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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穿越重生 > 穿成病弱反派后 > 分卷(108)
  楚歇被震得耳朵发疼, 立刻附和:丢,丢出来啊。
  楚哥哥
  太子殿下, 你先带着人出去吧。他的语气几乎是带着些许恳求了,旁人听上去只觉得他过分惜命,可江晏迟却听着觉得哪里不对劲。
  将手中短匕丢出,哐当一声扔在地上。
  楚歇竟像是松了口气。
  却在二人都放松的瞬间,将袖中刀鞘飞掷而出, 正打在持刀的那只手上,逼得人弃刀连退几步。
  楚歇一被松开,江晏迟立刻掠身向前,足尖勾起地上的短匕首反手往许纯牧喉头一扫,擦着皮肉险些割伤那人。
  踉跄两步站定,许纯牧抽出腰侧长剑,与太子殿下过起招来。
  江晏迟惊异于此人身手之矫健,且总觉得身法有些熟悉,像是之前交过手的。
  正在疑惑当口,听着边上扑通一声。
  楚歇竟然一下栽进池水深处,一时间没能爬起来,在里头扑腾一下,又呛了两口水进去。
  便是这分神片刻,许纯牧循着契机,立刻翻身从窗外飞身而去。
  太子顾不得两头,翻身跳进雾气氤氲的热水池子里,将人脑袋先捞了出来。
  咳,咳咳咳楚歇弯腰吐了两口水,立刻剧烈咳嗽起来。
  许久没听过他咳得这么厉害,江晏迟听着有些心惊,忙问,怎么样,没事吧。替他拍着背脊,这才发觉触手一片细腻如玉,像是被毒蛇咬了似的一下松了手。
  楚歇失了支撑,一下没站稳又跌进池子里。
  江晏迟只能再将人捞着,另一只手伸进池子里去摸他那件散在水中的里衣。
  摸了半天可算摸着了,可也湿透了,往那人身上一披,雪白的单薄一件根本不像能挡着什么。江晏迟立刻将他身子压低一些,藏在白雾里冷声:愣着作什么,出去追人!
  待到禁军都赶出去了。
  他便伸手将自己镶玉的腰带解了替他将里衣束好。
  指腹划过锁骨,心口,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后。
  光洁得没有半点疤痕。
  太子的眼神缓和,一抬眸眼前又闪过前世楚歇满身鞭痕的手臂。
  瞳仁一缩,将那一只手从水池里捞出来。
  他是有些魔怔了,苦笑一声,将手再塞进雪白的衣袖里,替他穿好衣物。
  大半夜的,来这边作什么。江晏迟一边调整着他的衣襟,一边才想着刚刚那黑衣人竟是挟持了这样的楚歇,心底生了杀意,语气却轻缓,你要沐浴,不会叫了人打水去卧房里吗。
  太子殿下睡在卧房外头,我不想吵着殿下。
  楚歇咳得太用力了,说话的嗓子有些哑。
  雾气蒸着那人如玉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脖颈细如长鹤,如今又在水中,更显缥缈。
  一瞬间,那池水像是发起烫来。
  将人骨血都煮沸了似的。
  江晏迟再脱下外衣,玄色厚重的长衣将楚歇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像是一只蚕蛹似的。
  再将人从温热的水里捞了出来。
  一脚踢开门,如自己家一般来去自如,直直往楚歇卧房去。
  楚歇被冷风一吹觉得有些发冷,江晏迟察觉到他细细抖了两下,加快了步子,直接从屋顶翻了两个院子。
  飞身起来的时候他惊得往他怀里一缩,待到已经翻过去才说:自家院子你也翻来翻去做什么!
  大步流星地跨进了卧房里,才听他道:哦,原来这算是自家院子。忍俊不禁,好,下回不翻了。
  楚歇才听明白他的弦外之音,立时修正,是我家院子,不是你家。
  江晏迟嘴角笑意不减,将他放在榻上,赶在丫头婢女们来之前将他外衣解开了,又抽下他的腰带,将被褥盖上后才将最后一重里衣也摸索着给他脱下,好,那下次我再翻。
  ?
  这剥衣服的动作有些过于熟稔,楚歇像是个小玩意似的被他摆弄在了被褥里。
  丫头们刚进来,便听他吩咐:再去取一床干净褥子来,还有衣物,再煮一碗姜汤。
  江晏迟取过帕子要他捂着被子转过去,替他擦干着头发,小声地抱怨:要你非得去和旁人喝酒。
  这有喝酒什么事。
  太子横了一眼背影,擦拭的动作重了些,你不喝酒,能大半夜地去沐浴?
  欸这语气。
  他最近是飘了吧。楚歇立刻回过头震惊地看着他,不是你非得住我卧房,我能跑去别的院沐浴?
  那你为何不在自己卧房。
  你在外殿睡觉,我在内房沐浴,一帘之隔,荒唐不荒唐!
  江晏迟默了一会儿,又用力搓着发尾,嘟囔:那你沐浴时也都不避着婢女们的。
  婢女那是我的婢女,自然是要伺候我的。楚歇皱着眉头反驳。
  江晏迟可算是不顶嘴了,楚歇心底的火一点点消下去,又听他极轻的一声:可我,也是你的。
  太子清晰地见到楚歇脖颈都僵了。
  擦干了头发,江晏迟将被褥里的楚歇裹成一团抱住,靠在他的耳畔轻声呢喃:楚哥哥,我喜欢你。
  什么。
  很喜欢。
  不知怎么,楚歇脑海里立刻冒出前世心理医生反问的那一句高中生啊。
  耳尖有些发红,尴尬地别开了眼。
  你喜欢我挺正常的,我也喜欢你,太子殿下。
  江晏迟听出其中的台阶,这一次却没有顺着往下走,而是纠正,不是这种。我倾慕你,心悦你,是想要和你祭拜天地,将你娶作太子妃的。你愿意不愿意。
  那双眼睛满是期待地看向他。
  不愿意。
  心里明明有了答案,可是他看着江晏迟此时此刻的眼神,却说不出口。
  江晏迟神光炯炯,满眼都是自己。
  已经试过一次了,会很痛苦的。
  越是接近,越是痛苦。
  一个连彷徨,悲伤,愤怒,绝望的人,连自己都救不了,更妄谈别人。
  医生笃定的话再次回响耳畔。
  是的,他没有能力构筑一段亲密关系。
  就像他那么爱沈音,却只会带给她痛苦的记忆。
  这一生,他能完整的,尽力地,去体会悲欢喜乐,能够像正常人一般地度过,已经是他最终的祈愿。
  他不能喜欢江晏迟。
  他没有能力喜欢任何人。
  不愿意。
  三个字回响在静谧的夜色里,扇动那一盏微弱燃烧的烛火。
  明暗交错里,他听见江晏迟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异常沉重。
  婢女们正好抱了褥子和衣物,太子试了试碗边的温度,将一碗姜汤递到楚歇面前。
  他双手都紧紧拽着被子,便顺着那人的动作将一碗热汤喝下。
  果真觉得身上暖和不少,困意袭来,便就着姿势侧躺着睡过去,好似刚刚的交谈不曾发生过似的。
  那你喜欢过我吗。
  一点点也好,喜欢过吗。
  楚歇没再答了,他听见江晏迟起身去往外屋,不仔细还撞到桌案上,砰地一声竹简散了一地。
  步子也格外沉重。
  他盖着被子,恍惚间听到珠帘外一声叹气。
  心里莫名沉重,揪着被褥辗转难眠。
  真的不能喜欢他吗。
  要不要,再试一次。也许这一世可以的,他可以努力地去感知江晏迟的情绪,他可以努力地去喜欢他。
  可是如果不行呢。
  上一辈子,他已经毁掉过江晏迟一次。
  还要再来一次吗。
  被褥里的手紧紧攥起,掐着掌心发疼。
  为什么他偏偏要有这么严重的心理问题呢。
  应激综合征所伴随着的情绪阉割,而引发了情绪感知障碍。
  如果应激综合征克服了,是不是,后面那些问题就能彻底没有。
  被褥霍然掀起。楚歇好似下定什么决心,看着床前那唯一一处开着的窗户,伸手拉下窗撑。窗户被轻轻关上。
  屋内顿时寂静无比。
  楚歇握着窗撑的手立刻发起抖来。
  他抱着手肘,靠在窗边,用力的试图去呼吸。
  可是身子却抖得越来越厉害,他忍住去开窗的冲动,最后干脆转过身来,看着一室幽暗不断施加自我暗示:没关系,深呼吸。
  可没坚持过半盏茶的时间,身上的汗越出越多,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
  手心满是汗,握不住窗撑,掉落的动静立刻惊醒外头的江晏迟。
  他点着一盏烛火赶过来,看到一室的漆黑立刻心剧烈跳动起来:怎么回事,风把窗户吹上了吗。
  正扶着楚歇,却听到他很低地喃喃:别,别开。
  那只手还在剧烈的颤动着,可是却满是冷汗。
  江晏迟愣住。
  可也只一瞬的怔忪,立刻伸手要去将窗户推开,可怀里人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他用力一推,将人扑倒在地上。
  楚哥哥,楚,楚歇?
  阿歇?
  江晏迟有些慌了,将他扶着坐起来,却被那人紧紧抱着,他好像已经陷入梦魇里:小音小,小音
  你醒醒!江晏迟见他已开始呓语,顿时吓得不轻,立刻搂着人要将他抱起,可那人逮着一个怀抱竟贴了上来。
  紧紧地回抱住。
  他能清晰地听到楚歇的心跳声,那是剧烈而慌张的,连呼吸都好似被堵住似的。
  江江晏迟。
  他这是,在叫自己吗。
  江晏迟,江晏迟,江晏迟
  呼喊声源源不断地从他口中滑出,分外急切,又极是迷惘。
  喊得他心撕扯一般地疼着。
  我在,我在这里。他立刻将人稳稳抱起来,先安置在床榻上,再拾起窗撑将窗子支起来。
  明亮的月色再一次照亮屋内,借着那清晰的月光,江晏迟打量着床榻上的人。
  这人显然已经沉入某次和自己有关的梦魇了。
  阿歇。
  江晏迟只喊一句,楚歇发红的眼角立刻坠下一颗眼泪。
  梦到我。
  这么,痛苦吗。
  太子的心从未如此沉重。他想过,在楚歇的记忆里自己带给他的也许只有无尽的麻烦和痛苦。但是,他不知道这痛苦是如此地深远,以至于沉入梦中都不能释怀分毫,只能无助地流下眼泪。
  是因为他说了喜欢他吗。
  他竟开始做噩梦了。
  江晏迟忽然很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地表白。
  是这三年来太过顺利安逸了。
  以至于他忘了上一世的苦果,又开始冲动放肆了。
  刚一起身,却察觉有所牵绊。回头一看,才瞧见被褥里伸出的一只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袖。
  顺着那一截手臂往上,看到楚歇眼神迷蒙地半睁着,像是半梦半醒。
  江晏迟干涩地喊了声:楚哥哥。又生怕他听不清似的,你,你别在意,我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打趣你的,我其实不是真的喜
  那只手忽然松了。
  你不是他。
  嗯
  楚歇的眼神依旧空洞,只再喃喃:你不是江晏迟。
  只这看似荒唐的一句,却让他身形凝固在这皎皎的月色里,一动不动。
  又一颗晶莹的眼泪自他眼角蓄起,然后滑入鬓发。
  他哽咽着摇头。
  为了救下许纯牧,为了铺好回家的路。
  我一点点地,毁掉了他的人生。
  可我我回不去那个世界了。重生后,我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我回不去,我回不到那里,我救不回他
  他没有一点错,他只是喜欢了我他只是拼命地想救我。他本来是个好皇帝的,他本来,本来
  江晏迟指尖一点点发凉,尔后,又像是有一团火焰从汩汩的血液里奔涌向四肢百骸。
  他深深地望向床榻上那神志不清的人。
  这才是,楚歇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