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糯的小脸因为被阳光晒到,皱成一只看上去很美味的包子。
香甜睡梦被打搅,双手赌气一样把被子拉到头上,少年又沉沉睡去。
不知不觉看了这么久,谈洛觉得他简直是疯了。
为什么要浪费生命到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日晷上的时间显示他们刻不容缓的紧急态势,新婚之夜再怎么样,国师作为皇室最亲近的官职,还是要面见皇上的。
今天的早朝微生尘是请了假的,但是他还是没有春宵苦短日高起的权利。
不然第二天,全皇城根都会流传着国师新婚之夜一通胡闹,连皇帝都放了鸽子。
原本谈洛是不会管国师什么声名的,但他本能不想看到微生尘被那些布衣用各种底层的思想随便揣摩,想象,甚至污蔑。
他认命的把微生尘从床上抓起来,帮还在迷糊的少年洗漱更衣,再顺着踏板滚着轮椅一起上马车。
一想到在平常早上起床时,也有一群群婢女这样叫醒服侍小国师,谈洛就觉得心里发赌,酸酸涩涩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让他心情极为烦闷。
真的像个吃醋的小娇娘。
这时候微生尘才悠悠转醒。
在上学的时候,微生尘在起床这件事情上就非常困难,有时候他把闹钟关了之后下床洗漱,等过了一会儿发现只是在做梦,自己还是躺在床上什么也没干。
这次醒来微生尘居然发现自己已经洗漱更衣完毕,还坐在马车上。
他一定是在做梦!
更何况现在的情形实在太奇怪了,谈洛坐在轮椅上,他被抱在谈洛腿上。
谈洛垮着脸,不情不愿地抱着他,可手却箍得紧紧,诚实的很。
微生尘算是确认这个谈洛确实是个男孩子了,胸口硬邦邦的硌人。
昨天他们不是刚吵架了吗?
微生尘伸出左手手用力拍了自己右手,正好拍在昨天被谈洛打到的地方,疼得他泪花都出来了。
看着微生尘的动作,谈洛心里有些七上八下,想着看来少年还是没有原谅他。
明明昨天是微生尘先上下其手的,自己之前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但是现在却理所应当地心虚起来。
对不起,昨天......我不是有意的。
微生尘自认为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在被谈洛抚着后背安慰之后,勉为其难地接受道歉。
被顺毛摸的小猫咪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哼哼唧唧原谅了两足兽,他可是很大方的呢。
微生尘又想起来好像国师在新婚之后要带夫人进宫面见皇帝的,只是在原本世界线中国师在这时候已经领盒饭了。
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系统任务已经完成了。
果然在提交任务之后,系统提示音如约而至。
【活过新婚之夜】
【初级任务完成】
【探索人物真实身份0/3】
【中级任务已发布】
【请玩家接收】
探索人物身份?微生尘看着界面陷入沉思,根据题干描述好像还要探查三个人的身世。
他本以为现在人物关系已经非常明显了,但似乎有什么隐藏人物身份,这个副本比之前出场的主要人物似乎要更多,身世也更加复杂。
马车外的风景飞驰向后,红木案上的香炉袅袅生烟,狭小的空间里莫名弥漫着温馨柔和的氛围。
国师的宅子就坐落在城市中心,马夫快马加鞭很快就行驶到皇宫大门。
燕国开国甚久,皇宫漆红的大门古朴大气,其内部的建筑端正雅致,却也微微泛旧。
青苔聚拢在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却不阴腐的泥土气息,轻便的祥云绣靴子踏踩在青石板上哒哒作响。
微生尘穿的是繁冗复杂的国师服,峨冠博带、宽袍广袖,也难为谈洛早上在他没醒的时候就帮他穿戴整齐。
这衣服穿在丑的人身上,那是拖沓拉跨,人丑作怪:穿在谈洛扶稷这类高大身材的男子身上,那是英俊儒雅,浊世佳公子;但穿在微生尘身上却是独独一番味道。
微生尘身量中等,但身材薄削,脸又是糯糯的白嫩可爱,穿上这略显宽大的国师服,道童一样清秀可人。
袍边长长曳地,顺着宫道一路拖行,湮没在正殿入口的转角处。
......
看到殿前的皇帝,微生尘人已经麻了。
不过经历了贴身侍卫扶稷与和亲公主谈洛的双重打击之后,他的内心如铜墙铁壁一般坚不可摧。
所以燕国君臧沧的设定应该也不过分吧?
呵呵:)
在这个副本里,国师的地位崇高,具体可以类比古欧洲的教皇和教会。
神权高于皇权,但是这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实权还掌握在皇帝手里。
皇帝世袭,然而国师需要在上一任国师仙逝后,在同时抽签选择一个降生的婴儿,并把他接入道观一路抚养,不能再见尘世的亲人。
在皇家的授意下,这一代的国师被养成了个嚣张跋扈的漂亮废物,吃喝**无有不通,除了按时点卯上个朝,煞有介事地和皇帝通神之外,什么也不会。
臧沧也在看着小国师,从前小国师一直被养在道观里,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这名也不是什么好名。
抚养小国师长大的道士借口不敢妄论神命,什么都顺着他,一连经年培养出个作天作地的熊孩子来。
人成年之后,还是不着调,之前出使王畿时非要娶周王室那个最漂亮的长公主,在朝堂上撒泼打赖,把天下共主的最后一层遮羞布都扯下去了。
你也不过一个王的尊号,以臣下之礼出使是给你面子,周边多少所谓藩国公,早就称皇称帝,怎么连个女儿也舍不得?
当时听到燕国师大放厥词,周朝君臣脸都绿了。
这话是真的,但委实难听。
小国师在成年礼的后一天成亲,才真正算是入世了,可以在除了祭祀通神的场合出现在众人面前。
两个人跟小学鸡似的,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也不张口说话。
此情此景,微生尘特别想来一句,你瞅啥?
等臧沧发出低低笑声,他才回过神来,自己居然已经没过脑子地喊出了那个全国人民熟知的东北话桥段。
所幸这个世界的臧沧没什么记忆,不能给他回敬一句瞅你咋地的标配回答。
不然微生尘就......
就不知道怎么回敬了呢。
小国师还是那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但这草包模样却让臧沧感到有些欢喜,怎么样都是可爱的。
臧沧业已成年,但还未娶亲。
他没什么喜欢的人,也不想为了所谓的巩固权力去拉拢外戚。
一个只能靠娶妻纳妾,取悦女人的皇帝,他不做也罢。
燕国里,神权、皇权和军权三权并立,分庭抗礼。
正处乱世,周王室衰微,不能挟制诸侯国,各路诸侯称王称帝。
然而在诸侯国内部,士大夫也会借口看家护院养私兵,推翻主子自己上位的事情也不在少数。
同时除了国师这种神职需要筛查天选之人,其它官职都可以世袭,就这样代传代传代积累到现在尾大不掉的局面。
娄家是燕国的将军世家,其特色就是代代家主均为女性,而且世代与皇家通婚,这也是燕皇室限制其发展的手段之一。
至于近亲血脉导致后代畸形,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这生孩子,就像买彩票一样,买得多了,总有能中奖的。
这届皇帝领异标新,娄家主也是个异类。
直直拖到两人成年礼都过去许久,还没有成亲。
娄家主是不愿意成亲,而且性格固执劝不动,一点面子也不给,游说者还得防着那个暴脾气的女人提着大砍刀横在自己脖子告知他别嫌命长多管闲事。
至于皇帝,你总不能逼着他娶一个喜欢圈养漂亮小男孩的怪女人成亲啊!
按照臧沧的原计划,是打算将国师连着夫人派出到抚塞国出使的。
抚塞地处南蛮之地,瘴气重而蚊虫多,中原使者能活着回来的十中不足三四。
不过国师是天选之人,神命所属,大概不会怎么着吧?
神明这种事情,信之则有不信则无,天选之人的说法不过是给国师送死找个借口罢了,更何况臧沧还有后招......
不过看国师这呆愣愣的漂亮蠢货样子,还真有些不染尘俗的小神官模样了呢。
神权,不过是用来制约将军府的工具罢了。
从祭坛上拉下高高在上的神明,看他纯白被染黑,看他风轻云淡的表象崩坏,实在太有趣了。
第18章 国师在上
出使抚塞路途遥远,环境困苦,随行者都是男子,没什么可以避讳的。
路上比不得在母国,大家都是吃几口干粮草草果腹或者嚼嚼野果子,隔几天再去河边用水沾湿布擦擦身。
单单只有小国师娇气,菜要热腾腾的,水要烧开了才能喝。
就连洗澡,都要每天用皂角搓洗一遍,再用温水冲洗干净,可真是个讲究人。
照理说,这样作天作地的要求早就会让亲卫们心生不满甚至怨声载道了,但是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帮小国师提水打柴,竟然还有人专门采集黎明时带着露水的花瓣,遮盖一些河水的土腥气。
每天都有人打些野兔肥雉,放在篝火上烤得滋滋冒油,涂上捣烂的酸酸梅子酱和随身带的盐巴蜂蜜,缕缕炊烟中散发着令人垂涎的香气。
小国师糯白乖巧小脸上杏眼水当当地瞧人一眼,任他是要天上的月亮,也有的是人前赴后继地帮他取下来。
合该是要千娇万宠长大的宝贝,让他受一点点的苦也是天底下最不可饶恕的事情。
马车由紫檀木制作而成,又重又沉,行驶在燕国的街道上极为平稳。
但燕国和抚塞有很大面积的荒地,无人开垦无人居住,当然也从没修过路。
这部分地区自然条件非常恶劣,地面也凹凸不平,几个亲卫把浴桶抬上马车之后,满登登的水还晃悠出去了好些,浮上的花瓣也一颤颤的。
......
乖宝宝要洗香香才能睡觉。
怎么算洗干净了呢?
透亮的水珠顺着纹理一路向下。
大珠小珠落玉盘。
既不聚成水滴也不成股流下。
乌黑的墨发是水中纠缠的海藻,柔柔的在水里招摇。
空空的马车里弥漫着皂角的清香和花瓣的芬芳。
水声清脆,凝脂如膏。
在汩汩水流的伴奏声里,原本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车窗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有人像是一只巨大的乌鸦,咻的一声窜进车内。
与微生尘来了个面对面,眼瞪眼。
微生尘没有想到有人敢在他洗澡的时候闯进来。
黑衣人也没想到有人居然会在大草原上泡澡。
还他娘的是花瓣浴!
如果他还有现代记忆的话,一定会感叹一句这该死的封建主义,顺便骂一句狗官。
但是他没有。
......
沉默,是今晚的南京市长,
江大桥。
微生尘无比庆幸有亲卫非要在他的浴桶上面撒一层厚厚的花瓣,让别人不能通过清澈的温水看到下面的风光。
你...你是谁?
这黑衣人看起来就像个反派,微生尘不知道是应该先穿衣服再跑路,还是直接跑路,又或者冒险在桶里面蹲着等死。
他被吓得像被强光照射的青蛙,之前嘴里哼着的欢快曲调早就停了下来,只能手足无措地和黑衣人干瞪眼。
鄙姓王,家中行七,叫我王七就行,真实名字不能奉告。
黑衣人说话倒是文绉绉,像是个文化人。
啊呸!有文化人会突然钻进别人洗澡的马车里不出去的吗?
自以为文雅的自我介绍完毕,王七款款等着微生尘回应,但男孩呆呵呵坐在桶里,没什么反应。
美人发愣也是美的,空洞也是一种惑人心魄的美感。
更何况美人还坐在盛满鲜花花瓣的浴桶里,圆润的肩头光溜溜的,看起来滴溜滑,香甜可口。
乌黑懵懂的猫曈幽深晦暗,像个深深旋转的漩涡。
王七耳边仿佛能听到塞壬的歌声,不受控地被蛊惑凑近微生尘的脸。
近到两人的鼻尖都要撞到一起去了,他还想偏头去叼那嫣红精致的唇瓣。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其它哥哥啊?
微生尘打破了眼前奇怪的氛围。
哥哥?原本是有一个姨娘的胎儿没生下来,但应该不算有哥哥吧?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微生尘恍然大悟笑了笑。
因为我总觉得你大约或许命中排行老八。
微生尘没有下海捉鳖的壮志,也不想和王八嘴对嘴,因此他扬声想把外面守着的扶稷叫进来把黑衣人赶走。
来...唔嗯
微生尘一句话还没吐出开头第一个字的气音,就被王七眼疾手快捂紧嘴巴,说不出话来。
男人的手又宽又大,把微生尘下半张脸都严严实实罩住,一点缝隙也没留下。
微生尘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
他没被制住的下|半|身拼命挣扎,两条细腿蹬来蹬去,却被毫不留情地武力镇压。
雪白小脸因为缺氧泛起不健康的粉红色,他感觉身上的力气在不断流失。
手下的人反抗力气比猫大不了多少,现在更是微乎其微,王七低头看他脸色不对,赶紧把手松开。
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微生尘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一直被保护在温室里面,他头一次这样接近死亡。
外面似乎有亲卫听到里面的声音不对劲,敲门声笃笃响起。
王七幽怨地看着微生尘,活像是被负心汉辜负的大姑娘。
微生尘赶紧捂紧嘴巴,使劲摇头,示意自己不会再说话。
外面的敲门声一直没有得到回应,那人大概察觉到马车内确实有什么突发事件,开始大力砸门想要强行破入。
马车的质量很好,人的力气再大,一时半会也没能砸开。
微生尘:......这个人怎么这么死板?像王七一样从窗户翻进来不就好了吗?还非要从大门进。
哐啷哐啷的砸门声停止了,那人好像意识到可以从窗户进来这个选项,脚步声哒哒绕着马车走,寻找突破口。
事情紧急,王七只能道一声得罪,跳进浴桶里躲避。
为了舒服,微生尘这浴桶几乎相当于一个硕大的盆,容纳下两个人绰绰有余,表面上还浮着厚厚一层花瓣,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里面到底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