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逼仄的关押室。
方晓染手撕了方嫣容后,心情倍儿舒爽,在洗手间洗簌的时候,一边刷牙,一边把手放在快四个月微微凸起的肚子上,嘴角含笑,哼起了温柔的摇篮曲。
忍了这么多年的郁结之气,在今天晚上如翻涌的海水全部倾泻出来,那痛快的滋味,比老坛酸菜方便面还要酸爽。
她心想,以方嫣容每逢受了委屈都要知会给沈梓川的娇滴滴个性,快则今晚,迟则明天,沈梓川一定会来找她给方嫣容讨个公道的。
那个作为她四年丈夫的男人,对方嫣容悉心照顾,可是比对她更尽心尽力。
洗脸池上面镶嵌的椭圆形镜子,清晰地倒影出一张素白的小脸。
方晓染盯着镜子里那双静如止水的眼眸,说不出来心里到底什么样的滋味。
这么些年,早该习惯了沈梓川对方嫣容无条件的宠爱,可每每想到自己作为他的妻子,待遇还不如别的女人,终归还是忍不住神伤悲痛。
但凡沈梓川能给她多一点温情,多一点信任,她都不会把肚子里的孩子推到萧景城的头上。
终究啊,还是因为沈梓川太让她失望,也让她彻底荒芜了心。
外面铁栏门发出“吱呀”的一声轻响,打断了方晓染伤感的思绪。
她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才发觉到脸上湿漉漉的,不知不觉中自己竟落了泪,泪流满面。
现在这个时候,大概是沈梓川来了吧。
将近一个月没有出现在她眼前,他却为了方嫣容的事情特意大晚上跑一趟,可真够心疼方嫣容的。
方晓染稳了稳心神,拿起干净的毛巾把脸上的泪痕擦干,转身从容不迫地走了出去。
当看见站在铁门口处的俊挺男人不是沈梓川,而是沈白时,方晓染很有些失望,安静地走到沈白身边,礼貌地问道,“这么晚了,沈助理找我有事?”
沈白看着淡定幽雅的方晓染,即使身处恶劣的环境,依然姿容动人,款款生辉,骤然产生了一种不想把离婚证拿出来给她的冲动。
“太太,也没多大的事,是沈先生交代我过来探望你。”
方晓染扫了眼床头摆放的小闹钟,快十点四十分,这个点沈梓川要求沈白专门刻意跑一趟警局就为了看看她?
而且,说是探望,她可早就注意到了,沈白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这般失礼,可不像是眼前这位八面玲珑的助理能干出来的事情。
方晓染微微一笑,并没有点破,轻柔地说道,“沈助理,我每晚固定睡觉的时间快到了,有正事你尽管说。”
沈白一听这话,就明白他随口扯的理由被方晓染给瞧出来了,心里很为她的敏锐点赞,却也为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感到羞惭。
总感觉,有点沈先生和他都在欺负太太一个弱女子的意味。
沈白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本绿色的离婚证,神色忐忑地双手递了过去,“太太,我来的目的,就这个,沈先生要我把它转交给你。”
方晓染垂眸,看着摊在沈白手里的那一片绿绿的离婚证,心口蓦地剧痛。
虽然离婚协议她早就签好了字,又从电视新闻里听到了他要离婚要跟方嫣容结婚的消息,但那些扎心的话那些刺眼的画面,都比不上眼前的这张绿色小本本给她带来的巨大震撼和悲怆!
她慢慢地伸手把小本本平静地接了过来,用力攥紧,离婚证尖锐的一角,刺得她的柔嫩的掌心一条条鲜红的血痕。
她毫不在意,也不觉得痛。
就因为她暴揍了方嫣容一顿,沈梓川为了维护他心中珍爱的女人,就要迫不及待甩出离婚证来残忍地凌迟她吗?
“我知道了!你帮我转告他一句,听说他今年以内会选择良辰吉日与方嫣容完婚,我祝贺他……祝他幸福!一定要和我的妹妹白头偕老,互相祸害!”
终究是忍不住心底喷薄而出的怨恨,说出了“互相祸害”这样的尖锐怨言。
方晓染抬手,缓缓地捂住瞬间失血苍白的唇瓣,轻轻地笑了啊。
她在沈白的面前隐忍住疼痛的泪水,脚步移动,往后退了几步,扶着唯一的藤条摇椅一点点蹲下,另一只手从唇瓣渐渐地往下移。
纤细瘦弱的手指,颤抖着,慢慢地移到心脏的位置,死死地按住那一小块,神色恍恍惚惚,很安静,也很面无表情。
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沈白有些难受,又很快皱紧了眉头,有些吃惊地问,“太太,谁告诉你沈先生会在今年和方嫣容结婚?我每天都跟进沈先生的进程,别说今年,就是三年以内,他的计划表里根本没有列入这项事务。”
毫无根据的谣言,全部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谁从中能得到好处,就是谁散布这样的谣言,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沈助理你没必要再帮沈梓川隐瞒什么。”
方晓染压抑着心底的酸苦,深深地吸了口气,站了起来,煞白的脸色一点一点慢慢地恢复正常,“前几天的午间新闻,在电视里播放出来,你去网络上面搜一搜就能找得到。”
沈白当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完蛋了,沈先生估计又被方嫣容给算计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前几天沈先生参加一场很重要的宴会,为了暗中的调查不至于打草惊蛇,刻意带上了方嫣容一起参加。
没想到,方嫣容却背着沈先生偷偷地示意记者胡乱播报这她与沈先生即将完婚的虚假消息,这份心机,真是够深够可怕的。
沈白忍不住为自家总裁洗白,语速又急又快,“太太,你别听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在沈先生的心里,其实并不是你的妹妹,而是……”
“别说了,你不用再给沈梓川辩解,他究竟喜欢谁爱谁,一切统统都与我无关。”
方晓染低头,盯着手心里的绿色小本本,嘴角流露出涩涩的苦笑,“以后如果有机会见面,你也别再称呼我太太,毕竟我已经离婚了,不合适。”
说出这些话,方晓染突然很想大哭一场,心底酸涩的情绪如野草般疯狂地滋长。
十年啊,她默默在心底爱了沈梓川十年。
可最后,得到的,是一颗疼痛破碎的心脏,一纸薄薄的离婚证。
但就是这样,她依然停止不了不再爱他。
依然在听见他要娶别的女人的时候,心疼得无以复加。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是不是真的能让人犯贱到底?
沈白见她隐忍着不哭的倔强模样,也有些很不好受,说了句“很晚了我先走了”转身急匆匆逃离。
沈白回到车上,那个等了半晌依然精神铮铮眸光湛湛的男人,沉冷地追问,“见了离婚证,她什么反应?”
整个晚上沈梓川的心跳失去平缓,隐隐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可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