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小而白,五官秾丽,体态纤薄。
玉脂质感的小手拉着他的衣角,抬眼看他的时候,乌泱泱的浓密睫毛轻轻颤动,十足的依赖与信任。
宴轻权。
他不自觉放轻语气。
我的名字。
俊秀书生从怀里掏出一只短笛,塞进微生尘拉住他的那只手心里。
如果有事叫我。
小新娘摇摇头,在他手上写下一个字,还配合着做出口型。
娇生惯养的小娇娘就连指腹都是柔软的,许是因为风寒入体,他指尖冰凉,质感若玉。
宴轻权感觉像是被金丝雀最娇贵华丽的翎羽划过一般,从手掌到心头,酥酥麻麻的。
他能感觉出来,小新娘写的是脏字。
宴轻权略通唇语,更何况微生尘做出的口型非常明显。
他在说:要洗澡。
书生娟秀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宽大的手掌握住小新娘还没收回去的手指。
你想说什么?我没看懂,你在我手上写下来吧。
微生尘抿抿嘴,淡淡的唇上染上几分艳色,雪腮微鼓,做起不自觉气闷的神情也天成风流。
他抓着比自己大出许多的手掌,一笔一划写下自己想说的话。
宴轻权一直愣神,不好好感受他写了什么东西。
小新娘一连写了好几遍,书生才回过神来,面色窘迫,语速快快地回答道:这里...这里暂时没有女孩子,等会我让人去外面找个侍女帮姑娘沐浴更衣,姑娘暂时忍耐几个时辰。
一个看上去很正常的村落,竟然没有女性?
这比之前微生尘居住的没有年轻人的村落还奇怪。
低头看去,微生尘面色一红,他忘记自己还穿着新娘子的衣服,脸上还涂着胭脂。
可这书生好生眼盲,他这么明显的一个男子汉怎么可能被认成女子呢?
他现在没有力气起来自己清洗,但是要找小姑娘来帮他实在太羞耻了吧!
我是男的。小新娘抓着书生的手又写道。
这回他用的力气比之前大一些,动作忿忿的有些可爱。
像是闹了脾气鼓着腮帮子生气的小仓鼠。
啊,是男孩子呀。
宴轻权有些惊讶但又感觉理所应当。
仔细看来,小新娘的长相既有女孩子的秾丽温婉,又杂糅了清透干净的少年感,看上去英气秀丽,是男是女都毫不违和。
粗糙的指腹蹭上软肉,把浓艳的胭脂晕开。
指尖残余些刮下来的胭脂,微生尘感到什么冰凉的点在眼尾上,一圈圈化开。
泛着水意的清澈猫曈边上被点上嫣红,晕开成俏丽的粉。
脸都成花猫了。
真可怜呀。
男人把累赘的广袖略微往后推推,笑得极温柔清浅。
我帮你洗好不好?
微生尘不由得感概,怀生平台的系统和数据做得很糟糕,但是在时代背景方面却是花了大心思。
无论是星际背景还是古代背景,里面其它的npc和玩家都毫无现实世界思想的残余。
就比如现在,世族的人理所应当把仆人侍从当作附庸,在他们眼里这些低等人和澡盆毛巾没什么区别,就是没有人权的物什罢了。
不过这跟微生尘想得大差不差,反正这里的人绝大部分都是一串数据,而书生和系统播报的主线没什么干系,极大概率是npc。
既然如此,在精神域里让一串数据帮自己洗干净,和使用自动浴缸应该也没啥分别。
大概。
最终爱干净的想法还是战胜了微生尘对于一串数据的羞.耻心,他点点头,做出好的口型。
这回书生看懂了,他的眼睛亮了瞬,似乎很意外得到这样的回复,还带着莫名的喜悦。
像是即将要窥探到什么期盼已久的东西。
......
宴轻权很喜欢吃粽子,他尤其享受剥粽子的过程。
指尖拨弄开细线,粽叶清香层层滑落,露出白软香甜的糯米。
糯米团凉凉的,从内而外散发甜蜜的气息。
很容易让人想象到吃到嘴里的时候,该是多么滑嫩可口。
汤圆也是很好吃的食物,白乎乎圆滚滚的。
盆里明明只是温热的水,但小汤圆的糯米皮白软脆弱,放在水里还在不停的抖,攀附着把它放进去的人不放手。
小汤圆不会说话,只是在水的冲洗中来回流转,变得绵软可口。
小汤圆太软了,几乎撑不住自己,必须要被托着伏在边上才能防止被弄坏、煮破。
小小的瓦舍里白雾氤氲,甜气四溢。
宴轻权取出餐具,悉心把烹调好的珍馐摆盘放好。
开饭了。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阿哒兮的一个地雷~
第36章 山鬼娶妻
简陋的土炕上铺着厚实的旧被子,很多条摞在一起,看上去平实却温馨。
松软被子的中央微微陷落,灰突突里面点出一处姝色,躺在其中的精致小人偶是这处处透着贫困的屋子里唯一昂贵靡丽的装饰。
小人偶闭着眼睛,睫毛卷翘。他嘴唇微张,露出粉粉的一点舌肉,流淌不谙世事的甜美。
他是混沌迷蒙中撕裂的缺口,与一切平凡质朴格格不入,美好得近乎罪孽与荒唐。
清浅阳光淡淡撒在小人偶的脸上,温柔爱抚他薄而脆弱的眼睑,不忍心过度刺激,生怕惊扰到娇气的小人偶。
微生尘似有所感的睁开眼睛,胳膊上腿上又麻又痒的,他循着感觉检查,才发现自己四肢已经被磨得发红,不知道是被土匪头子搓的还是被子粗糙面料划的。
没错,他现在已经确定他被困在土匪窝里面了。
没想到他竟有经历土匪抢亲的一天。
宴轻权也不是书生,是土匪头子。
微生尘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小瓦房看上去破败但整理得非常干净,各种器物并不华丽却独具品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布局也赏心悦目。
【深山里潜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茂密丛林中人迹罕至之处,埋伏着不可名状的恐惧。】
【鬼怪纠缠的新嫁娘。】
【可怜的替罪小羔羊。】
【请玩家探寻村庄背后的迷雾。】
微生尘猛地坐起身,想起自己还有任务要做。
他之前被人迷晕之后放在车上,然后又坐在鸟笼里,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运到什么地方。
微生尘不知道土匪为什么要把他抢到寨子里,但是能确定的是,如果他要探查事情真相,当务之急就是要先逃出去。
打定主意的微生尘跳下床,却感觉身上一凉。
他低头一看,地上层层叠叠在他脚下围了一圈白布,像是清纯素花的花瓣。
他是其中最娇嫩靡艳的花蕊。
原本穿在微生尘身上的亵衣很大,一看就不是他的尺码。
他跳下去的时候幅度太大,又老肩巨滑,结果竟自动一脱到底。
这时,门突然开了。
......
宴轻权也没想到门后面是这个景象,他下意识一个箭步窜进屋子里,啪的一声把门甩上,差点把凌十三的鼻骨撞断。
凌十三就是之前把微生尘带来的那个泰山,他刚把胡子刮干净,对着等人高的镜子端详好一阵子。
以微生尘的视角看他高,不过是因为原主还是长身体的男孩子,实际上凌十三长得还没有那么大只。
倒影出的人脸五官周正,麦色的健康肤色,身材线条流畅颀长匀称,看上去就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收拾好自己,他兴致冲冲地跟着大当家的去看新抢来的小娇娘,却被门甩了一脸灰。
他对着门板目瞪口呆。
门框上的鸟窝都震了震,里面飞出一只鸟淋了他一头秽物。
...操。
......
微生尘不知道此时应该捂下.面还是捂脸。
obe,thatsaquestion.
微生尘觉得尴尬已经凝为实质,从他的脚底板到脑瓜顶一溜窜上天,就像火山喷发一样自然而然。
他低首垂眸,他闭目沉思,他是一个真正的思想者。
虚弱的灵魂得到升华,他隔着山海历史跨过时空与罗丹神交,他是真正的艺术家。
他悟了。
他的左脚趾抠出了巴黎博物馆,右脚趾抠出罗浮宫。
他全身赤.裸,那是对文艺复兴的致敬。
恰到好处的黄金分割。
宴轻权艰难吞咽下口水。
微生尘以最快的速度蹲下把布料呼噜到身上。
小新娘站在屋子中央,畏缩地躲在雪白布料后面,恨不得把身体连着脑袋一起挡住。
布料没有那么大块,不可避免地才旁边露出一点红色。
红色的肚兜。
肚兜?
!!!
微生尘后知后觉发现虽然他之前四肢被粗糙布料磨的生疼,但是身上却相当爽利,没什么不舒服的。
他悄摸摸把手伸进外衫里面,入手的质感丝滑沁凉,毫无疑问是极为上等优质的布料。
在这个处处透着寒酸的村落里显得格外奇怪。
这是谁给他穿上的???
他不知道该不该感谢那个人让他免于在宴轻权面前完全返璞归真,但是这艳红的颜色、这简洁的设计、这领异标新的姿势,也够他社死的了。
小新娘水润润的眼瞳狡黠地转来转去,咬住粉嘟嘟的下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明之前已经被看.光了,现在还羞得跟什么似的。
偏偏宴轻权还很没有眼色的愣在那里,嘴唇微张,像是八百年没见过人穿肚兜一样。
你...你你看什么呢!
小绵羊慌慌张张地向盯着他流口水的天敌怒斥,把自己并不锋利的尖角对着外面虚张声势。
可幸好肉食性的猛兽自己心里有鬼,刚被呵斥一句就被吓了一跳。
宴轻权猛地打了个颤,下意识旋过身,面对门口的盆栽直挺挺站着。
就是眼神上下飘忽,莫名显得几分痴傻。
微生尘松了口气,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往身上套。
可他本来没在古代生活很久,之前做国师时身份尊贵,每天早上都有专人把衣服整整齐齐排放在床前,等他套完亵衣再进来为他打理外袍。
他手里这件衣服又大又长,再经过他一通乱搅合不知道颠倒了多少个,几乎团成球完全找不到原本的形状。
细细簌簌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响在宴轻权耳边,挠得他耳廓发痒,心头发热。
他强迫自己盯着绿植,以免视线失去控制,有辱斯文。
斯文?还有什么斯文?他又觉得为自己的忧虑感到可笑至极。
或许他不是小绵羊的天敌,小绵羊才是真正克它的那一物。
从见小绵羊的第一眼起,他就脱离了正人君子的伪饰,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动就都云消雾散了。
对于小绵羊来说,原则标准底线的存在都是为了打破的。
他不是因为造物主的宠爱而格外完美,他就是美神缪斯的存在。
宴轻权的脑子不再像从前二十多年似的一直保持清明,他脑海里充斥着各种粉粉白白的画面,简直活色生香。
这时他呆滞了,也终于能坚持住将已经不从属于自己的眼球控制住,否则它们一定会穿过后脑勺去追寻大脑所痴迷的东西。
一道劲风迎面刮过来,干脆利落的拍在宴轻权面门上。
大当家的...
凌十三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小房子里把自己冲洗干净,跑过来站在门口有些气喘吁吁。
等他甩开门,就看见屋内小新娘粉脸微红的穿衣服,而自家大哥面对门口,脸上也红红的。
就是大当家的表情很奇怪,有点呆有点傻还有那么一点点恼羞成怒,非常复杂,像是情绪一时间转不过来弯,脸色简直异彩纷呈。
凌十三转过头看小新娘,宴轻权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
微生尘抱着那团更乱的衣服揉成一个球,几乎什么也挡不住。
偏偏红色的布料还欲说还休,半掩不透的勾人。
这个天最大他老二的土匪头子,平时吆五喝六的大当家的,此时只感到鼻头一热,有什么湿湿的爬虫一样的东西从人中滑下去。
从微生尘的视角看,一串鲜红的血迹顺流淌下,蜿蜿蜒蜒的路线和土匪头子脸上的花纹相得益彰,格外喜感。
凌十三回过神也看大当家的,有点凶相的脸上竟然浮现出惊恐的表情。
他和微生尘颇为默契的看了看宴轻权的脸,又看看门上的浮雕花纹。
凌十三:qaq要死,闯大祸了。微生尘:(⊙⊙)这么破旧的屋子居然还给大门做浮雕?
门是朝内推的开向,之前宴轻权差点把门板拍到凌十三脸上,结果转过头来凌十三就真的把宴轻权拍出血光之灾。
宴轻权似有所感地顺着两人的视线摸摸鼻子下方,又张开手看。
他今天可算是把二十年的老脸都丢光了,但看着衣.衫不.整的小绵羊用那双澄澈而忧虑的圆眼关切地望着他,什么东西的流速仿佛更加汹涌起来。
宴轻权觉得自己可能是失血过多了,要不然他脑子为什么会晕乎乎的像要飘起来似的?
他看着被抓来寨子的小绵羊,小羊那么乖又那么胆小,即使自己处于虚弱状态也能很轻易制住他。
不,也许不用制住,只要稍微吓唬一下,小羊就会像遇到天敌似的,一动不敢动,任人宰割。
但他怎么忍心对小绵羊那么坏?
小羊是独一无二的,最好的小羊。
屋子里有种默契的诡异气氛,极度躁动的平静。
一个衣衫不齐,一个油光水滑,一个滑稽可笑。
前两者默默无言地注视后者不断抹血,将自己的白衣服画成一道道的鬼画符。
宛若在看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智.障。
宴轻权脑子里一会出现可怜的被欺负得咩咩叫得小绵羊,一会瞧见神气活现的小羊朝他骄傲的顶着没什么攻击力的尖角......
等土匪头子缓过神看见自己一身狼狈的滑稽样,不顾自己平时的风度温文,撩着袍边踉踉跄跄出门外。
他用空余的一只手扶住额头。
...丢死人了。
第37章 山鬼娶妻
微生尘人麻了。
他开始自暴自弃地看着凌十三给他整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