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域弟子卯时而起,纷纷换上轻骑短装,手持弓箭于后山集合。今日比试骑射,众人皆摩拳擦掌,为的就是在这场比赛中一举夺魁,为本派争光。
这种活动云殊华最是喜欢,可他今日却无缘参加:各域域主每日卯时三刻便要在通天浮塔顶层集聚,为各域玉令施加结界,确保安全。
此前在开典仪式上,云殊华曾见过那四枚玉令,其中并无任何一枚可以调动东域兵力,也不知为何竟要他每天早起,为其加固结界。
不过今年的各域大比同往年有些不同,景梵与沈棠离都不在,西域的沈域主每日忙得焦头烂额,唯有北域、南域与云殊华能担起这个责任。
自那日同师炝起了争执,云殊华每每想起几欲作呕,见到他时恨不得一剑将其喉咙割裂。若不是为了大局着想,也不必忍气吞声,自然这其中也有打不过的成分在。
云殊华现下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景梵能尽快回来给他撑腰。
别的不说,师尊若是知道自己被人欺负了,肯定会为自己报仇雪恨!纵然他暂时打不过师炝又如何,师尊乃是天下无双的剑尊,师炝在他面前不咎于神像脚下的尘泥。
为了不与师炝这等败类正面相见,云殊华起的比平日更早,率先抢在所有人面前将守护玉令的结界加固,又赶在大家到来之前匆匆下楼。
正当他快步走出屋门,在侍从的簇拥下转身离开时,恰好撞上同师炝边走边聊的斋青禾。
殊华,你今日到的可真早啊,斋青禾瞧见云殊华脸色阴沉的样子,温声道,可是有何要事?
云殊华瞧了眼他身边的人,顿时浑身像长了刺般,摆摆手道:下面的骑射没人盯着,我担心出什么事,想着赶紧下去看看。
怕什么,有沈域主主持大局,我们安心在此刻加固结界便可,守护玉令此事也不容小觑,还是谨慎些吧。
云殊华一阵语塞,一时之间竟想不到其他的说辞。
怔愣间,斋青禾便笑道:不如殊华进去稍等我片刻,到时我们一同下去。
话都让他给说了,云殊华也没办法。
他只得拂袖立在门口,道:我站在这里等便好,青禾兄快去快回。
说罢,云殊华看也不看斋青禾身旁的师炝,向后退了八丈远,摆出一副戒备的姿势。
斋青禾暗中观察一番,觉出云殊华的抵触,心里大略有了猜测,便也没说什么,笑着请身边的师炝走了进去。
这个道貌岸然的登徒子演技倒是不错,面上依旧带着令人黏腻不适的笑意,只一双眼还在若有若无地打量着云殊华。
想来贼心不死,还在打着那些见不得人的主意。
可惜这些天客服正在维护程序,云殊华少了一个帮手,更无法轻举妄动,万事以小心为上。
这时,自浮塔通天梯处跑来一个急急忙忙的小弟子,见到云殊华便眼前一亮,道:云师叔,您快去看看吧,骑射场混进了外人,正欲行刺!
你说什么?云殊华蹙眉道,是何人行刺,可将犯人抓到了?
语毕,他回头看了一眼关合的屋门,心中疑窦丛生。
那几名刺客训练有素,修为不低,如今正隐匿在密林中目前还未将其捉拿。
速速带我前去。云殊华快步向楼下走去,口中念出一个法诀,顿时脚下生风,顷刻间便拽着侍从出了浮塔。
沈域主可知晓此事?
已派人前去禀报,想来域主大人业已知晓。
好,赶紧为我引路,云殊华语速飞快,可知那些刺客挑了什么人下手?
那鬼影神出鬼没,将不少弟子刺伤,瞧上去并不像是有什么刺杀目标。
云殊华随侍从向后山深处赶去,这里被围栏圈起来,改造成猎场的模样。不过众弟子在这其中猎的并非什么动物,而是由术法制成的花灵,此物通体碧绿晶莹,箭尖稍稍一触便化作一块晶石,由弟子收集起来留待骑射比试结束后一齐计算成绩。
此刻这处林子入口处遍布持刀的侍从,不少弟子纵马骑出,看到云殊华后便喊:云师叔,此地太过危险,还请您先行离开。
云殊华眸色微沉,并未答话,迅速夺了一匹马翻身上去,垂目道:还有多少人在里面?
这,算上沈域主的侍从应当还有几十人,他们正与那些来历不明的刺客缠斗。
见他们几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口,云殊华也不再继续耽搁时间,只甩下一句回前殿好好疗伤便头也不回地勒马进了猎场。
若是认真说起来,云殊华的骑术实在算不得好,此前景梵并未教过他如何骑马,好在自己从小就有点功底,只要不做些危险的动作,倒也还说得过去。
他双腿一夹马腹,胯.下骏马向林中深处飞奔而去。旋即两指成诀,牢牢将摘星握在手中。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此地无风,所有声音都在顷刻间被放大。
云殊华敏锐地感觉到异动,转身对着声音来处用力射出一箭!
几只惊鸟自荫蔽繁茂的密叶中振翅而出,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活物的影子。
难道方才是多想了?
云殊华心中诧异,忽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密实的马蹄声,听上去应当有十人以上正往自己这个方向前来。
云师叔!
云师叔为何在此?这里出了刺客,现下还未捉拿完毕,不宜久留。
这几人身后跟着六七个手脚被缚的黑衣人,他们无法上马,便只得跟在马后快走。
云殊华瞧了一眼,心知局势应当被控制下来了,便松了口气,只当是虚惊一场,点点头道:没事就好,先出去同沈域主报个平安,嫌犯稍后再审,这里四处被围,漏网之鱼定然无法逃脱。
话音甫落,视线一瞟,正巧同人群中的紫衣少年对上眼。
江澍晚披着一袭狐裘,上面沾着些许血迹,也不知是他的还是贼人的。
你们应当没有受伤吧,云殊华皱着眉问道,可有人需要送往山中医馆救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声回答道:皆无大碍,有劳云师叔记挂。
人群中的紫衣少年默默绕开队伍,径直从另一条小路离开了。
云殊华余光掠过他的背影,顿时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他烦躁地摆摆手,拽进缰绳调转方向:我们回程,今日的骑射就此作罢。
待走出密林,便见斋青禾急匆匆赶来,朗声问道:方才结界加固到一半,便听见门外有弟子上报此地出了刺客,如今可还有弟子涉险?
有几个受了伤的已经前去疗伤,其余人皆无大碍,说着,云殊华转身看向最后,那些刺客就在
怎么回事?!
只见地上黑衣人倒得横七竖八,口吐鲜血,无一人留有呼吸。
云殊华脸色一变,冷声问道:为何他们会忽然自尽?
这,弟子不知好似是方才看到斋师兄的脸,便像约好了一般倒下。
我?斋青禾面上露出些许诧异,可我并不认识这样一群人,为何他们见到了我就要如此?
云殊华警觉地看了眼斋青禾,脑海飞速运转起来。
斋青禾为人谨慎,若是有所密谋,是断不会叫人抓把柄的。且他是师尊与沈棠离亲自提拔的后辈,定然身世清白,不会做出背叛之事。这些刺客见到斋青禾当即自尽,应当是目的已成。
云殊华倏然想到些什么,迅速下马,扯住斋青禾的手腕逼问道:方才只有你一人前来,师炝呢?
他留下来完成结界加固一事,我则前来瞧瞧情况,必要时还可助你,斋青禾冷静答道,旋即像是也想到什么,便问,莫非你怀疑
这些刺客训练有素,伤人却不致命,由此可见并不是为了杀人。恐怕你我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云殊华扬声,青禾兄,你的修为较我强一些,你先返回通天浮塔扣住贼人,我去找沈域主,令他封锁裉荒山。
好,斋青禾颔首,随即对着众人道,其余几域弟子且先做个支援,莫要让这群反贼跑了!
身后的应和一声高过一声,云殊华早已飞奔出去,催动体内法力向前殿奔去。
离开人群聚集的后山,越往前殿走,侍从就越是稀少。
云殊华心中警铃大作,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走过某处廊檐拐角,还未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便有一道绳索飞快将他的脖颈绕起来。
呃!
云殊华被那根绳索拽入一间耳室,屋门砰地一声关合,有人拽着绳索的一端将他逼至墙角。
小野猫,抓到你了。
云殊华双脸通红,愤怒地看着他。
师、炝,他一字一顿道,果然是你在搞鬼。
唔,你很聪明,师炝低下头,着迷地在他颈间嗅了一口,还这么香难怪你舅舅不让我碰你,可是天高皇帝远,他管不了我,你说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预测失败,仙尊在下章tat。
今天应当是高考最后一天,祝大家取得好成绩~
平时要是有什么不会的题可以问我(bushi
七月等高三妹妹们的好消息(づ ̄3 ̄)づ!
第62章 枯木逢春
你认识我舅舅?!
云殊华瞪大眼睛,双手攀住师炝的衣袖,牢牢拽紧,质问道:你为什么会认识他?
师炝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怎么,我认识大名鼎鼎的玉逍宫一宫之主,这有何奇怪?
他抖了抖衣袖,手掌抚上云殊华的后颈,顺着衣领向下扯,两指抵住脖颈处的动脉,沉声道:我就知道你会心生怀疑,故而早就在此等候,果不其然,我等到了你。
冷凉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在皮肤上点着,不知在打算些什么。
行刺一事果然是你的障眼法,你想对玉令下手,云殊华极厌恶地躲避着他的触碰,扬声说,若有胆量,你大可以在这里和我耗,现在裉荒山上下都知道是你在搞鬼,沈域主马上便能带兵赶来捉你,届时你和玉令人赃并获,还有命活到大比结束?
师炝眯着眼,凑到他面前细细打量着他的脸,随即舔了舔唇角:你真可爱,难不成以为我窃了玉令后还会专程在这里等你?
那语气活似偷走玉令的并不是他一般。
云殊华余光瞟向透着天光的窗子,心知自己目前能做的只有尽力拖延时间,便道:若是你不想对玉令做手脚,又为何要设计将我和斋青禾引开?
玉令我要,人我也要,师炝狂妄地笑起来,不过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些,不如先关心关心你自己的处境,嗯?
说着,他勾住云殊华的腰带,充满暗示性意味地扯了扯。
云殊华一心不能二用,注意力全部放在师炝那只作恶的手上,当下使力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我不过是一介无名弟子,你为何非要纠缠着我不放?!
要怪就怪你长了张漂亮的脸,恰好又是景梵的小宠物,师炝狠力将腰带扯断,少年的身体被那股蛮力带入他怀中,我同你那救世主师尊有些过节,看他生气,我就开心。
一股奇妙的香气涌入云殊华鼻间,这种感觉分外熟悉,令他有片刻的失神,竟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师炝的手指掐着云殊华的脖子,眸光像一条阴冷冰凉的蛇钻入他松散的衣襟,令人顿生一阵恶寒。
云殊华并没有躲开,他迅速攀着师炝的手臂于胸膛处胡乱探了一番,却不知这样的行径无异于煽风点火,在师炝心火上添了一把干柴。
让我猜猜,小野猫是不是在找那几份玉令?
别找了,我只身前来见你,没有携带任何重要之物。要是不信,一会到了床上任你搜寻。
云殊华屈膝用力向上方狠狠一顶,趁着师炝吃痛闷哼的功夫一个踢腿将他踹开,道:你身上没有玉令,莫不是还有什么同伙带着赃物逃了?
同伙呵,师炝面色阴冷,瞧上去已处在盛怒的边缘,没错,裉荒山内有人与我里应外合,五域之中早就有众多门生叛逃,过不了多久,天下便会分崩离析,处于战乱之中!
本来今晨你完全有机会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只需你和斋青禾调换位置,由你去追回玉令,由他来阻拦我。
云殊华警惕道:你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难道不对?师炝双眉微挑,恍惚间他的脸竟显出一种失调扭曲的虚假感,那日我被你的好姘头打伤,修为尚未恢复,若是与斋青禾正面交锋,倒也能被他拖上一拖,可是遇到了你以你那点三岁小孩的伎俩,能拖我到几时?
斋青禾就算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通天浮塔,也夺不回那几道玉令,不过我猜若是你出马,兴许能挽回这种损失呢。
师炝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边说边向云殊华走来。
趁少年挣脱不得,师炝捏住他后颈某个穴位发力,毫不留情地对着云殊华的肚子击了一拳。
少年浑身卸了力,吃痛地皱着眉,半蹲在地上蜷缩起来。
本来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偏偏因为你想躲着我、不想见我,最后只得满盘皆输。我虽不是你的师尊,但今日可教了你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课,你说你是不是该感恩戴德?
我呸!像你这种背叛正道的无耻之徒,勾结反贼,其心可诛!
背叛正道?言下之意师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笑道,便是说魔修乃是邪门歪道?你说我是叛徒,那你这个叛逃亲舅的离经背道之徒又算什么?
你
没想到此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云殊华怔了怔,后颈与胸腹的疼痛还未散去,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淌下来:你不是五域清修道者,你是魔界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