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东西两市许多商铺的盐被莫名其妙地抢购一空,有的商贾意识到了商机,借机把食盐哄抬数倍至十余倍。就算是这样,很多人拿着绢绸(纺织品可作货币)也买不到盐……这事儿也挺扯淡,李隆基在东都生事和盐巴的价格,两件毫无关系的事居然就扯到一块儿了。
尚在长安的崔日用一日从衙门回来,就看见家里堆了半屋子的盐,顿时勃然大怒,找来他的老婆贾氏质问她弄这么多盐回来要吃到何年何月?
贾氏道:“众人都说再过两日拿着钱都买不到了,梁管事说要支银多存一些盐,我便没有反对。”
崔日用皱眉气道:“众人都说泥巴能当饭吃,你们也吃泥巴?!”他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你不是想为咱们莫儿报仇?买那么多盐打算还在长安呆个十年八年?”
贾氏顿时无言以对。
崔日用叫她一起向里面走,一面交代:“一会晚上收拾一下细软,别太多东西,咱们明天一早出城。”
“去……去哪里?”贾氏感到很突然。
崔日用瞪眼道:“还能去哪里?回河南去,跟三郎一块干大事!”
崔日用已经长久的考虑已经下定决心了,只有跟着李隆基干才可能有点出路!上回京兆府的王少尹把崔莫的案件内情泄露了出来,这人心难料,就怕薛崇训那厮一不做二不休……崔日用觉得,与其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上,不如放手一搏跟李隆基算了。
这时贾氏问道:“要通知贾家那边的人么?”
“暂时不要泄露风声,咱们先回去了再说,以免夜长梦多。”
当晚他们老俩口也没睡好,贾氏收拾了许多东西,都是很值钱的,她舍不得丢下,心道主人一走,府里的下人不得偷偷摸摸把什么都盗走了?反倒是崔日用很干脆利索,就带了两身换洗衣裳,然后取了一把剑,就算收拾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崔日用起来一看贾氏弄了一大口箱子在房里,里面装得满满的,他顿时没好气地说:“这么一口箱子,谁搬?”
贾氏道:“府里不是有人么?”
崔日用骂道:“妇人之见!你以为咱们这是风风光光衣锦还乡?如今的状况,带的人越多越容易被发现,就带何三他们父子在路上有个照顾,其他人都别说,一会就出门,估摸着城门一开就出城!”他一面说一面拿起箱子里的一个瓶子往地上一丢,顿时给碰裂了。
贾氏见状伸手护住,肉|疼地说:“这瓶子值两千匹绢!”
“都丢了!有黄金的首饰么,带上,银的都不要了!”崔日用没好气地说,“以前我不是给你买了不少金首饰?把那些东西带上就中,你这么瞎忙活太阳都升起来了,唉,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捣鼓了好一阵,崔日用叫来那两个心腹奴仆,总算带着细软从后门坐车直奔长安东边的延兴门。走在半道便听到了隆隆的鼓响,城门已经开了,要是再早些起身更好……不过现在也不算晚,街上还黑漆漆的,天色还没放开。
崔府在长安北边,本来要从东边出城走春明门要近得多,因为春明门挨着兴庆坊靠北;而延兴门在南部,大老远的路。但兴庆坊那边现在住的是太平公主的两个儿子武家兄弟,人来人往的崔日用怕被熟人认出来了,便宁肯绕路走延兴门。
崔日用有官身,去哪儿都没人阻拦,很顺利地出了城门,他不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又喊奴仆加鞭赶路。
就在这时,马车没有加快,反倒停下来了,崔日用骂道:“赶紧的,干什么停车?”
那奴仆的声音有些异样:“阿郎自己看罢……”
崔日用挑开车帘把头伸出去看时,顿时大吃一惊,只见大路中间站着七八个骑马的彪形大汉,中间那人竟是薛崇训!
薛崇训见到崔日用伸头出来,便在马上抱拳道:“一大早的,崔侍郎这是要往何处?”
崔日用的冷汗直接就湿了衣襟,强自镇定住心神道:“最近府里用度紧张,老夫去永业田看看经营。”
薛崇训冷冷道:“最近京里那么多公务要办,崔侍郎倒有心思去管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今天也不逢年过节,衙门里不用上值么?
他口气不善,崔日用也拉下脸来:“这些事儿不该河东王过问的罢?”
薛崇训也懒得多废话了,当下便说道:“我看你是带了细软想回河南道跟着李三郎一块儿谋反吧?”
事到临头,崔日用的一颗心已经掉进了冰窖,但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认账的,“河东王,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血口喷人!”
“检查一下行李便知,去看庄田或是走亲访友,不可能带许多财物。”薛崇训喝了一声,“来人,给我搜!”
崔日用急道:“河东王,别忘了,老夫是堂堂大唐黄门侍郎,谁有权搜老夫的身?你想干什么!”
薛崇训挥了挥手道:“我有权。”崔日用骂道:“老夫还是大唐黄门侍郎,你有啥权,凭什么?”薛崇训冷冷道:“凭我现在有七八青壮,你没法反抗。”
众手下一拥而上,把那马夫给赶了下去,然后掀开车门粗暴地把崔日用拉了下来,又去拉他的内眷贾氏。崔日用见状怒骂:“老夫定然上书弹劾,无法无天了,除了今上下旨,谁能搜崔某的车,轻薄女眷?”
一个壮汉从贾氏怀里把一个大木盒抢了过来,打开之后众人顿时眼睛一亮,只见里面全是黄金、珠玉、宝石的首饰。方俞忠接过盒子呈到薛崇训面前,薛崇训随手抓起一大把塞到方俞忠的怀里:“和大伙分了罢。”
贾氏愕然:“凭什么分咱们的东西,你河东王是山贼强盗?”她刚才被吓呆了,这会见财物就这么被抢才来了勇气说话,但她说话的时候崔日用已经垂头丧气地默不作声了,瞧现在这情形,说什么也是无用。
薛崇训道:“幸好我的人盯到了崔侍郎,不然放你出京回到河南,你们崔家在当地那是多有势力啊,一呼百应不是给李三郎火上添柴么?”
崔日用道:“你爱怎么说怎说,把我交御史台好了,怎么定罪我无话可说。”
薛崇训沉吟道:“光是搜了你们的财物,可这些珠宝金银是你们自己的东西,不能作为证据,如何定罪?一旦公诸于众,御史台也不好用莫须有的罪名治你,不然不得搞得人心惶惶?看来只有我再做一回恶人把你私自看押了。”
崔日用看了一眼还在车上的佩剑,薛崇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禁露出了笑意:“怎么?还要在我面前动武?”
薛崇训长得人高马大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已经很有压力了,而且京里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武夫,崔日用和他耍刀弄枪实在毫无用处。
“绑了!”薛崇训一声令下,众汉便扑将上去,用绳子把崔日用夫妇和那俩奴仆一块儿结结实实地绑在了马车上,把嘴也给堵了。然后众人押着马车掉转过来向城门那边走。此时此刻崔日用恐怕唯一值得兴庆的就是提前把儿女送出长安了,否则如今这乱局之下,恐难安身。
第二十章 左右
崔日用身为黄门侍郎,在长安做了多年的京官,同僚好友不少,他接连两天没去上值,自然就引起了同僚们的注意。有人去他们家一问,说是两天前就出门了,一直没回。又过了两三天,有同僚到他们家去查,发现其卧房凌乱,值钱的东西被收在一个大箱子里,又审问管家,说是崔日用夫妇自己弄成那样的。如此一来,大伙自然就猜测崔日用是奔回河南老家造反去了。
这下倒霉的是右散骑常侍昭文馆学士贾膺福,因为他是崔日用的老婆娘家的近亲。贾膺福以前本来选对了阵营的,和窦怀贞萧至忠等太平党的大臣打得火热。现在牵扯到这事儿,立刻不得信任了,虽然没有马上被罢官问罪,但他们家周围都是御史台的密探。行踪被盯得死死,这么过日子苦闷不苦闷?
自武则天以来,唐朝中央就形成各种派系,政权交替太快,其中党派理也理不清。
不过一旦胜负注定之后,就能形成短暂的稳定局面,如太平公主在时,就能压制调和其中矛盾。现在太平公主人事不醒,他们内部的矛盾很快就凸显出来了,首先是张说和程千里之间出现了不和。
两个人都是宰相,张说掌兵部,程千里虽然掌工部,但他本身是带兵打仗出身的。如何扑灭洛阳争权,两人争执不下……好在中央没人会说要支持李隆基,因为洛阳都宣布长安政权为伪朝,李隆基成了长安官僚共同的敌人,否则大家手里的权力都作废了。
程千里想获得政事堂授权,自率京畿周围的长征健儿三万六千人出潼关扑灭叛乱。当时为了对吐蕃发动战争,唐朝中央招募了十万官健,大战之后化整为零,一部分驻守陇右积石山防线,一部分调到河西,剩下的三万余众分驻在京师、渭南、武功等京畿地区增强武备。程千里认为只需这股兵力便能成事,很想获得兵权再立一功。
但兵部尚书张说很不服气,因为他做宰相的时候,程千里还是地方官,他可不想让程千里逐渐得势胜过一头,否则以后自己见到曾经的下属还得低声下气?那是多郁闷的事儿!于是张说想以兵部的名义调关内道卫军讨伐叛乱。
两人暗中较量各有长短。张说久在庙堂,声望更大,他明白放出话来:你一个工部尚书还管兵部的事儿作甚?可张说也有短处,李隆基做太子的时候,他是跟李隆基混的,后来才投到太平公主门下。
相比之下,程千里的出身就干净多了,虽然刚刚才做宰相,可那是太平公主一手提拔上来的,属于嫡系官僚,现在又和薛崇训结成同盟,更得政事堂诸相公阁老的支持。虽然张说也和薛崇训的关系甚密,当初为了促成军制改革,两人密切配合携手合作过,但张说与薛崇训的关系终究不如程家的联姻关系,就算程婷不是正室,也是明媒正娶过门封了侧妃的。
两人斗得火热,政事堂没人能做主一团浑水,左相陆象先虽然名望很高,但本身是个和事佬,淡泊易相处,却缺乏魄力;太平党元老窦怀贞那厮就更别指望了,他正忙着千方百计地和高皇后拉关系,在他的眼光下,太平公主不成了,高皇后可能会掌宫廷大权,得趁早投过去谋出路……他那名字里的贞字,完全就是个笑话。
时王昌龄向薛崇训进言道:“主公得尽快平息朝中的争执,尽快调军平息叛乱。”
正如王昌龄所言,时间拖得越久越对李隆基有利,首先长安这边失去了漕运物资,恐怕关内道的经济养不活京畿地区的军队;其次李隆基占据洛阳之后,假以时日可以各个击破控制。
但薛崇训也有小算盘,他也想自己率军平叛,这件事对以后在长安的地位有至关重要的影响。不过陇右的嫡系部队“寿衣军”(神策军)还没到达,张五郎、殷辞(寿衣军将军)等也没到,薛崇训从未指挥过大战,就算给他兵权说不定也要吃败仗,这样的话岂不坏事?
因王昌龄不是外人,薛崇训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然后说道:“当此之时,如不图进取恐沦为武三思那样的结局。”
王昌龄沉吟道:“主公所言极是,但等神策军到达尚需半月多时间,蹉跎之下恐怕耽搁正事。”
薛崇训心道,如果我自己的安危得不到保障,长安和洛阳谁胜谁负关老子鸟|事,朝廷的权力集团全部去|死都和我没关系!
王昌龄见他沉默不语,好像猜到了他的心思,便说道:“李三郎短日之内没办法过潼关,关内暂时无忧,坐视不管,只是会让东都近左地方沦|入其手。”
薛崇训问道:“张相公和程相公争执不下,但朝廷诸相明知不能拖延下去,定然要设法协调拿出一个章程的。少伯认为我能等到神策军入京那时么,到时候能得到兵权?”
王昌龄道:“什么时候能出师真不好说,但如若主公要争取平叛的兵权问题不大,一则主公是左卫大将军;二则张、程俩人的争执确实麻烦,程相公掌工部,本就不该再掌兵权;但张相公又得不到诸相公的支持……毕竟张相公和三郎渊源深厚,他们担心张相公临阵叛变。”
薛崇训笑道:“其实我倒觉得张说还是靠得住的,他已经投到我母亲门下了,好马还不吃回头草,他的宰相当得好好的,况且李三郎胜算并不大,凭什么要跟李三郎?”
王昌龄点点头:“张相公手掌兵部,确实是最恰当的人,但诸相公众口不一,是不会冒险让他领军讨伐李三郎的;程相公又没名分,被张相公压着没办法。所以到头来,如主公出面,正好是折中平息争端的办法,定能得到朝臣的一致支持。”
薛崇训以为善,顿觉那俩老小子相互制约牵制原来是个好事儿。
……这时候左相陆象先没办法,在政事堂让大家表决,宰相是七个人,这种状况在皇权低落的时候很有用,因为人数是单数怎么也能弄出个结果来。假如是手腕强力的君主执政时期,便会裁撤一个宰相,让他们变成六个人,制衡之后拿不出结果就只有让皇帝决断,皇帝可以用这种方法加强皇权。
现在七个人表态,一个个来,大家都举棋不定。投张说吧又担心引起长安权力集团的不满,因为他们在李隆基的问题上不太信任张说;投程千里吧,这不是故意给人家兵部尚书张说难堪么?张说在这两年中多方经营,修缮与太平党官僚的关系,已经广有人脉,大伙也犯不着故意和他过不去不是。
于是议事表决的时候,如果前面的人支持张说,后面的人就支持程千里,大家心照不宣:不是我本身愿意支持谁,只是不想让形势一边倒。
前面六人的结果毫无悬念地是三比三,最后到窦怀贞了,因为这厮去蓬莱殿去了,来得最晚。窦怀贞一瞧这状况,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无辜,他就纳闷了,他|妈|的为什么要把事儿推到老子一个人身上?
政事堂宽敞古朴的屋子里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都假装很忙碌的样子,表完态就各自做自己的事,不是提起笔作奋笔疾书状,就是拿着卷宗有模有样地看起来。
窦怀贞自觉老来英俊的脸变得十分难看,两道眉毛向两边倒,形成了八字胡一般丑的形状。他抬起手臂作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动作,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话来。
如此诡异的安静持续了良久,窦怀贞总算开口说道:“我……老夫一时没想好,不若弃权罢。”
一向淡泊的陆象先都有点动气,“啪”地一声轻轻一拍桌案,尽量控制着情绪道:“不能弃权,你就是抓阄也得表个态。”
“抓阄?”窦怀贞皱眉想了想,只要是他表的态,到头来还不得怪在他的身上?他便说道:“我看还是上书今上,让今上批复罢。”
今上……汾哥李守礼,什么时候看过奏章?很神奇的一件事,他做皇帝两年了,现在连朝中宰相都有人不认识他的笔迹,万一啥时候要传个亲笔手谕出来,说不定大伙都不辨真伪。
但窦怀贞有自己想法,这样提议既可以推卸责任,也可能趁机巴结高皇后。既然李守礼不视朝政,太平公主也人事不省,可宫里并不是没人,皇帝可以让自己的皇后拿主意不是?窦怀贞到时候在高皇后面前一说,让她趁机参与朝政,可不得高皇后的赏识了?
此时政事堂拿不定主意,如果高皇后参政,众相公多半也就默许了,可是她的大好良机。
陆象先见窦怀贞咬定牙关不表态,也是毫无办法,只得说道:“既然如此,唯有让今上裁决了,老夫拟好奏章,明日一早上朝的时候便禀奏今上。”
第二十一章 蚂蚱
长安还未戒严,但市井之间已是流言四起,人说流言止于智者,但此时也没见有某智者出来起到作用。京兆府的捕快们如今正忙着抓那些散发檄文的人,听说发一份能得两匹绢,需要钱财的穷人很多,就算是提着脑袋的活也有人干。捕快们抓也抓不完,只好主要对付那些组织发钱的头领,抓获一个就能有不菲的赏金,所以也不能避免被冤枉的,这样却是让城里更加人心惶惶。
薛崇训以为只有现代才会用发传单的手段搞宣传,听到李隆基他们也这样大肆煽动当今朝廷不合法,倒是感到有些意外。
他刚刚和众京官一起在含元殿参拜完皇帝走出来,只见官员们陆续从龙尾道上下来,宫廷侍卫一本正经地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大明宫里乍一看去一切都井井有条,连程序都几乎差不多,逢五便到这里参加大朝……唯一不同的是宰相们大朝以后再也不去紫宸殿了,因为太平公主在寝宫人事不醒,再去她经常举办宴会召见大臣们的地方也见不着人。
现在大臣们朝拜之后便各自回衙门,宰相们去政事堂;每当这时薛崇训不是去玄武门见见飞虎团的兄弟就是出宫干自己的事儿,他挂的左卫大将军衔,但从来不去南衙。
不过今天却是例外,刚出含元殿,便有个宦官过来传旨,说是皇后娘娘召他去蓬莱宫见面。这宦官薛崇训不认识,乍一听还有点纳闷,一开始他没来得及多想,直觉有些担忧……如今这时局,不得不步步小心。
太平公主昏迷后,薛崇训的心态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前再怎么着,自己的母亲总不会没事就想暗算自己不是?上边有把伞心里总归要踏实一些,现在他靠谁去?
以前的事儿明摆着,中宗皇帝在位那会,武三思本来是政权中一股比较重要的力量,结果没栽在皇帝或是政敌手里,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李崇俊手里了。那太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发动政变,武三思死得那叫一个冤啊。薛崇训就怕这种事:混乱之下某些人如果胡来,万一老子莫名其妙地被人暗算了,找谁哭去?
就在这时,宦官又道:“皇后娘娘想见见您,她老人家说没什么要紧的事,说都是一家人,应该常常来往才对。”
老人家……薛崇训的脑子里浮现出高皇后那浓妆艳抹下带着稚气的脸,心下感觉十分突兀。
这时候薛崇训才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一面应付道,“我这就过去。”一面心道:高皇后不可能这时候想对老子不利吧?
太平公主在时,把宫中掌控得严严实实的,高氏虽名义是皇后,连一丁点说话的余地都没有,在宫里连亲信势力都没机会培养起来,就算现在有啥坏心思,靠谁去办?薛崇训自觉就算空手三俩人想把他放倒还是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