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染从纪穆远的身后挪出来,对着浑身冒寒气的男人笑,“我在桐城呆不住,只想尽快看到宝儿和欢歌,就逼着沈白把我送到这里,不关沈白的事,你别对他发脾气。”
“先进来再说。”
人都来了,沈梓川还能说什么。
抬手捏了下紧胀的眉心,注意到方晓染颠簸着右腿,一点一点走进简陋的工作室,深邃眸底闪过一抹心疼,走过去,搂着她细软的腰肢,轻柔地往里面带,无奈地叹息,“我马上要上岛,你在这里,并不安全,很容易让我分心。”
“可是,不让我来这边,我同样不安心。”
方晓染眨了眨眼,抬起头朝男人苦涩地笑了笑,“沈梓川,你知道吗?忙着赶路的这几天,我心里一直不踏实,总是不停地做着相同的噩梦,不是欢歌出了意外,就是宝儿出了意外!
每次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我都好害怕,害怕噩梦变成了真的。
所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来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一路,因为牵挂着女儿和萧欢歌的安危,不仅让方晓染心神疲惫不堪,也让她反省到,在生死攸关面前,她对沈梓川的记恨,不值一提。
她可以学着尝试放下婚姻里他带给她的各种伤害,可以学着尝试不再去记恨他,仅此而已。
至于爱,她的心已经伤痕累累,再也爱不上谁了。
她的意思,他怎会不明白?
沈梓川沉沉地看了她几眼,一句话都没说,牵着她的手走进了更加简陋的休息室,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椅子,空无一物。
“你先休息,我会给你安排好保护的人,好好睡上一觉,等你醒了,我就把你女儿和萧欢歌给带回来了。”
听男人提及“你女儿”三个字,方晓染心中一刺,差点就想把实情都告诉给他。
但转而一想,很快打消了这种冲动。
就算要把实际的情况告诉给他听,也不是现在这般危机四伏的时刻。
为了确保营救成功,她不能再给他增添任何的心理压力。
谁知道那座小岛上面,方嫣容以及他的仇敌到底准备了多少枪林弹雨在等着他们呢?
方晓染深深吸了口气,把担忧都藏在眸子深处,握了握拳头,说道,“好,我等你们回来。”
下一秒,她整个人腾空而起,被男人一把抱住轻柔地放在床上,在她视线凌乱模糊之际,他沉稳地朝她压了下去,强势不容拒绝地用力吻住了她颤抖的苍白色的唇瓣。
这是他倾尽全力的一吻。
“唔……”
唇瓣传来了一股酥麻中夹杂着疼痛的感触,方晓染疼得忍不住痛呼起来,眼角却沁出了悲伤的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滑入到男人的舌尖上,苦涩的滋味很快在两人的口腔中弥漫开来。
“晓染乖,别哭。”
品尝到了她的泪,沈梓川浑身陡然震颤,依依不舍离开了她柔软的唇瓣,双手捧着她消瘦尖细的下巴,黑眸流转深邃而柔情的光,“放心,我会平安回来,带着你的宝贝和萧欢歌。”
“沈梓川,一定,一定都要活着回来。”
方晓染泪眼朦胧,这一刻,放下了对他的爱恨纠缠,顺从自己的初心,张开纤细的双臂,用力,再用力抱紧了男人劲瘦有力的腰,并在他冷厉的下巴,主动落下了她的吻。
这是离婚后的六年,她主动送给他的第一个吻。
她能主动第一次,以后就会有无数的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n次。
男人昂挺的身躯,压抑不住地颤栗,抬手搭在眉骨上,遮挡掉眼底沁出的水汽,低低地发出愉悦的笑声。
竟觉得他第一时间就决定要救出她的女儿这件事,是他三十多年的生涯里,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砰砰砰!
外面传来了纪穆远激烈的敲门声,“梓川,一切准备就绪,该出发了。”
再多的恋恋不忘,敌不过生死离别。
沈梓川把身体从方晓染身上移离,站立在床边,最后深深地瞧了她一眼,仿佛要把她牢牢地刻入在心尖尖上,没有再开腔,从椅子上拿起了防弹衣和手枪,转身出了门。
方晓染陡然翻身而起,站在简陋的门边,目送他和纪穆远并肩离开。
基地的上空,几辆直升飞机腾空盘旋,闪耀的灯光,映照出了不眠夜。
轰隆隆的机鸣声,代表着正义和力量,让一切的魑魅魍魉,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几十座石头屋连接的基地,被半夜时分突然而来的轰鸣声给炸开了锅。
“他妈的,觉都不让人睡了,半夜三更的,搞什么飞机啊?”
“搞屁,听说是大佬刚认了没几天的干女儿惹来的祸害,干他娘的。”
“我早就跟大佬提过,别总是喜欢睡女人,走到哪里睡到哪里,迟早得给女人弄死。”
“废你娘的话,赶紧抄家伙,能打就打,不能打就退,先保命再说。”
“对对对,有了命,才有白面粉,才有钱和女人。”
石头屋里不少马仔,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拎着刀枪冲出来,如热锅上的蚂蚁,毫无章法地四处乱跑乱窜。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大佬早就偷偷离开了,这地方,就是个局,埋葬所有被吸引而来的每个人。
方嫣容也是回到基地核心地下室,却发现人去楼空时才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和其他三个男人押着半死不活的萧欢歌,历经千辛万苦穿越了原始森林抵达基地,结果被大佬给耍了,成了老东西手里可有可无的棋子。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她就是大佬眼里的诱饵,一网打尽沈梓川萧景逸纪穆远等人的诱饵。
再次沦为棋子被无情抛弃,方嫣容恨得直咬牙,眼眶赤红几乎滴血,拖着已陷入晕厥的萧欢歌,阴鸷地冷笑道,“你们几个先去把她绑在旗杆上,今晚大家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了。”
三个男人已经慌乱没有主见,这一路见识到了方嫣容的心狠手辣,不敢不听从,急忙跑过去拉拽着不成人样的萧欢歌走出地下室,动作麻利地把人给高高绑到竖立联合国旗帜的旗杆上。
不省人事的萧欢歌,浑身血迹斑斑,就这样被挂在了半空中。
远远看过去,就好像一只孤独的鸟雀,在迎着夜风飘荡。
与此同时,沈梓川和纪穆远带着另外五个身手最好的人,已经从直升飞机上面降落到了基地四周,汇合后,悄无声息朝石屋群摸了过去。
纪穆远眼尖,指着半空中的大鸟压低声音问,“梓川,快看,那是什么?”
只一眼,沈梓川瞧得怒不可遏,冰冷地从薄唇里爆出一句话,“是萧欢歌,必须马上救她!”
从监狱里滚了一遭,方嫣容的心越发歹毒了。
此刻,沈梓川心里的杀机,一层重过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