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染和程兰认亲的一幕,以及她被沈梓川当众求婚一事,现场并没有做多少保密的功夫。
也可以说是在沈梓川的刻意放任之下,很快,这两段和方晓染有关的视频就被各大报纸和网络排山倒海地转发开来。
市立医院,萧景城经过半个月的治疗康复期,已经能正常进食,身体表面的伤口都痊愈了,但身体里面的内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在刘颂的强烈要求下,不得不照旧呆在医院里进行必要的治疗。
这一天,刘颂从公司带来了很多需要萧景城亲笔签名的合同文件,也一直站在病床边,与他聊起了公司同事之间发生了一些趣事,逗他开心。
尤其是说到一位销售经理,为了能争取到某跨国集团的大额订单,不惜亲自上马喝完了两瓶高浓度的国产昂贵白酒,又接着喝啤酒和红酒,总之白的黄的红的一起上,最后,人差点喝进了医院,订单也实实在在地拿到手了。
“销售部的王经理,我对他有印象。那个人,对于工作,比心爱的女人还要热爱。”
萧景城恢复原状的俊脸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垂眸扫了眼刘颂欲言又止的神色,沉声问道,“还有事?”
刘颂的眉眼一顿,在心底默然了两三秒钟,最后还是决定和盘说出来,“萧总,是这样的,方小姐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一声。”
听到刘颂提及方晓染,萧景城的眸底闪过一抹锐利的痛,“染染?她不是在沈梓川身边由他护着吗,能发生什么大事?”
刘颂神色凌了凌,刚要说点什么,外面突然传来几个小护士叽叽喳喳的笑闹声。
“喂喂喂,小姐姐们,你们都看了今日头条推送的最火爆视频吗?那个求婚的视频,可真的壕啊,足足五十克拉的钻戒戴在那个女人的手上,差点没闪瞎我的狗眼。”
“去你的,那么壕的求婚现场,错过我男神也不能错过它!据说,光那个钻戒,就值五六千万啊啊啊,简直壕到了人生新高度!感觉我未来的人生,就剩下对着那枚壕戒舔屏了。”
“要是我是那个被求婚的女人,别说五六千万的钻戒,就是五六十万的,我也嫁了。”
“你们的重点是钻戒,为什么我的重点是跪地求婚的那个男人?妈啊,简直太帅了,比我的男神还要帅上一千一万倍。这样的男人,光冲那张帅绝人寰的脸,别说他给我钱花,就是倒贴钱我也愿意嫁!”
“切!你以为你想嫁就能嫁?那可是沈梓川,全桐城的女人最恨嫁的钻石级男人之一,没有之二。”
“真羡慕能嫁给他的女人,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吧!”
“嘘!我们这件vip豪华病房也住了位有钱又有颜的帅哥,就看大家有没有本事勾搭到!”
“哈哈哈,你行你上呗!”
本来几个怀春的小护士议论纷纷的,萧景城并没有在意,可是,她们讨论的内容却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听觉神经。
沈梓川求婚?
他求婚的对象,除了方晓染,还能有谁呢?
萧景城心口坍塌了般一阵阵刺痛,犹如万箭穿心。
他的脸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地跳动,手指却不听使唤地伸长了去够着床头柜上的手机。
他要拿到手机,看求婚现场,看个清楚明白。
刘颂紧张地看向萧景城愈来愈阴鸷的脸,扭头朝外面的走廊吼道,“你们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不知道病人的身体需要安静修养吗?”
他本来是要把沈梓川向方晓染求婚的事一点点平和地跟萧景城提起,可计划不如变化,猝不及防的,竟然被一群春心萌动的小护士们给彻彻底底地捅了出来。
捅出来也不算事大,关键是,她们的话里话外,满满的都是对沈梓川的推崇和夸大,这不就是硬生生朝萧总的心里捅刀子吗?
走廊上的小护士们被刘颂的怒吼吓了一大跳,急忙作哄哄作鸟兽散。
刘颂赶紧以百米赛跑的速度跑过去,一下子就关拢了房门,转身又迅速跑到萧景城的身畔,担忧他本来就断了两根肋骨的身体虚弱得很,这次再受到如此沉重的刺激,只怕离完全康复的那一天遥遥无期。
刘颂小心翼翼地喊道,“萧总,萧总?!”
萧景城压根没有听见刘颂的呼喊,就那样僵硬着疼痛的身体躺在床上,失神的视线怔怔地盯着屏幕里方晓染戴上了沈梓川送出去的超级鸽子蛋钻戒,虽然她脸部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不情不愿,还有些恶狠狠地瞪着沈梓川的意味——
但萧景城认识她多年,又爱恋了她多年,很轻易就从方晓染脸庞上一寸寸细微的表情里,瞧出了暗藏在她内心最深处的欢喜和愉悦。
十年前与沈梓川那一场仓促却辛酸的婚礼,即使她不说,他也知道,那是她埋在心底最深的刺痛。
如今,沈梓川给了他一场隆重而奢华的求婚典礼,她又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只是啊,带给她快乐与幸福的那个男人,最后终究不是他!
萧景城紧紧盯着那令他双眸刺红的求婚视频,身躯僵硬了很久,无法形容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有悲伤有痛苦有遗憾有不甘,唯独没有开心这两个字。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慢慢地把心神从令他刺痛的画面中跳出来,抬起修长手指,轻轻划拉到第二个视频。
第二个视频,是方晓染和程兰认亲的一幕。
萧景城对于这么件大事完全不知情,也从来没有从方晓染的嘴里听到过,但他知道以沈梓川的能力,还是非常有可能帮方晓染找回她的亲生母亲。
这么多年了,她孤单单一个人,没有享受过来自亲人的呵护,这回,终于能找到自己的母亲,他从心底替她感到开心。
可当萧景城看清楚了程兰的面容时,喉结一紧,突然就阴鸷地睁大了眸子,眸底的鸷光汹涌如潮,倏然扭过头问刘颂,“这个女人,是不是混荡在娱乐圈的那个小明星,叫程兰的?”
拜过往的狐朋狗友所熏陶,萧景城虽然不怎么喜欢在娱乐圈找小明星玩玩,但耳濡目染之下,还是见识过一些不入流的小明星。
之所以对这个程兰有些印象,不仅因为对方是出了名的open女人,放得开,玩的开,只要出的钱多到让她满意,多出格的事都能陪男人玩,还因为对方长了一张和方晓染非常相似的脸。
年少无知时,其中一个浪荡公子哥还取笑萧景城既然得不到方晓染,那就玩一玩跟方晓染长得相像的女人,也是不赖的。
反正关了灯,不就跟睡了方晓染一样嘛。
萧景城无法容忍任何人亵渎方晓染,当场的炸裂反应,就是差点踢爆了那个公子哥腹部下面的凶器。
为这事,他被萧老爷子用家法狠揍了一顿,在医院足足躺了一个半月,才恢复了生龙活虎。
更何况,这个程兰,不仅出了名的浪荡风流,她还是程舒羽的亲妹妹。
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突然跑到方晓染面前堂而皇之承认是她的亲生母亲,一定没有表面的一团和气这么简单,一定包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祸心。
想到这里,萧景城心急如焚,根本静不下心来躺在床上,倏然掀开了薄棉被,只套着身上的蓝白条病号服急匆匆就往外面狂奔,“刘颂,你来开车,马上送我去个地方,要快。”
大概是很忙碌的缘故,要照顾方宝儿,萧欢歌,还要照顾沈梓川,方晓染除了发了条信息告知了她的手机号码,就再也没有给萧景城打过电话。
半个月而已,他就变成了这幅瘦骨嶙峋的模样,黑眼圈乌黑,脸色消瘦得白惨惨,整个人颓靡得没有一丝精神气。
唯独提起了方晓染,他整个人都会发着灿烂的光。
刘颂加快脚步安静地跟在萧景城身后,盯着那道薄瘦的背影,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萧总,你走错了,电梯口在这边。”
“就你话多,我踏马能不知道方向在哪边?”
萧景城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呼啸而过,转而急速地转过身,目光复杂地扫了刘颂一眼,冷然哼了哼,大踏步朝电梯口走去。
一个小时后,萧景城被刘颂送到了萧家大宅。
半小时之前,他早就在车内换掉了存放在车厢里备用的西服衬衫,换上了黑漆漆的昂贵皮鞋,以一副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模样,站在了大宅门口,盯着门口一左一右两座昂然啸天的汉白玉石狮子,心情百感交集。
以往萧老爷子把持萧氏企业的时候,这座宅子终日里人来人往,高朋满座。
如今萧老爷子被萧景逸夺走了萧氏企业的大权,气得中了风,半身不遂神智不清地呆在治疗院,这栋宅子,也只剩下寥寥几个人住着,十分的冷清。
萧景城让刘颂呆在车内等着,深吸了凉气,他阴沉着一张俊脸,迈开步子往里面强行硬闯。
马上有保镖纷纷涌过来,拦他。
萧景城一脚踹翻一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大厅,喉咙深处发出了尘封多年的怨恨声,“萧文渊,程舒羽,你们这对狗男女,踏马都给老子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