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淑媛微微点头,柔声道:“乐成殿这一段路草木茂盛,夏季蛇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不过昨日内监们打草熏磺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找出一两条蛇来,今日怎么这么凑巧就蹿出来一条吓唬人呢?还好周御女无事,若是真的怎么样了,嫔妾在皇上面前怎么交代才好呢?”
她拉着浣娘的手,一副关切至深的样子。她平日里与我们几个相交甚少,此刻关怀备至,使得浣娘受宠若惊。云意见状,脸色便不好看,略挤出笑意道:“但凡飞禽走兽都是自己长了爪子的,它要去哪里便去哪里,昨日没出来,未必今后不出来。这一截路段属乐成殿辖内,淑媛平日里还是多留心些,伤着咱们不要紧,别伤着了宫中其他贵人才好。”
刘娉眼波流转,殷殷笑道:“敏更衣这话说得乖巧,这宫里谁不是贵人?嫔妾确实要多留心着些,平日里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也没见有人说遇到长虫猛兽。许是周御女看花了眼,也许是她犯太岁。别人未必有那种时运,未必又这么娇气。”
浣娘的手还执在她手里,此时听她不阴不阳的一番排揎,脸颊飞起两片红云,抽走也不是,顿住也不是。
我漫不经心使一个眼神,嫣寻忙上前弯腰去掸浣娘裙角的尘灰,刘娉避忌灰土,立时便松了手。我婉声道:“周御女虽然年纪轻,也是极稳重的,况且当时这么多人在场,看错必不至于。敏更衣也是好意,这宫里就连猫儿狗儿都是尊贵的,伤着了谁也不好。”
珍淑媛从贴身宫人佩鸳手里抽出团扇,缓缓摇着走近一步,盈声道:“婕妤指点的是,嫔妾陋质,有幸得婕妤教诲,不胜感念。”
她眉眼间皆是精明闪烁,越是笑的妩媚越让我有些不寒而栗,她看定我的双眼,以团扇掩口轻声呢喃:“你进宫时日尚短,承宠一月便能扶摇而上位居婕妤,可谓手腕高明,揣测得当。”
我微微有些愕然,刘娉谨慎,平日便是做样子也算恭谦低调。这会突然的袒露心扉,不知道究竟又有什么暗地里的算计?
云意向来耳聪,听见这话露骨,登时便柳眉倒竖道“你说什么?”
“婕妤一来便魅惑皇上,借着太皇太后的手算计死了月婷,阖宫皆知你的厉害,你说你是不是天生媚骨,心肠歹毒?”刘娉又进一步,几乎与我贴面,作势与我亲热攀谈,言语间却愈发刻薄起来。
月婷?我心里飞快的回忆的被萧琮下旨抄家灭门的张贵人,原来刘娉不光因为韩昭仪,还因为她与我不谐。
嫣寻直觉的想上前护住我,却被佩鸳挡在身侧。云意斜刺里插过来,一把撑住刘娉微倾的身子,沉声道:“珍淑媛,你别得寸进尺!”
珍淑媛慢慢慢慢抬起头,一张脸灿若春花,附耳道:“婕妤得享专房之宠,真是裴家的福气。也不知平日里是不是床第之事揣摩的多了,沉稳老道,难怪皇上对你爱不释手,夜夜同欢呢。”
这种话已是极其露骨等同打脸了,我涨红了脸,正要回敬她几句,心里忽然涌上一种惶惶然的不踏实。刘娉从来不是这么轻浮外露的人,这番话若是郭鸢或是汪若琴说出来,显得那么自然而然。可是现在说这话的是素昔滴水不漏的刘娉,从她嘴里说出来,就似乎蕴含了无尽的阴谋,未知的事态和直觉使我急速的冷静了下来。
但云意已经忍不住了,她原本就挡在我与刘娉之间,此时一手格在刘娉胸前,横眉冷对道:“珍淑媛,天气暑热,婕妤身子弱,闻见腌臜气味便受不了,你别走得太近。”
她这话也说得直白,全无敷衍迁就。
刘娉脸色微微作青,显然就要作色,忽地又变了脸色,把一身怒气沉了下去,嫣然笑道:“敏更衣还是这么冲的脾气,想必行走江湖的草莽习性还是改不了。也难怪,你出身低微,好不容易攀上宝婕妤这棵大树,可要牢牢抱住,别失了准星栽下来才好呢。”
云意已经气极,听见这话更是火上浇油,我见她脸色不好,怕她一时冲动做出傻事伤了珍淑媛,便拉扯着她朝后退。恰巧这时,刘娉惊呼一声,生生朝一旁草丛上跌去,瞧着像是被人猛推了一把,我看向云意,她也是措手不及,只迅疾对我低声道:“不是我!”
我也知道不是她。虽离的这么近,云意却并无动作,刘娉竟然毫无征兆的跌倒,便是傻子也看得出她是自导自演。
我冷笑道:“珍淑媛这是做什么?莫非要在我的面前演一出苦肉计么?”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淑媛是有身孕的人,在婕妤眼里至于如此不堪吗?”
韩昭仪从通往乐成殿甬道上闪身出来,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群人。
我心里不踏实的预感顿时变成了现实,刘娉何时有了身孕,为何竟然秘而不宣?韩昭仪既然在乐成殿,为何适才刘娉也不提起?
我与云意浣娘飞快的交换了眼神,三人俱是惊诧疑虑。
举目间五色九龙伞迎风招扬,翠华盖、紫芝盖华贵艳艳。众人让至两旁,现出一抹明黄身影。我心中暗叫不妙:萧琮,他居然也在这里!
萧琮快步走出,搀起刘娉,温声道:“你有没有事?”又扬起头来:“快传太医!”
内监诺诺而去,萧琮面向着福身的我和云意浣娘,冷哼一声,不说免,也不叫跪。只搂着刘娉温柔劝慰,又问韩昭仪道:“珍淑媛有了身孕,是何时的事?”
韩昭仪回道:“也是今儿早上诊平安脉时知道的,因为皇上还未下朝,淑媛又想着让皇上惊喜一回,因此让臣妾按下未报。没想到才刚外面吵闹,淑媛怕我动怒,自己出来看个究竟,竟然让敏更衣有了可乘之机!”
萧琮睨了云意一眼,又定睛看我,冷漠道:“你有什么可说?”
我平稳了呼吸,平静回道:“臣妾无话可说。”
韩昭仪冷冷发笑:“婕妤平日那么伶俐的口齿,今日捉贼拿赃,终于也无话可说了么?”
我面色不变,宁和道:“臣妾无话可说,是因为臣妾相信敏更衣断然做不出这等下作卑劣的事。”
韩昭仪眼眸中射出森冷的光:“宝婕妤,说话最好过一下脑子,本宫适才看的很清楚,你被敏更衣挡在身后,可是看不见她动手没动手的!”
我扬起头看向她:“臣妾没看见,难道昭仪娘娘就看见了?”
韩昭仪秀容板起,冷然道:“宝婕妤,你不相信本宫说的话么?也难怪,皇上宠你,你何曾将本宫放在眼里?”
浣娘见韩昭仪语气阴森,忙跪下磕头道:“皇上,不是敏更衣推倒珍淑媛的,臣妾看的分明,不是的!”
萧琮见她未语泪先流,满是不耐道:“你哭什么?既然你说看的分明,那你告诉朕,是谁动手推淑媛的?难不成她自己知道有孕,还故意往石子路上胡摔?”
浣娘张口结舌,呐呐的只说不出来,她也不傻,看见萧琮抱着刘娉,刘娉此刻又爆出有了身孕,就算在场所有人都看见是韩昭仪与刘娉设下的圈套,只怕萧琮也不会信。此刻便“是……是……”的凝滞了语言,说不出旁的话来。
萧琮见她说不出来,只是一味的流泪,便扭过头去再不看她。只凝视我道:“敏更衣恣意妄为也就罢了,怎的你出身大家也是如此?淑媛恭定谦和,人人与她交好,你们与她不谐,不来往也就是了,为何要如此残害于她?你可知皇嗣有损,即便无意,也是抄家灭门之罪?”
我抬起头来,他对我还是眷顾的,几句话明面上是在斥责我,实际上还是为我着想。心中一暖,正想好好辩一辩,太医李献良与药倌背着药箱急急赶到,萧琮挥一挥手,抱琴便扶了刘娉坐下,李献良把脉时周围呼吸不闻,众人皆不敢发出任何响动。
一时诊罢,李献良连连道喜,我心里顿时一个咯噔,起先还想着若是韩静霜与刘娉装神弄鬼,我还有机会扳回局面。李献良乃是皇后的御用御医,他医术精湛堪为国手,此刻他说刘娉有了身孕,便是不容置喙的事实了。
刘娉脸色微变,哎哟出声,萧琮紧张道:“淑媛,可是疼的厉害?”
珍淑媛弱不胜衣的躺在萧琮怀里,嘤咛道:“嫔妾只是受了惊吓,有些微微的腹痛。不碍事。”她又挽了萧琮的手急切道:“敏更衣与宝婕妤素来待嫔妾极好,适才许是脚滑失手,必是无意的,还望皇上不要责罚!”
韩昭仪趁热打铁,扶住刘娉一旁胳膊问道:“淑媛,事关皇嗣,兹事体大,若有不适千万不可撑着!”
珍淑媛喉头耸动,似乎忍着哭意,哽咽道:“嫔妾并不敢以卑贱之躯让皇上烦心!”萧琮甚是动容,拉着她不住劝慰。
韩昭仪面有得色,美眸流转,淡淡道:“佩鸳。”
佩鸳忙上前,韩昭仪道:“既然周御女说不出来,适才你也在场,你说,淑媛说了什么,又是谁推倒她的?”
佩鸳面上有泪,此刻垂手恭敬回道:“奴婢不该欺瞒皇上娘娘:淑媛劝婕妤不要在此吵闹扰了昭仪小憩,可是婕妤非说乐成殿附近有蛇,要内监们大张旗鼓的闹起来。淑媛走近软语求了几句,敏更衣不但不依,还取笑淑媛靠一身媚骨侍奉皇上,说了好些不堪入耳的话!淑媛不忿,敏更衣便突然发难,将淑媛推倒了!”
我与浣娘几乎同时出声斥责道:“你胡说!”
第二十五章 怀璧其罪人多妒
韩昭仪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又冷冷逼视云意:“敏更衣公然推搡珍淑媛,戕害皇嗣。宝婕妤周御女就在身侧,居然不加阻止——”
“皇上别怪婕妤,千错万错都是嫔妾的错!嫔妾领罪就是,与宝婕妤、周御女有何相干?”
云意见萧琮不加问讯便认定是她出手推倒刘娉,任凭韩静霜信口雌黄,可见对她草率若此!已是气的哽住,几乎要哭出来,也不顾韩昭仪话未说完,径直便一口认下了。
萧琮沉着脸,我见他容颜铁青,脸上越发有怒气浮现,他恼我不要紧,若是恼云意又该如何转圜?两人都是那样倔强的性子,谁能从中周旋过来?
一思及此,我忙以首叩地,:“皇上圣裁,敏更衣虽不是大家闺秀,却也知书达理,嫉恶如仇。况且淑媛有孕之事昭仪才刚说了,阖宫之中除昭仪外并无他人知情,更衣又怎会存有戕害皇嗣之心?这里内监宫人众多,就算更衣有心害淑媛,也不会蠢到当众行凶!皇上乃是天下英主,还望皇上查明真相还敏更衣清白!”
韩昭仪冷笑道:“清白?何谓清白?既然珍淑媛宫里的人你们信不过,当着皇上的面,本宫就挑一个你们宫里自己的人来说清楚!”
她的目光在我身后一众人身上穿梭,纤手一抬道:“周御女谨小慎微,她身边的人想必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说假话,你,出来给皇上说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指着浣娘身后的珠儿,珠儿颤颤巍巍起身到萧琮面前跪下。
萧琮长眸微睐,冷冷道:“昭仪叫你说,你便仔仔细细的说。若是胡编乱造,朕摘了你的脑袋!”
韩静霜眯着眼睛笑道:“皇上历来雷声大雨点小,一味的仁厚。只怕这样她们也难免信口雌黄呢,依臣妾愚见,不若先送去慎刑司打一顿再做理论。”
珠儿听到要用刑,“啊”的一声尖叫,瞬时泪流满面哭道:“奴婢不敢说谎,确是更衣动手推淑媛的!”
云意顿时面如白纸,摇摇欲坠,全身的骨架仿佛撑不起身子,顺茗忙一把扶住了。
珠儿自浣娘进宫便拨来伺候,虽没有顺茗嫣寻等老成稳重,但也是尽心竭力服侍着浣娘。如今突然血口喷人,也让我一头雾水浑然不知所以。
浣娘气极叱道:“贱婢怎敢污蔑更衣?”
萧琮黑了脸,额上青筋暴起,伸手一个耳光将浣娘打翻在地,眼睛却望定我道:“你们商量好了的是不是?朕待你不薄,你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寒朕的心!”
众人见萧琮动怒,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我怆然微笑,平静道:“皇上心寒臣妾并不敢辩,只是古语有云:‘商,商量裁制之谓也’,事发突然,臣妾三人确实担当不起。”
韩静霜这一次总算是抓了个正着,冷笑道:“婕妤既然熟读诗书,可知‘妇人专以柔顺为德,不以强辩为美也’?宝婕妤,人人口中都赞你温宁恭谦,敏更衣今日大逆不道,你居然不加阻止纠正,反而纵容小小的更衣戕害皇嗣后妃,简直其心可诛!”
浣娘捂着浮肿的脸,仍抢在我身前,带着哭腔求道:“皇上,宝婕妤与敏更衣不是有心的,还请皇上恕罪!”
韩昭仪掩不住唇边的笑意,扬声道:“周御女,你分位低微,想必是受她二人挟持,皇上给你一耳光已是恩赐,你还替她们求情?真是不知所谓!”
萧琮回身望着云意,像是希冀云意能为自己辩驳。但云意紧抿了嘴唇,打定主意不争不辩由他处置。萧琮看了半晌,长叹一声,语气陡地转转,冷冷道:“敏更衣既然如此言行鲁莽,是要好好静静心,你就在云台馆思过吧。”
云意唇角骤然漫上一缕凄凉的笑意,重重磕下头去,复起身时已脸色如常,淡淡道:“臣妾谢主隆恩。”
韩昭仪见萧琮没有要重惩云意的意思,眼珠一转,不失时机道:“敏更衣,皇上宠幸你才赐你封号,怎么你反做出这等愚驽的事来辱没圣恩呢?你如何能担得起一个‘敏’字?”
萧琮眉头一皱,补充道:“褫夺封号,降为彩女!”
韩昭仪终于舒坦了,我看得见她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快意,刘娉也微微一抿嘴唇,若有似无的现出一抹笑意。
彩女,是宫里最低的位份,仅仅比没侍寝没封号的侍御好一点。陶映柔温存美丽,一曲胡旋舞无人可比,可即便圣眷恩隆,因她是浣洗宫人出身,也只封了彩女,在宫里处处做小伏低。
云意平日性格直率,那些对她不满的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满腹的花花肠子,又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如今见她势如山颓,必定欢天喜地,不知要想出多少招子来磋磨她!
浣娘咚咚磕头道:“皇上,敏姐姐冤枉,皇上开恩啊!”
佩鸳冷笑道:“周御女这话可是又要诋毁我们淑媛?淑媛身怀龙种,小心的不知怎么爱抚才好,御女既然说沈彩女冤枉,意即是我们淑媛自伤其身了?”
浣娘哽咽道:“嫔妾不敢有这种念头……”
韩昭仪不耐的抽出罗帕,轻按了一下额角:“周御女也是越活越回去了,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你出身寒微不懂事,怎么婕妤平日也不教导教导?”
萧琮的视线在我脸上一转,视若罔闻,扭过头去对刘娉温声道:“你不要紧就好。”
众人簇着刘娉,她间或细不可闻的呻吟让李献良的额头也有虚汗淌下,萧琮脸色沉得快能滴下水来:“究竟淑媛的胎像怎么样?”
李献良反复沉吟,开口道:“淑媛的胎像强健,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淑媛说腹内隐痛,微臣细细诊断也看不出是什么原因,或是淑媛受了惊吓,因此心神动荡,龙胎究竟是无恙的。”
韩昭仪板着脸道:“李大人,可要为淑媛好好把脉,淑媛的父亲为我东秦开疆拓土,若是淑媛有碍,本宫看你怎么对得起皇上,怎么对得起东秦!”
萧琮道:“好了,你今日的话也够多了。”
韩昭仪不料萧琮出言奚落,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呐呐的住了口。
佩鸳搀扶着刘娉,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愤然道:“淑媛性子温和,从来不与人结怨,对婕妤也恭敬有加,不知道为什么婕妤要这么对淑媛?”
我听不得这样有恃无恐的话,斜睨她一眼,她眼中毫无哀伤之意,反倒精光四射,想必以为此次定能连我也拖下水,一偿韩昭仪与珍淑媛的夙愿。
抱琴举起团扇为韩昭仪挡住从树木叶缝里射来的日光,落井下石道:“婕妤既然说乐成殿外有蛇,为何来了这一阵子也没人见着呢,莫非婕妤打蛇是假,诱珍淑媛出殿才是真?”
“还不住口!”
萧琮怒喝道,抱琴吓的一个激灵,复又跪倒,额头触地连连叩头。众人面面相觑,皆不敢声张。
我面朝萧琮,缓缓道:“臣妾若说于此事毫不知情,皇上肯信吗?”
萧琮沉着脸,看不出喜怒,只负手踱步到我面前,双眼直视着我,似乎要看进我灵魂深处,把那个所谓的真相挖出来。我不闪不避,迎上他的目光,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四周鸟语花香,绿荫满地,若不是现在这种逼供的氛围,该是多么美的情形?清风拂过,周围大气不闻,像是只有对视的我和萧琮二人,我满身满心的惶惑愤懑一点一滴的退了下去。只是不知为何眼前一闪一闪,似乎天旋地转不能自主,胸口又闷滞起来,涌上一阵阵欲呕的冲动。我强自撑着跪好,深深呼吸着清新的草木之气,又稍稍稳定了一些。
良久,萧琮伸出一只手来,众人都清晰的听见韩昭仪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心中欢喜,若是三人同时坠入陷阱,起码我还能够圆滑相对,仗着萧琮的宠爱全身而退,必定能抽空子寻找救扶云意的机会。
伸手过去,萧琮顺势扶了我起来,低低道:“你若说没有,朕便相信你没有。”
我仰起头来,正对着他情深款款的幽深眸子,一刹那的恍惚,似乎心里绽放了一朵娟秀优美的玉兰花。他话里的信任,仿佛已和我相携走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