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辰濠俊朗的面容因为自己而急得变了颜色,沈嫣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回过神来,她用释然了的语气说道:“有心也好,无意也罢,都不打紧了。究说起来能是多大的事儿,我早就不生气了,你无需再放在心上。”
“那……”
“我只问你一句,殿下对四妹妹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沈辰濠还想再说下去,沈嫣抢白问到。沈辰濠只得回答:“我事先不知情,也担心过这一点,于是去问。殿下再三跟我保证,绝没有拿四妹妹的终身来赌气。还说,他若不是太子,四妹妹绝不会以侧妃的身份到他身边。我相信他是真心待四妹妹的。”
沈嫣半信半疑:“当真?我见他看到瑶儿高兴得不得了,哪里有半分忘记了的意思?”
“情难自禁,彻底忘怀又岂是容易的?”沈辰濠安慰沈嫣道:“殿下愿意接纳一份新的感情,足以说明他的决心,我们都该给他这个机会。最重要的是四妹妹喜欢殿下,殿下对四妹妹亦是认真的。”
沈嫣听了,心绪有些波动。她若有所思地喃喃说道:“是啊,情到深处无怨尤。唯有忘记,才是最难的。”
第六十二章
距离苏卉瑶提出疑问已有不短的时间,洪洛没有给出答案,只专注地盯着苏卉瑶,仿佛要将她看穿。在这样的注视之下,苏卉瑶原本就悬着的心更加难以安稳——她看不懂洪洛眼中的情绪,无法判断他心中到底是何主意。
“应是我从前做了太多不可思议之事,以至于我提出要纳娆儿为侧妃,身边人都不相信我是真心。”苏卉瑶正准备打破沉默,洪洛长叹到。
洪洛说这话时的神态半分没有作假的迹象,苏卉瑶之前也自行分析过,撇开皇家与国公府的情分不论,单就君臣的制衡而言,以国公府现今的实力,即便沈娆只是个庶出的女儿,也关乎着沈家人的声名与门面。洪洛不会那么糊涂,为了她而对沈娆做出过分之举。然而,凡事不怕一万怕万一,没有亲耳听到洪洛的保证她不能完全安心。
这下,苏卉瑶知道是自己多虑了,转而想到洪洛对她那份深情她不仅没有办法给予丝毫回应,现在他真心待沈娆,她还怀疑他,不免心生愧疚:“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万望殿下见谅。”
苏卉瑶说着对洪洛福身,洪洛忙是扶住了她:“我现下得称你一声皇婶婶,你朝我施礼,岂非乱了辈分?”
苏卉瑶不晓得该说什么,只好一笑,起身站好。洪洛也笑道:“娆儿真是幸福,有你们这样全心全意替她着想。望你信我一次,我会待娆儿好的。”
卉瑶说道:“君子一诺千金,殿下的话我当然是信的。”
尔后,洪洛与苏卉瑶说起了从前在沈府的日子。谈笑间,苏卉瑶看得出洪洛是真的放下了,心头最后一丝隐忧也没了。待沈嫣与沈辰濠回来后,说了会儿话,便与他们散了。
苏卉瑶依约在晚饭前赶回了王府,将洪洛的话与表现说与了顾含风听。顾含风玩笑道:“没人跟我抢夫人,我可以高忱无忧了。”事实上,他对自己的自信不是一点点,从来没把洪洛当成过对手。
苏卉瑶笑骂顾含风不正经,夫妻二人玩闹了一阵子,秋冬来说晚饭备好,他们才是去了偏厅。自此,苏卉瑶心无旁骛,一心一意地守着顾含风与顾儒父子二人,日子过得其乐融融。欢快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沈嫣出嫁了,沈娆成亲的日子也到了。
婚礼的盛大自不必细说。热闹过后,东宫的新房中只剩下了洪洛与沈娆两个人。洪洛不胜酒力,今晚却是格外贪杯,主动被动地不知喝下了多少,此刻早已无法自持地将沈娆压在了身下。他的一只手抚上了沈娆的脸,触摸着她的额头、眉眼、鼻尖、红唇……
沈娆一动都不敢动地任由洪洛抚弄着,只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并非是她不害羞,是洪洛的笑容让她移不开眼——
从今以后,洪洛再不是只会陪她玩笑的洛哥哥了,他是太子,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但于她而言,只是她要终身相随的夫君。她要像大姐姐二姐姐和卉姐姐那样,学着相夫教子,学着做好人妇该做的事情。尽管她的处境与几位姐姐不一样,以后也还会有别的女子来到洪洛身旁,有的地位会越过她去,可她从不稀罕那些名分,重要的是洪洛心里看重她,待她好,她觉得就足够了。
“殿下……”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沈娆怯生生地开口唤到。她是第一次这样喊洪洛,带着羞涩与喜悦。
听到那软软糯糯的声音,洪洛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面上绽放了更大的笑容,双眼中的脉脉柔情更甚。他低下头去,吻住了沈娆,深深地,长久地,似乎就要这样吻着直到地老天荒,一生一世。
洪洛的唇移开时,沈娆憋得满脸通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刚才,她有快要窒息了的感觉。洪洛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她想要伸手去推,想起出嫁前被叮嘱过的,新婚之夜无论如何都要对夫君百依百顺,否则有违为妇之德的话,她又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洪洛没有注意到沈娆的不适,开始在她身上攻城略地,沈娆在剧痛中度过了第一关后,筋疲力尽,泪湿衣衫。洪洛气喘吁吁地躺倒了一旁,休息了好一会儿,他将沈娆揽在了怀中。沈娆忍不住哭出声来。
洪洛轻拍着沈娆的后背,极是爱怜地安慰道:“瑶儿别怕,只有这一次会痛,以后都不会了。”
本该让人觉着温暖的话语,沈娆听了,整个人犹如坠入冰窖般顿时从头寒到脚底。洪洛喊她……瑶儿……那不是……
沈娆及时阻止了自己胡思乱想,她告诉自己洪洛喝醉了,口齿不清,是她听错了。为了说服自己,更为了确定,她抿了抿唇,问道:“殿下,你喊我什么?”
洪洛哼笑了一声,鼻息中带着浓烈的酒气,朝沈娆面上直扑过来:“不习惯是不是?你我都成了亲了,难不成还要喊你卉姑娘吗?”
这一次,沈娆听得真真切切,洪洛口中的那个人不是她沈娆,是苏卉瑶,是她的卉姐姐。不可能,这些日子,洪洛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是在与自己……怎么会……
洪洛的话是晴天霹雳,沈娆的脑中乱哄哄炸开了去。她想要问个明白,洪洛紧紧抱住了她,由不得她动弹:“明日要去给皇祖母跟父皇母后请安谢恩,早些睡吧。”不一会儿,他就沉沉睡着了,伴有轻微的鼾声。
沈娆彻夜以泪洗面。从小到大,她都没这么伤心过。新婚之夜,她的夫君对她柔情百转,极尽温柔,她心中满是为人妇的欢喜,却原来他是把她当成了另一人。那个人,是她视若亲姐的苏卉瑶。她算什么?洪洛对她做的一切又算什么?
从前种种一一在沈娆脑海中重现。她记忆最深刻最清楚的便是当日她们去普愿寺摘红梅,洪洛痴痴望着苏卉瑶的场景。那时她也看出了不寻常,被沈嫣训了是胡说。那么,她的二姐姐究竟知情与否?苏卉瑶呢?她后来单独出去与洪洛说了什么?他们之间,这桩婚事,是洪洛一厢情愿,还是他们联手相欺?
第六十三章
昨夜乍听到洪洛对苏卉瑶的情意,沈娆是急着想问清楚的。想了一夜,她消了当面质问洪洛的念头——
善王爷与王妃夫妻恩爱是整个京城都津津乐道的美谈,她当然也听过一些。昨夜洪洛喝醉了酒,将她误认为苏卉瑶,只能证明他心中有苏卉瑶,她不能就此判定苏卉瑶对洪洛也有心思。这段时间以来,她与洪洛相处得很好,洪洛曾明明白白地对她表明过心迹。她想着自己与他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总是要越过苏卉瑶与洪洛短暂的相识。况且,她现在已经是洪洛的人了,问与不问,能改变什么呢?洪洛不承认还好,她还可以有所指望。万一他承认了呢?她该如何自处?今后又要如何面对他?
有些事的确是含糊不得,但绝不能问洪洛,而是要问那两个与她感情甚笃的好姐姐才对。至少到目前为止,沈娆还相信着,她的二姐姐与卉姐姐绝对不会骗她、害她,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她没想到也不知道的因由。她告诉自己要稳住,要耐心地等,不可以因为一时冲动而扰乱目前的平静。
洪洛醒得很早。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他整个人十分精神,宿醉与新婚的折腾并未在他脸上留下疲惫的痕迹。转过头去,见沈娆也醒着,却是双目红肿,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洪洛想了想,笑道:“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新婚头一遭,请安可以去迟些,皇祖母和父皇母后会谅解我们的。”
洪洛的笑容带着宠溺,话语更是体贴周到,只是有了昨夜的酒后吐真言,沈娆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心里越发不痛快,但这儿是皇宫,住着的是天底下最讲究尊卑礼数的皇室,她若在这方面有失,只会让国公府与她的处境都难为。不论洪洛与苏卉瑶之间是怎么一回事儿,讨好了太后、皇后甚至皇上,让他们喜欢自己,自己以后的日子总不至于太难过。考虑到这一点,沈娆自是不敢亦不能在这个时候使小性子。
掩下心事与情绪,沈娆若无其事地回应了洪洛一个微笑:“长辈们不计较,娆儿不能不懂事儿,也不能给殿下丢脸。”
沈娆的笑容还跟从其一样灿烂纯真,洪洛见了,反倒心绪复杂地皱了皱眉,可到底没有多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随后喊了人来。候在外头的一众丫鬟嬷嬷闻声蜂拥而入,分别伺候洪洛与沈娆起床梳洗。收拾妥当之后,二人先去了太后宫中。皇后一早来给太后请安,太后留了她说话,她即是没有离开。
“孙儿携妇叩拜皇祖母!儿臣携妇拜见母后!”洪洛在前,跪地行礼。沈娆位于他的右后侧,随着洪洛跪伏在地,向太后与皇后参拜。
“起来吧。”太后慈爱可亲得像极了任何一位普通的老奶奶,看到自己的孙子孙媳妇儿流露出欣慰的笑意。
“谢皇祖母,谢母后。”洪洛说完,起身站好,沈娆低着头站在洪洛身后。
太后看了看洪洛,又看了看沈娆,收起了笑意,说出的话听着是训导,字里行间仍是充溢着宠爱之情:“洛儿,娆儿是哀家看着长大的,跟自家的姑娘没何不同。虽然是侧妃,你可得好好待她,不许做出那些个纨绔子弟的混账事。”
“是,孙儿受教。”洪洛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对沈娆说道:“娆儿,要是太子敢对你不好,你只管来告诉哀家与皇后,我们来给你撑腰。”
“过日子哪有不拌嘴的道理,母后说的正是臣妾想说的。不过太子从小就是个懂事体贴的好孩子,与娆儿又是两情相悦,便是起了什么争执,娆儿怕也是不舍得来告状让太子受罚了。”皇后听得出太后的那番话是说给沈娆听听,她说的这些则是在提醒沈娆,千万记着自己的身份,别把客套话当了真。
沈娆心性单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她心里头装着事儿,听到皇后说她与洪洛是两情相悦而结合,不禁泛起一阵苦涩。然而眼下,她除了忍,别无他法。她跪地谢恩道:“谢皇祖母、母后疼爱,殿下他……对娆儿很好。”
“起来起来,在这儿的都不是外人,别动不动就跪啊拜啊的,你们不嫌费劲儿,哀家瞧着还嫌费神呢。”太后说话间,洪洛已是上前扶起了沈娆。
皇后见了,掩口笑了一笑,对太后说道:“母后您看,这哪里是会欺负人的样子,明明疼都疼不过来了。”
太后听了很是高兴,笑了一会儿,看沈娆仍是低着头,才是发现她自从进来到现在都是如此,仿佛不敢看她们一样:觉得奇怪地问道:“娆儿,你做什么总低着头?抬起头来说话。”
梳洗时从镜中看到自己憔悴的面容,沈娆直后悔昨夜只顾着伤心,没有想到今日的后果。她低着头,就是不想让太后她们看出端倪,这下太后发了话,她逃不过,只得将头抬起。
沈娆的样子让太后与皇后都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两位过来人都是忍不住相视而笑,自以为明白了个中原因。
“夫妻恩爱是好事,只也得主意分寸,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太后说得隐晦,洪洛却是听懂了,不好意思地笑了,应了一句“是“。沈娆也明白了,脸上配合着场面的需要羞红了一片,心里依旧一片寒凉。
“离早朝还有些时候,你们赶紧着去给你们父皇请个安就回去好生歇息歇息吧。”太后见他二人都是不自在,也不多留。
“是,孙儿/妾身告退。”洪洛与沈娆异口同声地说到。
尔后,他们再一次跪伏叩拜,躬身退了出去。沈娆是侧妃,依着规矩,去给皇帝请安时不得进入正殿觐见圣颜,只能在外殿跪着。等洪洛完成了该尽的礼节出来,她才是被扶起,与洪洛一道回去了。
第六十四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沈娆后知后觉地了解到在她身上是没有三朝回门这一说的。好在太后开了恩旨,准了她回去不说,还特意嘱咐了洪洛好生陪伴,更因着她是第十日才回府的,特许她在家住上三五日再回来,连带着沈辰濠也可以回府住些日子,而后与他们一同回宫。这对国公府无疑是浩荡之恩,国公府上上下下少不得感恩戴德一番。
沈娆成了太子侧妃,将来洪洛登基了,便会是一宫的娘娘,单单她一人回府,国公府都要敬而待之。如今,加上太子与她一起前来,从老太太开始,沈府之人对他们都是谨守君臣之分,再比不得从前那样视之为晚辈了。
最高兴地当属二夫人。沈娆的归宿恰恰如了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当初得了太子要纳沈娆为侧妃的信儿,她觉着自己总算能在国公府扬眉吐气了,不免有意无意地自抬些架子。除了几个在主子跟前儿得脸的,几乎所有底下的人都对她隔三差五的刁难叫苦不迭,奈何不敢怒也不敢言。
然而,令所有人都大感意外的是,一向有理无理都不饶人的二夫人,自打沈娆出嫁之后,一夕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敛去了往日的厉害,处事待人竟也能拿捏出得当的分寸,对上待下都是进退有度,再没有做出任何逾越之举来。
起初大伙儿还担心是二夫人有不良的居心,只等着他们松懈了出了错再对他们发难。可这段时间以来,她丝毫没有使坏的意思。便是此时,见到连老太太都对着自己的女儿略低了几分,二夫人心里是如何想法尚未可知,至少明面儿上没有显出自得无状之色,一派恭顺谨慎。
待到迎接洪洛与沈娆回府的事宜告一段落,大伙儿忍不住私底下议论纷纷,最后只能将二夫人的改变与苏卉瑶当初的转变联系在了一块儿,说那二夫人定也是得了仙人指点开了心窍,这才犹如再世为人一般。
洪洛自小在国公府长大,因着身份尊贵,他没有在二夫人那里吃过亏,对她的脾性却很是了解。她今天的表现也是让他纳罕不已。但他心里被旁的事情装的满满的,并没有为此多费神思。
沈娆当然也注意到了母亲的变化。等到她能自行安排去处,到了二房院里与母亲单独说话时,她脱口而出忍了一天的疑问:“几日未见,母亲跟以前似乎不一样了。”
二夫人没有与沈娆并排而坐,而是坐在她的左下方。她早料到沈娆会有此一问,说道:“娘娘的地位与处境今非昔比,这条看似风光无限的大道其实并不好走,奴婢有幸与娘娘母女一场,也该为娘娘着想,能少招惹是非就尽量少招惹些。”
母亲的话说得有礼而疏远,而且破天荒地以奴婢自称,沈娆听了极是不安。她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母亲你……怎么了?”
二夫人笑道:“夫人是正妻都当不得娘娘“母亲”二字,奴婢是妾室,更加承受不起。从前是夫人宽容,娘娘又还小,便罢了。往后娘娘还是改了为好。”
沈娆的不安悉数转为了心惊胆战。她总觉着,自从她成亲之后,许多事许多人都不一样了——
洪洛的脉脉温情中掺进了虚与委蛇;原本疼爱她的长辈对她恭敬如主;从前虽然总是与二夫人起争执,到底血缘与情分摆在那儿,心里总是亲近的。现在连她也变了,变得符合任何一个妾室该有的姿态,可沈娆打从心底里不愿看到——
这种天差地别的改变背后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可怕原因,就像洪洛娶她,却对苏卉瑶念念不忘一样。如果连母亲都可以变,那她的二姐姐与卉姐姐呢?是不是也不是她熟识的那两个人了?
脑海里乱糟糟的,沈娆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她突然站了起来,带着哭腔说道:“什么奴婢妾室的!大夫人要是计较这个,母亲要是如此在乎,何至于到了今日才这样讲究?我成了太子的人,生母倒成了奴婢,算是哪门子的道理?母亲不说出了何事,我只有去大房里问。那边问不出,我就去问老太太,非得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不可。”
沈娆说着,就要出屋子,二夫人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阻止她迈步,请求道:“还望娘娘体恤奴婢为人母的一片苦心,切莫为了奴婢横生事端。奴婢只要知道娘娘心里有奴婢,奴婢就知足了。”
“母亲这是要急死我么?”沈娆忙是扶起了二夫人,一行泪落了下来:“究竟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为何不愿说呢?女儿再不济,无法替母亲讨回公道,难不成连听母亲倾诉都不能么?”
二夫人没有擦去沈娆脸上的泪水,也没有倾吐沈娆所认为她受到的委屈,而是平静地摇了摇头:“奴婢跟在国公爷身边这么些年了,要是受委屈早就不知受了多少,没得娘娘成了人上人反倒被人欺负了去。”
沈娆苦笑道:“什么人上人?说得好听是太子侧妃,说白了,不过是个贵妾。”
二夫人一怔,随即面露愧色地说道:“是奴婢连累了娘娘。若娘娘是从夫人肚子里生出来的,铁定是正妃之位了。”
沈娆没有想惹母亲伤心。听她说出那样的话,后悔自己口不择言:“母亲莫怪,女儿只是一时感慨,绝没有埋怨之意。”
二夫人点头道:“娘娘年纪轻轻都会有感慨,奴婢年纪这么大了,自然也有。看到娘娘与你二姐姐都嫁了好人家,想通了许多从前不懂的道理来。人啊,只要想通了,任何事儿都能放下。只要娘娘与嫣儿能好,奴婢就别无所求了。”
沈娆仍不放心,但母亲不肯吐露实情,她也是无可奈何。即便要去问老太太和大夫人,她也得先弄清楚前因。眼下,她只有妥协地说道:“那以后要是只剩下咱们两个,就还和从前一样,母亲再不要以奴婢自称,听得女儿心里不好受。”
“母亲若不依,女儿现在就去老太太房里……”眼见二夫人还要开口拒绝,沈娆故意吓唬到。
二夫人听了这话,终是没有再多言,应了下来。沈娆这才心满意足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第六十五章
晚间歇下的时候,沈娆与洪洛说起二夫人的转变,洪洛也觉着奇怪,但浑似没有放在心上,沈娆便也没得为了此事与他再多言。而在国公府里,她没能打听出二夫人这番彻骨改变的缘由,只有一个消息让她记在了心上,当即有了主意。
回门的第三日清晨,沈娆帮洪洛整理衣襟时,闲话间问起了今日他与沈辰濠去巡防营的事儿。
洪洛说道:“不错,父皇交代了些事情要我们去处理。”说完,洪洛想起了一件事儿,问沈娆道:“你昨日不是说去找二姐姐吗?”
沈娆点了点头。原本她就打算去找沈嫣问苏卉瑶与洪洛之间的隐情,这下二夫人的异常表现,更是让她非走这一趟不可了。
“从前你与大姐姐、二姐姐还有卉姑娘……”洪洛仍不习惯改换对苏卉瑶的称呼,脱口而出她的闺阁之称,当着沈娆的面儿,还是注意了,立即改口道:“现在是皇婶婶了。你们四人那样要好,如今各自婚嫁,各有各的忙,见上一面实属不易。你下次出宫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你们只管姐妹尽兴叙话,不必挂念我而急着赶回来。”洪洛贴心地嘱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