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是学校里面还是学校外面,我不允许你欺负我们学校的学生——不然的话,我会报警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学校的保安队长,不是花城的警察局长——死秃子,你管不了我——”
耳钉男话音未落,身体就已经离地而起。
他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后脖颈被人给掐住。他挣扎不了,也说不出话,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他的小弟们看到大哥受辱,立即朝着目标人物冲了过去。
砰!
第一个冲上来的小混混被一脚踢飞了出去。人在半空做着自由飞翔运动,一时半会儿看来都不会落地。
咔嚓!
第二个冲上来的小混混鼻子上中了一拳,鼻梁断裂的声音尖锐刺耳。
啪!
第三个冲到一半的小混混想要转身逃跑,屁股上面被人踹了一脚。他的身体在地上翻滚,然后才无限狼狈的趴倒在地上。
其它的小混混噤若寒蝉,满脸惊恐,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长袍男人将耳钉男脖子上的黑色小领带抽出来,用捆仙手法熟练地将他的手脚捆绑起来扎成一个粽子。然后提着这个大粽子挂在保守亭门口的老槐树上面,说道:“挂在这儿,树没问题吧?”
他怕这老槐树支撑不住那个耳钉男的身体重量,把树干给压断了。
秃子眼眶红润,他冲上来拉着长袍男人的手臂,声音哽咽无限委屈地说道:“方炎,你终于回来了。”
第442章 我怕你不习惯!
“那个被你挂在树上的家伙叫做李小星,是这一片有名的混混——他总是在学校周围打转,最近在追求咱们学校的一个叫做李晶晶的女生。那个女生很害怕他,吓得都不敢出去了。”
秃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坏毛病,抓着别人的衣袖就不愿意松开。就像是生怕自己一撒手方炎又消失不见了似的。
“有我秃子在,他自然是进不了咱们学校的大门的。但是他们总在学校外面守着,也不是个事情啊——学校的事情我能管,学校外面的事情谁能管?”
“报警。”
“没用。那家伙就是个惯犯。警察局进进出出都好几回了——他又没犯什么大事,警察都拿他没有办法。”
方炎的眼里红光一闪而逝,却并没有再回应秃子的这个问题。
校长办公室。
钟德意捧着一杯热茶放在方炎的面前,然后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面认真地打量着他。沉默良久,声音感慨地说道:“方炎,三年了。我们大家都等你三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方意行战死,方炎留守燕子坞守孝三年。
三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太多的人,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朱雀中学老校长张绍锋年龄到点退休,在退休之前按照和方炎的约定请来了原常青藤学校的校长钟德意担任朱雀新任校长。
钟德意不愧是花城教育界鼎鼎有名的狂人校长,他来到朱雀后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好的发扬,错的砍掉。在最短的时间内上交了一份漂亮的答卷,让那些原本还对他跑来抢位置有所不满或者持有敌意的朱雀师生刮目相看。
朱雀高中这三年的表现在花城教育界一枝独秀,无论是成绩还是口碑都非常的亮眼,成为花城学生首选的私立高级中学,甚至还有不少学生家长为了子女的教育问题千里叩门。
“以前我都没有和他好好说过话,所以我用了三年时间陪在他身边。”方炎声音平静柔和,脸上不见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但是眼神里还有一抹浓得让人难以化解的哀伤。“我和他说了好多话,也听他对我说了好多话——我觉得我更了解他了。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直到现在才了解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太迟钝也太残忍了一些?”
钟德意轻轻叹息,说道:“对于你父亲的事情,我心里也觉得很遗憾——孝是人伦大道,这一点我没办法指责你做的不对。但是你要知道,有很多学生在这里等你。”
“他们等了你一天两天三天,他们等了你一年两年三年,他们无数次的向学校反应——为什么方老师没有回来?没什么方老师不再回来?他们打不通你的电话,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向学校追问——”
“他们从一年级等到了二年级,他们从二年级又等到了三年级。他们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你。今年他们都考走了——除了没有参加考试的秦倚天,全班四十名学生全部考上了各个领域的名牌高校,成为我们花城教育界或者说整个华夏教育界的高考神话。”
钟德意面露激动神色,说道:“对于我们这些教育工作者来说,这是多好的一群学生啊——可惜,你们的师生之谊终究是太短了一些。如果你能够带够他们三年,亲自把他们送到考场——他们会发挥出什么样的实力?他们会成为什么样的人物?能出几个文学家?能出几个哲学家?能出几个数学家或者书法家?”
方炎轻笑出声,说道:“我不在,他们也考得很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告诉他们学习的方法,我引出他们求知的热情——没有我他们也能够做的很好。”
“你不在,他们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啊。”钟德意摇头,说道:“我看过你的档案,你在朱雀的时间不长,但确实是一个很有天赋的老师。你的情景模拟法很有效果,现在已经被我在朱雀进行全校推广,其它学校也来我们这里偷师——你能回来,我很高兴。你有什么打算?今天是新生入校的日子,又有一茬学生进入朱雀进行学习深造。我给你一个班?还是两个?”
方炎拒绝,说道:“我不做老师了。”
“不做老师?那你想做什么?”钟德意表情疑惑的看着方炎,说道:“方炎,我钟德意很少服人,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你在教书育人方面确实很有想法——这一点我远远不如。做老师吧,为咱们朱雀多培养几个优秀的学生,好不好?”
“我做保安。”方炎说道。
“——”
方炎从校长办公室走出来,送他过来的秃子还守在行政楼门口。
看到方炎出来,秃子赶紧迎了过来,伸手要去拉方炎的手臂,被方炎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秃子看着方炎,咧开大嘴呵呵大笑,说道:“和钟校长谈过了?准备带哪个班?不过我要是钟校长啊,一定得多给你安排几个班——你是不知道啊,你之前带过的那个班百分之百的学生考进名校。你要是还留在学校,现在早就官升三年,当年的奖金怕是得有——哦,这学校就是你的。哪有自己奖励自己的道理?”
“我不带班。”方炎说道。
“不带班?你不当老师了?”秃子惊恐地看着方炎。“方炎,你不会是来给大家告别的吧?你上次回去过个春节,结果三年没有回来。这一次要是让你走了,怕是你再也不会回来看我们了吧?”
“我做保安。”方炎说道。他看着秃子着急的丑脸,心里有种暖暖的感觉。这些朋友是真的在关心他,希望他能够一直留在朱雀教书。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谁又愿意轻易说分离?“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手下的一员小兵。”
“——”秃子同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眼睛瞪得和钟德意校长一样大,不同的是,钟德意校长气得摔了杯子。那可是他最喜欢的景泰蓝手工杯,平时宝贝的不得了——
方炎站在学校门口的公交站牌旁边,没有等待太久的时间,一辆黑色的奔驰车缓缓的驶了过来。
方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一股熟悉的馨香味道扑面而来。
身穿银色套装的陆朝歌伸手抓住方炎的手,也不说话,只是表情欢悦地看着他。
车子在别墅区的一幢小院门口停了下来,车门被一个黑衣男人从外面打开,陆朝歌拉着方炎的手下车。
她弯腰帮方炎取了拖鞋,等到方炎换好鞋子后,又拉着方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把一杯香气弥漫的顶级银针放到方炎的面前,并且打开电视机调到了记录片频道,然后咯咯咯地快速往楼上走去。
当陆朝歌再次下楼时,身上的精致套装已经消失不见。
当然,她重新换上了一套白色的休闲运动装。
她从冰柜里面取了西红柿、白菜、肉食以及新鲜的鱼类,然后开始在厨房里面忙碌起来。
她做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酸辣白菜,一个芹菜肉丝,还有一个上面飘着几根葱叶的乳白鱼汤。
陆朝歌拉着方炎去洗手,然后把一碗香喷喷的米饭放在他的面前。
“喝酒吗?”陆朝歌问道。
“不喝。”方炎说道。
“那就吃饭吧。”陆朝歌说道。
方炎点了点头,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陆朝歌不停地帮方炎夹菜,出声说道:“自从两年前我们的第一款产品上市,魔方的技术不停地被开发出来,并且在各个领域广泛应用——我们借用柳家和兰家的渠道迅速将产品铺满市场。所有带有火苗的标志都是我们的产品。”
朝炎科技的logo就是上下两团正在燃烧的火苗,而朝炎科技产品的产品全部都打上火苗的标志。
用《财经杂志》报道朝炎科技时用过的一句话来形容就是:这把火点亮了整个世界,成就了一家公司和一个女人。
“朝炎科技发展速度很迅猛,我们在燕京、明珠、鹏城、还有香滩都设立了分公司,我们在花城购买了新的办公大楼,不过我仍然在原来的老地方办公,因为朝炎最核心的研究院也还在那里——我们的市场占有率越来越高,我们生产的产品种类越来越多。我们申请了近百个相关的产品专利,我们的朝炎地下研究院里面还有无数款产品正在测试或者即将推向市场。”
“我们的产品不仅仅民用,还和军部合作,投放在军事产品上面。当然,这件事情仍然处于保密状态。国外的一些公司想要和我们合作,一些财团想要来收购我们公司的股份或者说想要和我们合作——我都拒绝了。我们现在不缺钱——我们现在有很多很多钱,每天去办公室看到新的财务报表都会发现公司帐户上的钱再一次增多了,有时候我都没有时间细心地去查数到底有多少个位数——”
“为什么?”方炎打断她的话,问道。
“什么?”陆朝歌握着筷子,看着方炎问道。
“在你很小的时候,你的父母就不在了。孤苦伶仃,栖身仇寇之家,唯一的亲人小姨——她也没有陪伴你太久的时间。你比我更加艰难,为什么会同情我呢?”
陆朝歌沉吟良久,轻声说道:“因为——那些事情我早就已经习惯了。我怕你不习惯。”
第443章 想多了!
她习惯了父母双亡!
她习惯了无依无靠!
她习惯了委屈求全!
她习惯了一切厄运和灾难!
但是,她担心方炎不习惯。
当一个人命运多舛屡遭磨难,当一个人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太多的失去,她的内心就会变得坚硬,她的身体就会变得强大。她为自己挡风遮雨,她为自己迎朝霞沐星光。
就像是悬崖上的花朵,终究要比山脚下的野花野草更加的孤傲独立一些。
陆朝歌是悬崖上的花朵,以前的方炎是温室里的花朵。
悬崖上的花朵看到温室里的花朵,终究会有一些担心,也会有一些怜惜。外面的风那么大雪那么狂,他瘦弱的身体能够扛得下吗?
陆朝歌知道方炎正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悲伤,正如她小时候所承受过的那样。但是,她咬牙倔骨的熬了过来。那是一种撕裂般的痛楚,仿佛要清醒着从自己的身体里面摘取一个器官。
父亲,他应该对应身体的哪一个器官呢?
我担心你不习惯!
听到陆朝歌的这个回答,方炎有一刹那的错愕。
他看着陆朝歌满脸关切的俏脸,轻声说道:“我出生的那一个地方,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那里的男人都喜欢讲重情义轻生死这样的豪迈话。公情私情大义小义,为了这些不惜把命都给赔进去。”
“所以,每一年都会有人离开。有人葬身在诡异凶险的北海,连尸骨都捡不回来。有人牺牲在酷热苍茫的戈壁,尸体被流沙淹没永远的留守在哪里。有人战死,有人病死,还有人为了追寻武道自爆而死——有时候是在春天的早晨接到远方亲人去世的消息,有时候是在夏天的夜晚接到报丧的电话,有时候是重阳节,还有时候是大年夜——可以选择出生的日子,谁能够选择死亡的日子?”
方炎捧着饭碗给自己盛了一碗鲜鱼汤,然后小口小口地抿着。
“对于这样的事情,我以为我已经看的很轻松了。甚至有时候自己头脑一热,觉得别人可以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够做到——”方炎自嘲的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我做不到。我并不勇敢,还有些懦弱。”
“你不懦弱。”陆朝歌轻声劝慰:“你只是太重感情了。”
方炎摇头,说道:“活着的时候都没有好好地和他谈过一次话喝过一次酒,死了之后就是守候再长的时间有什么意义?这样的表达方式——也不能称为重感情吧?”
“我只是太愧疚了。在他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看看他画的画,没有好好欣赏他写的字,我知道他在忙活自己的画展,我甚至都没有过去问候一声进展的是不是顺利需不需要帮忙——他生活在他的世界,我生活在我的世界。我们虽然是一家人,但是我一直觉得他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他。”
“所以,这一次我留在燕子坞三年,我把他以前画的所有画作全部看完,就连书柜底下的稿纸都没有落下。我把他写的每一篇字每一首诗全都仔细揣摩过一番,就连写错的错字都整理齐全。有些字写的很好,证明他当时的心情很好。有些字写的很差,那个时候大概他非常的烦躁吧?”
“后来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当他写出好看的字的时候,当天一定会有什么让他开心的事情。譬如我拿到了学校的优秀毕业生称号,譬如我的功夫又有了让他满意的长进——我第一次感受到太极之心的那一天,他画了一幅《少年晨练图》,一个少年在晨曦下勤奋练拳,画里面的红日被他染的很红很红,证明那个时候他的心情一定非常的激动——”
方炎说不下去了,低头喝汤。
温暖鲜美的鱼汤入肚,方炎压抑的心情才稍微轻松了一些。
“没有什么习不习惯,只是舍得不舍得而已。”方炎笑着说道:“我就是舍不得他。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