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真是说到赵氏的心坎里,她可不正是这么想的么?原本想着谢琳琅若是个好拿捏的,她倒也就省心了,可是谢琳琅回来的第二天,就说动了谢晋将安哥儿送去襄国公府学骑射去了,如此下去,自己的计划岂不都被她搅了?
可是她在这个表妹面前一直都自恃身份,不肯露出急燥的神色来,便冷哼一声道:“不急,等解决了秋姐儿的亲事,再想法子教训她就是。”
贾姨娘连忙奉承,“表姐最是聪明主意多的,自然不会被那个丫头算计了去!不过秋姐儿的亲事,表姐夫会答应吗?虽说我兄长如今也挣上了个七品的中书省经历,秋姐儿即便是庶出,却也是正经子的侯府小姐,况且我那个侄儿……”她不想说自己侄儿的不是,便没继续说下去。
赵氏便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主意。我虽是侯府的夫人,但和你兄长倒底不是亲兄妹,我便想着拉扯一把,但这表兄妹却是又隔了一层了。若是表哥娶了秋姐儿当儿媳妃,那就不同了,不说别的,侯爷单想着自己的姑爷和亲家,便也能帮一把。且秋姐儿是个老实的,表嫂倒不用操心不好拿捏,横竖有我呢。”想了想又道:“侯爷这边儿,我来想办法。倒是表侄儿,他房里的丫头也太多了些,过些日子,你给表兄递个信儿,让他把表侄儿房里的丫头谴出去一些,至少面上也要看着像才是!还有表侄儿在外面包着的那个妓-女,像个什么话!赶紧想办法打发了,这若是让侯爷知道了,这亲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成的!”
贾姨娘也是想说这事儿,见表姐发了话,兄长没有不听的。却又担心道:“若是表姐夫不答应,可怎么办?表姐还是再想个万全的法子才好。”
赵氏成竹在胸的笑道:“这个简单,若是侯爷不答应,我只要拿了一条秋姐儿的帕子,再找个机会让表侄儿来趟侯府,将帕子交给表侄儿,就说是秋姐儿赠给他的。与男子私自传递定情信物,有了这么个名声,她不嫁也得嫁!”
贾姨娘听得心花怒放,“还是表姐的主意好,真是再无不妥的!”
两人在里屋说得甚是开怀,在门口立着的一个小丫鬟却是听得一身冷汗,寻了个理由,便悄悄儿出去了。
☆、第6章 落水了
大约也就过了两刻钟,就有小丫鬟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在外间候着的玉印见是刚刚出去的那个碧莲榭的丫鬟,便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那个丫鬟急得结结巴巴的,里屋贾姨娘听见声音,便问:“可是春儿?有什么话进来说。”
春儿急得面无血色,可是越急却又越是说不清楚,“奴婢刚才出去就听夫人身边的绿俏姐姐悄悄对奴婢说,花梨园那边刚刚有人掉进湖里了,奴婢便去了花梨园看……”
赵氏不耐烦了,“拣重要的说。”
春儿忙道:“奴婢好不容易过去了,却看见,掉进了湖里的是侯府的小姐,被一个路过的小厮救了上来……那个小姐的裙子像是被湖里的什么东西刮掉了,怕被别人看见,现在还在花梨园里不敢出来呢!”
赵氏倒是有些惊讶,问道:“侯府小姐?是侯府的几小姐?”
春儿立刻就道:“那位小姐全身都湿漉漉的,奴婢只瞧出那小姐头上戴着一支金凤簪子,因今儿早上奴婢见侯府三位小姐戴着一样的金簪,当时觉得好看,便多看了两眼,所以奴婢才认出那是侯府小姐,至于是侯府的几小姐,奴婢也没敢走近细瞧,实在是没看清。”
赵氏闻言颇有些担心,若是那两位倒没什么,可害怕是芳姐儿,芳姐儿平日里又是个能胡闹的,便忙问玉印,“三小姐呢?你可看见了?”
玉印哪里知道,却又不敢说,只得道:“三小姐身边有玉霜在,况且玉霜是个会水的,若真是三小姐掉进去了,也用不着什么小厮来救了。”
虽是如此说,可赵氏也依然不能放下心来,便要过去看看。
贾姨娘听了玉印的话,却是觉得极有道理,她倒是盼着掉下去的是谢琳琅,被一个小厮抱着上来,又没了裙子,岂不是名声尽毁?自己也能好好的出一口恶气不是?她心里这样欢喜的想着,却是不敢说出来,若是谢琳琅毁了名声,还要带累着芳姐儿,表姐听了一定不会高兴。她又想了一想,突然高兴道:“表姐,若是这掉下去的是大姑娘,咱们岂不是省事了?即便是这事儿没传扬出去,她也落了个把柄在咱们手里,她又岂愿坏了自己名声的,到时候让她嫁给我那大侄儿,她还能不嫁不成?”
赵氏道:“先看看是谁再说。”便急着起身让春儿带路去花梨园。
花梨园在碧莲榭的东侧,种了满园的梨树,此时梨花早已落尽,枝叶倒是繁茂,郁郁葱葱一派生机,是个隐蔽的所在。因花梨树喜水,这梨园便是依湖而筑。湖里莲叶田田,有莲叶高高抽出水面,也有些圆圆小小的浮在水面之上。整个园中虽没有鲜花似锦,却自有一股清香徐来。
贾姨娘跟在赵氏和春儿后面,一路分花扶柳的走着,快到湖边的时候,快走了几步,娇笑道:“我来看看倒底是大姑娘还是二姑娘……啊!”这一声之后,她难以至信的捂住嘴巴,惊道:“是三姑娘!”
赵氏连忙喝斥她“闭嘴!”快步走到湖边,果然见谢芳琅全身都湿透了,正坐在地上哭呢。赵氏登时大怒,正要骂谢芳琅的丫鬟“怎么没人给芳姐儿拿衣服来换上?”时才发现这里并无他人,园中本就隐蔽,且这里又被两座假山挡着,并没什么人发现,若是自己喊出来,知道的人倒多了,便硬是把这声怒斥咽了回去。
谢芳琅一见母亲来了,便直扑到了赵氏怀里。
赵氏见她的裙子果然没了,现在天气又热,穿的又不多,身上只剩下一条亵裤,心里不禁绝望,女儿这名声怕是完了。
贾姨娘在一旁道:“竟是三姑娘,这可怎么是好?”
这会儿谢芳琅的丫鬟玉霜才拿了干的衣服裙子来,赵氏也顾不得骂她了,便让谢芳琅去假山里赶紧将衣服换了。又在心里迅速打定主意,反正没几个人看见,况且女儿也才十岁,毕竟还小,即便是被一个小厮抱着上来……可是她的裙子没了……想到这里,又一阵绝望感袭来,自己都觉得圆不过去。见玉霜一脸惧色,她便压下满腔的怒气,问道:“你原本是我调-教出来的大丫鬟,我看你稳妥才将你给了芳姐儿,你今日竟没有跟在芳姐儿身边,害得芳姐儿落了水,你可知道你会是个什么结果?”
玉霜本就已经害怕的要命,闻言立时便“扑通!”一声跪下了,道:“求夫人饶命!是东府的绿俏姐姐对姑娘说刚才看到一只绿毛鹦鹉飞到这园子来了,姑娘一听很是欢喜,便硬要过来,结果到了这儿也没看到什么绿毛鹦鹉,倒看见湖里有不少的锦鲤,姑娘就要奴婢去找鱼食,奴婢回来时就已经……”说着便磕头,“求夫人饶了奴婢吧。”
赵氏刚想开口,就见玉印急着过来轻声道:“夫人,大姑娘和二姑娘过来了。”
赵氏只觉得心里的怒气一浪一浪的涌上来,却又不敢高声,只得咬着牙,压低了声音道:“她们怎么会知道?”
玉印赶紧摇了摇头,她知道赵氏只怕是气得狠了,自己也不禁腿肚子有些发抖,每次赵氏生气都会拿她们这些伺候的丫头作伐,这几天恐又没有好日子过了。
贾姨娘忙道:“那你还不快出去拦着!两个未出阁的姑娘,总想着凑什么热闹!”
没等玉印答应呢,谢琳琅和谢秋琅已经过来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我刚听说三妹妹掉水里了,赶紧着过来,三妹妹没事吧?要不要先请个大夫来?”
赵氏本能的就觉得这话应该是谢琳琅说的,可惜不是,竟是出自一直都不怎么言语的谢秋琅之口!她在这个庶女面前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这些年谢秋琅几乎不敢在自己面前多说一句话,而如今,竟让她看了这样大的一个笑话去!她此时恨不能迁怒到所有人身上去,她铁青着脸道:“芳姐儿没事!”
谢秋琅闻言神色淡淡,看了一眼湖边那个浑身湿透的小厮,道:“就是你将三妹妹救上来的吧,倒是多谢你了,救了三妹妹一命,等回去了,夫人定会赏你。”
那个小厮自从将谢芳琅救上来之后就一直在湖边,也不走。
赵氏刚刚一直忙着看谢芳琅,竟没注意到他,此时见他一脸神色如常的在一边儿站着,不由大怒,“这个奴才竟敢坏了小姐名声,立时给我拖出去打死!”
那小厮也不惧,就像是一直在等着这句话一样,立时跪下道:“夫人虽然尊贵,却也没有无故就要打死人的道理!奴才虽然卑贱,也是一条人命,况且奴才也不是荣安侯府的奴才,夫人没有奴才的身契,便不能随意的发落奴才。更不用说奴才刚刚还救了三小姐。若是夫人定要将奴才打死,奴才的家人拼死也会为奴才讨个公道的。”
赵氏顿时被噎了个倒仰,等谢芳琅换好衣服从假山里出来时,她倒也想清楚了,现在知道此事的人还不多,至少还能想办法补救,可若是此时将这个小厮拖出去打死了,闹将起来,岂不是满城皆知了吗?当务之急,是先将这个小厮安抚下来,叫他不要说出去,便对他道:“既然是你救了三小姐,我定然赏你,只有一件,此事你断不能说出去!否则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奴才,也绝不饶你!”
那小厮面不改色的道:“奴才不敢要夫人赏赐,既然三小姐无碍,奴才就告退了。”说着就站起身走了。
在走过谢琳琅身边时,青杏明显的惊了一下,谢琳琅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
谢芳琅出来就哭道:“娘,是有人在背后推我的!不是我自己掉下去的!”
赵氏紧紧咬着牙,她刚开始就觉得此事不大对劲儿,却又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对劲儿。此时听谢芳琅一说,她瞬间明白过来,是有人故意设局害芳姐儿的,至于是谁……她扫了一眼及时赶来的谢琳琅和谢秋琅。
此时这种情况赵氏自然不想再在东府多待,却又不能说出实情,便借口自己身子不适,向金氏请辞,金氏也不便强留,便送她出门。赵氏临上轿时看了金氏身边的绿俏一眼,绿俏只是低着头,恭顺的跟在金氏身后。赵氏突然对金氏笑着道:“瞧我这记性,一直有句话想对二弟妹说的,竟然这会子才想起来,此时说了,还望二弟妹千万要答应我才是。”
金氏笑道:“大嫂真是说笑了,但凡大嫂有什么吩咐,弟妹我敢不应的呢?大嫂只管说就是了。”
赵氏这才道:“我知道二弟妹一向是最宽和知礼的。我前儿听玉印这丫头说,二弟妹身边的绿俏打络子打得极好,真是没人能比得上的!我当日听了便一心想着见识一下,此时见了绿俏,看模样儿就是个心灵手巧的,也真是合了我的眼缘儿了,心里喜欢的紧!这才厚着脸皮想跟二弟妹讨了来。”
那绿俏闻言立时抬起头看了赵氏一眼,露出惊讶的神色,但也只是一瞬间,便又把头低了下去。
☆、第7章 要绿俏
金氏一脸为难的道:“按理说大嫂跟我要个把的丫头,弟妹实在是没有道理不给,只不过绿俏是我的陪嫁大丫头,平日里伺候我惯了,我身边难得有这样一个贴心人儿。可不巧前儿竟被我们家老爷看上了,死活要了去,我也是个没主意的,便给这丫头过了明路了,再等些日子,就给她开脸做姨娘了。”
谢琳琅倒真有些佩服这个金氏了,面对势大且又不怎么讲理的赵氏,她也能神情不惊的想法子回绝了。赵氏能跟她要个丫头去,却不能要个姨娘去。况且又说的是日后要将她抬做姨娘,这时日一长,变数就多了,到时候是不是真的抬了她做姨娘,也就说不准了。
赵氏也不是个简单的,只略想了一想,就笑道:“二弟妹这般贤惠大度真不愧是书香门第教出来的大家子小姐,我刚刚话没说清楚,倒是让二弟妹误会了,眼见着天儿越来越热,我正打算给府里的这几位小姐们做几身新衣服,又想着毕竟是年轻小姐们,身上配些个流苏络子的也俏皮好看,便想请绿俏姑娘去帮着打几天络子。必不会耽误了二弟的好事。”
这一番解释便将要了绿俏去,变成了请她去府上待几天。这点子要求,也让金氏确实再无理由拒绝。
金氏只好道:“这丫头笨手拙舌的,能让大嫂看得上也是她的造化,连带我这主子也觉得脸上沾光呢!只是,怕这丫头伺候我这等粗人惯了,伺候起嫂子这样子尊贵的人儿来,怕还伺候不好呢!若是我这丫头有什么得罪嫂子的地方,我先在这里给嫂子赔个不是了,等她回来,我定罚她!”
这金氏果然是个聪明的,她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赵氏无缘无故的定要了绿俏去,就知道赵氏没安好心。这丫头倒底也跟了她一场,况且又是个忠心妥贴的,她自然不想让赵氏害了去,便先把话撂下了。
赵氏如何不明白,便笑了笑,只是说:“二弟妹倒信不过我了。”
金氏也笑道:“我自然是信得过大嫂的,只是怕这丫头笨手笨脚的罢了。”说着又嘱咐绿俏道:“侯夫人既看得起你,你就随侯夫人过去,好好的打络子,完成了差使就回来。别觉着去了侯府,又见侯夫人宽厚,便成日里想着偷懒儿!再过个四五日,我那外甥女就要来府里找你学编络子,学会了还要教公主呢,若是她找不着你,恼了,我可也保不下你!”
金氏的外甥女就是金氏的大姐金若兰之女赵谨,因赵明宣曾在西北戎羝族中隐姓埋名蜇伏了九年,才摸清了戎羝的底细,立了大功,率军而归。但在那苦寒之地,却也落下一身病来,不能再领兵打仗,一个武将不能打仗又不能顶个文职,便只是挂了个闲缺。他又无兄弟,圣上念其功劳,便亲命其子赵慎入京卫指挥使司,赵慎倒底才十四岁,圣上的意思是先不委以实职,让他先历练着。而他的双胞胎妹妹赵谨则被指给了和惠公主做伴读。
绿俏连忙应是。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对主子十分感激。夫人只怕也知道自己这一去凶多吉少,便将公主都搬了出来,还限了时日。绿俏跟在赵氏的轿子后面,长吁了一口气。
回到侯府,绿俏就被带去了朝晖堂。
赵氏先嘱咐了丫头们伺候谢芳琅吃些东西,又安抚了她一顿,谢芳琅毕竟年纪还小,听母亲说都交给她处理,并不用担心,便也就不担心了。在赵氏房里吃过东西,便回自己屋子去了。
赵氏这才叫了邓妈妈进来。
邓妈妈是赵氏一手提拔起来的管事妈妈,此时见赵氏皱着眉,脸色十分的不好看,便斟酌着道:“奴婢已经按照夫人的吩咐,命人收拾出了一间厢房给绿俏住着,并派人守着了。奴婢对外只说让绿俏姑娘在屋子里好生的打络子,并不许其他人去打扰。”又抬头看了眼赵氏的神色,才继续说下去,“奴婢已经着人去东府打听着了,不消两日,定把这个丫头的底细都翻将出来,到时再审她也能事半功倍。”
赵氏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又问:“那个小厮可打听出来了?我觉得这里面他倒是最可疑的一个。”在她要命人将他拖出去打死时,他还能一脸无惧的梗着脖子顶她,还说得头头是道的,显然就是早就想好的说辞。况且谁又会跑到那么僻静的园子里去“路过”呢。
邓妈妈听她问那个小厮,有些惴惴的道:“东府都请了哪些老爷是有记录的,从这些老爷身上去查那小厮是谁带进来的,倒也容易,只是去东府赴宴的老爷不少,要一个个查下去,得需些时日。”
赵氏虽然着急,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春儿倒是好办,她是贾姨娘的丫鬟,只要让贾姨娘吩咐她不许说出去,谅她也不敢往外头说去。除了这些人,就还剩下谢琳琅和谢秋琅。不过她们两个也都是侯府小姐,若是谢芳琅名声上有什么不妥,她们两个也受连累,想必她们不会傻到拿自己的名声说着玩儿。
除了这些人,还有哪些人也知道谢芳琅落水这件事,就不得而知了。
赵氏用手按了下额角,玉印见状,连忙上前用手给她轻轻揉起来。
赵氏想知道这件事是谁的手笔,她最怀疑的还是谢琳琅和谢秋琅,可是她们做这件事又有什么目的?坏了谢芳琅的名声,于她们二人只有害而无利。
舒锦园里,谢琳琅已经换了衣服,将头上的簪子珠花也都卸了,穿了件杏黄色的撒花袄,月白色的散腿裤子,很是清爽。
郑妈妈早就端了清热解渴的香薷饮来,谢琳琅一直不大爱喝这个,便要换甜汤,郑妈妈就唠叨道:“姑娘大了,怎么还能整日里爱吃甜的?且不说对牙不好,还容易长胖的,以前夫人未出阁时,郡主就不许她吃甜食,最多也只是一天两块点心罢了。更何况现在天气越发热了,还要吃甜的东西,岂不对脾胃无益?这香薷饮虽有股子淡药味儿,只要喝惯了就好喝了,它是最清热的了。赶紧喝了。”
谢琳琅一直最怕的就是郑妈妈的唠叨,若是她敢不喝这碗汤,保管过个三五日她还在唠叨这事儿呢!谢琳琅便端起来一小口一小口的啜着,看着青杏急不可耐的样子,倒是笑了,“你看你急的这样儿!”
青杏抓一抓脑袋,道:“姑娘知道我是最存不住话的。”
谢琳琅其实也很想知道那小厮的来龙去脉,便将其他人都谴了出去,只留下了跟着自己去东府的碧桃和青杏,对青杏道:“你认得那个将三妹妹救上来的小厮?”
青杏憋了这一路的话了,早就想说,连忙道:“奴婢再认得他不过了!他是杨姨娘哥哥的儿子,如今在襄国公府当差。”
当年谢琳琅的母亲去逝后,她的几房陪嫁便留给了儿子女儿,因为当时安庆郡主将谢琳琅和谢安琅接去了襄国公府抚养,这几房陪嫁便就跟去了襄国公府伺候,他们的身契便也都交到了安庆郡主的手里。
这几房原本就是襄国公府的家生子儿,谢琳琅母亲的四个陪嫁大丫鬟里,有两个在荣安侯府配了人,便没有回去,而杨姨娘本性老实胆小,主母才将她开脸抬了姨娘,她既成了侯府的姨娘,也没有再回襄国公府的道理,而杨姨娘的老子娘和哥哥嫂子都是回去了的。
荣安侯当然不在意这些个陪房,而安庆郡主也说了,等将来谢琳琅出嫁,这几房还照原样儿给谢琳琅陪嫁过去,所以到现今为止,这几房的身契还在安庆郡主手里,几房的人也都在襄国公府当着差。
谢琳琅想了想又道:“当时是绿俏来找的大姐姐,告知三妹妹落水的,想必大姐姐是认得绿俏的。那个绿俏你可认得?”
青杏道:“在襄国公府时,奴婢倒瞧见过绿俏来找在卫大姑娘处当差的二等丫鬟山药,山药前些日子和杨姨娘的侄儿已经过了明路了,等到了日子就办好事儿了。奴婢还听说……”说着倒迟疑了一下。
碧桃在一旁急道:“你这小蹄子,平日里没个正事儿的时候说个没完,这时候你倒吞吞吐吐起来!”
青杏当然是想说的,又怕说了犯忌讳,这才迟疑了一下,接着道:“因为此事奴婢也只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的。那个绿俏是东府夫人的陪嫁,在金府时就和府里的一个小厮相好了,只等到了岁数便求东府夫人放她出去。不过去年的时候,那个小厮不知怎地就得罪了贾家大少爷,竟被那个大少爷活活打死了!那个大少爷的父亲,是咱们侯夫人娘家父亲赵大人身边的一个无品小吏,靠着姑母给赵大人做了姨娘,如今竟也颇得脸面,一起子人都唤他声贾大人。贾老爷使了钱,此事便不了了之了。那个小厮有个妹子,唤作春儿,当时也是随东府夫人陪嫁去了东府的,只怕东府夫人也是想在贾姨娘身边安-插个眼线,便将春儿给贾姨娘使了,春儿倒是机灵,贾姨娘竟颇为信任她。”
说了这么一大篇子的话,谢琳琅理了半天才理清这里面的关系。倒难为青杏记得这样清楚又说得这样明白。
那个贾家的大少爷就是赵氏姨娘的侄儿的儿子,名叫贾儒,如今已经十九岁了,还没有娶媳妇儿。这个贾儒打死了绿俏的情郎,而那个春儿正是绿俏情郎的妹子,这绿俏和春儿两人倒是一条心。只是她们又怎么会联络了杨姨娘的侄儿呢?
青杏也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便摇了摇头。
到了晚上,谢琳琅吃过了晚饭,朝晖堂那边依然没什么动静。倒是从东府传出来一个消息,说是东府夫人将贾姨娘打了二十板子,连缘由都没说,打完便将人关禁闭了。
听得谢琳琅瞠目结舌!
金氏当时碍于赵氏在那儿拦着,想打贾姨娘没有打成,谢琳琅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等赵氏走了,她竟照打不误!难怪贾姨娘抖成那样儿,也越不过金氏去!谢琳琅顿时就觉得这个金氏,简直是后宅主母们的楷模,真不愧是金家女,竟比她姐姐也差不到哪儿去!反正是人已经打了,就算赵氏过去给贾姨娘撑腰又能如何?任赵氏是什么侯夫人,总也不能到东府去打人家主母吧。金氏也不怕得罪赵氏,反正不管得不得罪赵氏,赵氏也不会帮着她就是了。等赵氏再去东府,她依然笑脸相迎,赵氏说什么,她还是照听。只是若违了自己的规矩,只等赵氏走了,再罚也是一样!
赵氏当然也听说了此事,但她现在忙着谢芳琅的事,又哪有时间去管什么表妹?
最后倒也让她查出来了,救谢芳琅的那个小厮是周姨娘的侄儿。这周家一大家子的身契都在安庆郡主手里,她自是知道自己在安庆郡主面前是个上不了牌名儿的,更别提要那个小厮的身契了。
只能另想它途。
整整一夜,她都在想着怎样才能不惊动安庆郡主,又悄无声息的拿捏住那个小厮呢?
第二日一大清早,她便派人去贾家送信儿。只一顿饭的功夫,贾儒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