是什么时候好的。”
  江承烨一丝不苟的驾着马车:“唔,忽然就好了,不过现在又有点疼。”
  如意抱膝坐着,忽然说道:“如果你愿意留下来住着,我不介意把东屋收拾出来让你住。”
  握着缰绳的手猛地一手,马儿又是一声仰啸,江承烨停下马车,转过头看如意。
  如意没有看他,声音轻细而轻柔:“不过要付房租。”
  江承烨看着她纯洁如斯的侧脸,转过头和她一起直视前方,他重新握着缰绳,喝了一声,马车重新开始欢愉的跑起来,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如意似乎听到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好”。
  “你刚才,是来救我的?”马车跑了一段距离,如意忽然问他。
  江承烨驾着车,眼光看着前方:“吉祥担心你,反正我闲着。”顿了顿,补充道:“顺手而已。”她根本一早就计划好了,又何须自己出手?
  如意似乎是笑了笑,两人就这样披着一身月光回到了何家村。
  如意一直以为,即便今夜不会热闹如新春,多少也不该像往常那样刚一入夜就静悄无声,如论如何也该有些过节的气氛啊!
  可是等到她回来的时候,才是失望的发现真的和往常一样。
  江承烨把马车停在了何家的门口,听到身边的女人有些失落:“怎么是这样啊……”
  他自然晓得她从好几日前开始就在憧憬着这个节日,虽说不知道是为什么,可她似乎很有想法,总想怎么好好的过一过。从前他在王府也曾过过几个中秋,无非是宴会赏灯之类的无聊的事情,他连参加都甚少。他爱静,所以并不觉得这样的节日氛围有什么不妥。
  踏进房门,吉祥带着金玉满堂正守着一盘子的月饼等着她回去,月饼是用吊炉烤出来的,从前家里穷,中秋能吃上一块月饼就实属不易,如今家里能有大房子,有香月饼,就更加不易。
  见到如意回来,吉祥总算是放了心:“不是说做一顿宴席就回来吗,咋用了那么久?这夜色深重的,倒真是不晓得你怎么样了!”
  如意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大姐,今儿好歹过节,你怎么什么也没准备啊!”
  吉祥愣了一愣,指着月饼道:“我……我老早就烤好了月饼啊,就等你回来吃呢!”
  其实当真怪不得吉祥,如今这个时代没有电,晚上的油灯晦暗不明的,干什么都不方便,所以村里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是放在白天,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便早早的休息了,多少年都是这个习惯,倒是附近的一些镇子上面会有花灯会之类的,十分热闹,村里人若想凑个热闹的,便会一起去镇上过节,再赶夜路回来。
  所以,如意方才看到村子的宁静,要么是本就无意过这个节,要么就是去了金玉老早就忍不住了,跪在小板凳上问:“大姐,二姐回来了我们可以吃月饼了吗!”
  吉祥正准备点头,哪晓得如意忽然站出来:“不行!等着,现在还不可以吃!”何里正今日要出去赴宴,自然是带着里正夫人一起去,何远向来不喜欢这些东西,自然是溜之大吉,章岚见何远不出门,也就跟着留在家里,夜色渐深,何远正准备休息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将大门拍的啪啪作响。
  老爷夫人不在,就是管事和婆子们也休息了,何远趿着鞋子跑出去,就瞧见了满堂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阿远哥,原来你在家啊,我二姐说你和阿岚姐要是有空的话上咱们家过节去吧!”
  章岚也闻声赶了出来,见到满堂时整个人一乐:“小满堂,是如意叫我们去吗?”
  何远瞥她一眼:“是叫我,跟你啥关系!”
  满堂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二姐说了,你们俩要是在家就一起去,去的话得带两根竹子去。”
  主子?何如意又玩什么新花样?
  何远本来也闲的蛋疼,他那些狐朋狗友如今都喜欢去窑子里玩儿,他觉得没意思,和他们玩的就越来越少了。这会儿如意传召,何远立马就觉得一定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了,他二话不说,扛着砍刀就在他家边上看了两根竹子,和章岚一起去了如意家。
  刚一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如意的声音:“何元吉你的手是用脚做的吗?为什么教了你这么多遍你的花灯还是扎的跟个棺材一样!”
  “二姐你看我做的!”是满堂的声音。
  “我觉得我做得更好啊!”是金玉的声音。
  何远和章岚对视一眼,顺着声音进了院子,穿过堂屋,到了灶房和灶房后面的后院,两人刚一进来,就直接惊呆了!
  后院的左右两边都差了许多竿子,每两根杆子之间还牵上了线,密密麻麻的犹如蜘蛛网一般,而这些蜘蛛网上头,已经挂了好几盏画着花样的花灯。
  明亮的花灯下,何元吉和吉祥坐在一块,金玉满堂坐在一块,而如意……章岚呆住了……如意身边竟然有一个十分好看的男人!此刻他们两人坐在一块,男人手里将篾条弯曲成一个圆,学着一边如意的手法,时而勾唇一笑,时而瞟如意一眼……
  章岚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一时间竟有些看呆了!
  何远见到那个男人果真和如意处到一块了,心里除了有些酸酸的,倒也还好,可一钻过头,看着已经看呆了的章岚,何远的小宇宙噌的一下就爆发了!
  “看啥看!看了也不是你的!”何远的声音将院子里的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如意见她们来了,大大方方的笑着招呼:“来了!快快快,咱们人手本就不够了,赶紧来帮忙!”
  章岚和何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拉到了院子,面前放了些竹篾条。
  “看好了,把这个这样弯过来……”如意也不跟他们客套,拿着篾条开始告诉他们怎么扎花灯。
  章岚的目光不断地从如意和那个陌生男人身上扫来扫去,何远见她老是看看看,难免有些心烦,索性戳穿她:“看啥看,这家伙叫程叶,是她们捡回来的恩人!”
  章岚显然对这个概念有些吃惊:“捡回来的……恩人?”
  吉祥笑着将当初程叶救了金玉满堂的事情说了一遍,章岚听完,仍旧是忍不住看了程叶一眼。那个男人虽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但依旧遮不住那令人移不开目的姿色,章岚无意识的感叹:“他可真好看啊!”
  何远闷声闷气的扎花灯,如意却笑了:“生的好看有什么用,连个花灯都不会扎!”
  某个正在奋力学习扎花灯的男人手中动作一滞,面色不悦的看着她。
  章岚似乎从两人的气氛中看出了什么,笑着捡起一根竹篾条:“你们在扎花灯?真是巧了,我们村子里就有个做灯的老师傅,扎的一手好灯!我那时候瞧着好玩儿也跟着学了些,哎,你们这是要做啥啊!?”
  吉祥在一边和何元吉探讨某个步骤探讨了半天,有些无奈却仍旧开心:“这个就要问她了,说的那些我都不知道是啥,她说是镇子上的,不过我没去过。”
  “是这样的,过中秋本就该有很多习俗的,一年到头也就这么一日,当然要有些趣味才有意思!我晓得的也不多,不过有几样一定要做,吃月饼算是一样,还有烧斗香、树中秋、点灯塔、放天灯、走月亮、舞火龙!”如意回想着小时候的中秋,一样一样昂的细数。
  章岚听着就觉得好玩,顿时来了兴趣:“这都是啥啊,花灯我倒笑的,这天灯是啥?灯还能放到天上去不成?”
  如意莞尔一笑:“先扎花灯!咱们先把院子里弄得漂漂亮亮再说!”
  “诶!”章岚脆生生的应下来,因为有她的加入,就多了一个熟手,花灯的数量逐渐多了起来。何远本就是个爱玩儿的性子,又是章岚教着他,这一来二去的,他也兴致勃勃的越扎越好;金玉满堂早就从扎花灯变成偷摸月饼吃,吉祥嗔了他们几句,也就不再和他们计较,专心的和何元吉一起开启“男女搭配扎灯不累”的模式;唯独剩下最后两个人……
  “其实你的手也是脚做的是不是?你得先把框架撑起来啊!”如意觉得和江承烨搭配干活简直就会被他蠢哭!可是看在终于找到了一个他的弱点,如意在无奈之际,也觉得欣喜愉快,数落起他的时候连声音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