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樊家台第十旅团总部不远处的道路上面。
乱了,完全乱了,到处都是逃跑的敌军,到处都是追击的士兵,整个战场,简直乱哄哄成为一团乱麻。
这还得要从一个时辰之前说起,当时聂士成领兵到达樊家台不远处的时候,正是毅军与倭人前来支援部队战斗正酣的时候。
聂士成并没有领兵直接加入战场,而是与马金叙联系之后,便准备让骑兵从倭人左侧包抄,然后一举击溃敌人增援部队。
聂士成此计正中敌军要害,正与毅军打了个不相上下的倭人那里会料到又有一支骑兵队伍忽然从左翼偷袭而来。
之前他们还刚接到炮兵大队的传信,说聂士成部的骑兵有可能损失惨重,还让自己等人加强攻势,准备围歼聂士成部。
未曾想到,还没有等击退毅军,自己等人没有包围住聂士成部,却反遭偷袭。
支援的倭人根本就来不及布置有效的防御线,阵地便被一千多骑兵冲得七零八落,毅军趁势反击,这回,支援的倭人最终还是顶不住,崩溃了。
几百名鬼子浑然忘记了什么狗屁武士道精神,他们大部分人在国内只不过是农民,只不过是商人,那里会是什么狗屁武士,那里会有什么狗屁武士精神。
如果一胜再胜,加上短暂的洗脑,自然能够使他们视死如归,以大无畏的精神去为天皇开疆辟土,但是如果一再受挫,最终陷入死地的时候,那短暂的洗脑再也不能掩盖住他们内心的惊恐。
所以,他们不可避免的崩溃了。
日军在甲午战争之前,并没有和其他国家有过多大的交战,一直就是在四个小岛打打闹闹,正是由于甲午之战的胜利,才让日本人在中国人身上找到了自信,才会对中国再无敬畏之心,才会一步步,一口口,慢慢蚕食中国。
如今,聂士成的偷袭让小鬼子军心崩溃的原因是,他们还没有养成那种藐视:那种支那人就是软弱可欺的,即便当中有几个爷们,他们大部分都是软脚虾之心。
这种视中国人为无物的骄傲之心是一连串的胜利才能奠基起来的,可惜,他们现在还远远没有到达那种高度,因此,倭人支援部队溃散了。
在倭人军官被魏季尘射杀了几名之后,失去指挥的倭人士兵彻底失去了继续抵抗的勇气,而是朝四面八方开始逃跑。
倭人的逃跑也引起了中国军队的一阵混乱,原本兵合一处的骑兵化作几股,开始四散追击,因此,这战场就变得杂乱无比了。
亡命而逃的小鬼子,争取战功的中国军人。
魏季尘无奈的摇摇头,收拢自己的二百铁骑,放过那些小鱼小虾,而是紧紧跟在一队五十人左右的小鬼子精锐身后。
那队小鬼子撤退颇有章法,混而不乱,五十多人交错掩护,徐徐后退,没有多久便冲破混乱的战场,开始迅速的朝战场之外逃去。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等人已经被死神给瞪上了。
“小原中尉,我们不往后方逃跑,却向左侧逃跑,这是为何?”
准备支援草河岭的正是第十一联队的残余小鬼子,武田秀山阵亡,十一联队被打残之后,后方暂时还没有补充来兵力,立见尚文只好把这支残余的军队交给十一联队一名叫小原的大队长手中。
立见尚文没有想到,今晚过后,十一联队将会从日本军队战斗序列中除名。
“愚蠢,支那人肯定会继续朝后方进攻,我们朝后方逃跑,不是自己找死吗?”小原眼中掩饰不住害怕。
是的,是害怕。
十一联队之所以被打残,与进攻魏季尘阵地是损失超过大半指挥官有这密切的关系。
小原当时躲在后方逃过一劫,但是他却亲眼看到无数的同僚死在自己眼前,而凶手,就是刚才那位用刀入神的男子——魏季尘。
小原在看到魏季尘那一刻,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会想起那些被一一爆头的同僚,他止不住全身开始颤抖,毫不犹豫的,他带领着自己的亲兵快速的离开战场,而目标不是回去,而是逃亡,他再也不想看到那如死神一样的男子。
“可是,我们这样漫无目的逃跑不是更危险吗?”有心腹又出声问道。
小原冷笑一声,说道:“我当然不是随便乱逃,现在的方向是炮兵大队的驻地,只要我们能够逃到炮兵大队,那里还有五百多士兵,以及无数的大炮,到时候,支那人就在劫难逃了。”
“阁下英明,离天亮只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了,到时候,少将阁下一定会重新派兵前来支援的。”心腹一脸喜色,不仅暗叹小原头脑好,临危不乱。
跟在小原身后的小鬼子听到他们的谈话,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有小原中尉的带领,我们还是逃出了支那人的包围圈啊。
正当他们在喜滋滋的想着时,大地却开始颤抖起来,积雪开始飞溅,无数骑兵呼啸着从他们身后狂奔而出。
两条腿的生物怎么能够跑得过四条腿的生物,魏季尘等人远远的吊在他们身后,直至小鬼子跑到了一个适合骑兵冲锋的地段时,魏季尘才一声令下,两百铁骑开始发力,无所顾忌的狂奔。
时间几乎在这一刻静止,小鬼子们犹如坠入了冰窟之中,浑身发冷,五十名游兵散勇,碰上早有冲锋起来,早有准备的骑兵,结果是可以预料的。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在小鬼子们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当口,骑兵队伍已经冲至了他们身前。
魏季尘一马领先,在小原惊恐的眼光中,拖起自己的马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劈下。
小原从头顶被劈开,整个人分成两半,眼睛犹自惊恐的看着前方,就这样双双落地。
“杀啊!”
魏季尘杀了小原之后,稍微止住歇了一口气,将剩余的鬼子交给其他人。
他自己则开始打量起这支逃跑的鬼子小队来,从小原的穿着上面看,应该是刚才那只援军的指挥人员,可惜好死不死被自己盯上没有能够逃走。
此时,自己等人已经离主战场甚远,不过四周还是不时传来一阵阵喊打喊杀声,看来大家都和自己一样,追击起来,都忘了方向,四散开来了。
对了,这支小鬼子队伍为何不往回逃,反而是向这边跑呢?
难道这边还有倭人的部队?
魏季尘略一思考,忽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那边,那边不正是前不久鬼子放炮的方向吗?
鬼子炮轰草河岭,虽然不能确定炮兵大队的具体位置,但是大概方位还是可以从炮弹在空中高速飞过的声音推测出来的。
当时自己还想着前去找他们麻烦,不过随后就跟着聂士成直捣黄龙,把这事给抛之脑后了。
现在,大多己方骑兵肯定是会向樊家台立见尚文旅团驻地而去,自己为了追击这支倭人小队,已经落后了一步。
现在在返身而去,肯定是连喝汤都喝不了了,还不如去解决了倭人的炮兵大队,这比起追击立见尚文来说,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有了想法的魏季尘反而不着急了,冷眼看着骑兵支队不断收取倭人士兵的性命,而他则是在一旁放冷枪,要是看见那名鬼子危急到己方士兵的性命,他抬手就是一枪。
就在这片刻之间,五十多名倭人已经化为刀下亡魂,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魏季尘收起马刀,正想继续前进。
却听见有人叫他。
“魏营,你看这是什么!”战场之上,不知谁忽然一声惊叫,声音中带着些许震惊,更多的则是激动。
魏季尘策马过去,只见小四这小子扬着一块军旗,大声叫嚷,吸引住了周围众人的目光。
第六十二章杀人者魏季尘
“魏营,这是十一联队的军旗啊。”小四不等魏季尘问话,便趾高气昂的扬了扬手中的旗帜。
倭人十一联队的军旗,魏季尘心中一喜。
日本军旗啊,来自后世的魏季尘完全清楚军旗在日本人心目中的地位。
日苏战争时期,第23师团和第7师团大部分建制联队都被彻底歼灭,日本陆军遭遇到了自成军以来最惨重的败仗。
在此情况下,日军仍在酝酿着更大规模的死亡攻击,为什么呢?
原来是第64联队等被歼后,关,东军担心的是军旗是不是完全烧掉、有没有落入敌手。关,东军在这之后又调集了第2师团、第4师团和其他直属部队,企图来一个大反攻,军旗下落不明就是其中一个主要原因。
因为一面军旗,引发了一场战争,你说军旗在日本人心中重不重要。
军旗就是一个至高无上的象征,一旦日军军旗被敌方缴获,该联队即便还有残兵,但是大多都会被日本军部从战斗序列中除名。
因为军旗被敌方缴获,那是一种无以复加的耻辱。
与倭人交战了这么久的中国军队也渐渐明白了军旗在日本人心目中的地位,因此小四才会大呼小叫,高兴万分。
一般情况之下,是不可能缴获日军的军旗的,因为他们在危急时刻,会烧毁军旗,这样一来,日本军旗就很难被敌军缴获了。
此次,魏季尘部之所以能够缴获十一联队的军旗,那都是运气所致。
魏季尘笑眯眯的接过十一联队的军旗,却胡乱的塞进自己的军靴里面,喊道:“兄弟们,此次偷袭,斩获颇丰,但是我魏季尘并不满足,因为友军和我们一样,他们比起我们来,杀的倭人并不少,你们满足吗?”
“不满足!”二百骑兵几乎是个个带伤,但是他们却是越战越勇,几乎都忘了身上的伤痛,因为胜利的欲望不断刺激着他们,自开战以来,何时打仗有如此畅快淋漓?
“那好,现在还有一件天大的功劳在等着我们,倭人的炮兵大队离此不远,现在,我们就去解决他们。”魏季尘意气风发的扬了扬手。
旁边,马玉峎却突然上前建议道:“魏大人,不如我们此次智取如何?”
魏季尘有些好奇的看向他,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魏大人,如今战场颇为混乱,敌军只顾逃跑,军队早就不成建制。”马玉峎指了指地上的倭人,继续说道:“不如我们剥了这些人的衣服,伪装成倭人,然后赚取倭人炮兵大队的驻地。”
魏季尘眼前一亮,对马玉峎的建议很是看重,战斗至如今,倭人早就反应过来了,各地守军都是严阵以待,并不会出现最开始都攻入倭人睡觉的地方了,他们才反应过来的情况。
如果自己等人强攻敌炮兵阵地,即便最后取得胜利,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最后能够站得起来的不会剩下多少人。
但是采用马玉峎的方法后,就能光明正大的跑入敌方阵地,然后内外夹攻,何愁敌军不破。
“马大人此计甚妙,就由我带领四十来名军士舍弃战马,慌张逃入倭人阵地,而马大人你则带领剩下的人马在后边追赶,伺机行动。”魏季尘微笑着同意了马玉峎的意见。
在马玉峎还来不及提异议的时候,自己则一跃而下,跳下战马,将计谋向众人稍微说明了一遍,然后挑选出来四十几名身材矮小的士兵急急换上了倭人的衣服。
虽然是大雪夜,但是毕竟不能够和白天想比,十几米的距离也仅仅是看得清楚身上的衣服,面容可是一片模糊。
“都记住了没有?”倭人炮兵阵地不远处,有一支小队伍正匍匐在地上,领头之人正是魏季尘,他们一行顺着道路,不久便找到了敌军阵地。
“记住了,我们只管用日语喊支那人来了。”小四有些兴奋的说道,只要呆在魏季尘身边,他便感觉到自己身上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勇气。
魏季尘怕倭人要仔细检查,便让懂日语的军士教了大家一句简单的日语:支那人来了。
“好了,出发。”魏季尘朝后面发了一个信号,便带着四十几名身穿倭人军服的士兵慌乱的朝炮兵阵地跑去。
第十旅团炮兵大队是魏季尘的老冤家了,不说他们的大尉死于魏季尘手中,就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大炮,也在魏季尘的防空洞之下,失去了大部分的作用。
斋藤正起死后,柳条一郎不降反升,成了炮兵大队的实际指挥官。
此刻,他正着急的在自己房中走来走去。
深夜之中,不明敌军方位,他这大炮简直就成了摆设,要不是上次有西岛助义的求救,他还真的不知向那一边开炮。
可是之后的战事更是让他郁闷了,原本他对自己手下士兵的能力很是相信,认为经过几轮大炮轰炸之后,进攻草河岭的敌军必定是死伤殆尽。
那里知道,没有多久,前去支援草河岭的十一联队却忽然败退,原因是有一大群骑兵忽然从侧面偷袭。
骑兵从那里来的,肯定就是原本偷袭草河岭的聂士成部了。
陆陆续续有溃兵从战场之上逃到了他的驻地,让柳条一郎更加不知所措,因为根据他得到的消息,敌军肯定是直奔立见尚文的总指挥部而去。
自己到底是派兵前去相救呢,还是按兵不动,柳条一郎之所以犹豫,一是他没有接到立见尚文的命令,二是,这是炮兵大队,不是步兵大队,炮兵大队辎重甚多,军士擅长的是大炮,不是射击。
正在柳条一郎犹豫不决,让军士在阵地上警戒的时候,却听见阵地那面传来一阵慌乱的大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