频道里的韩冰下士稍一沉吟，回答：“现在还不确定。”
陆辛明白她说的问题。
在如今的高墙城，尤其是作为主城缓冲的卫星城里，人员很是复杂，里面不知有多少是进入了高墙城不久，还没有取得永久居住身份，甚至根本就是偷偷进来的人，不是每个人的身份都可以快速查得清，况且卫星城里，监控摄像头等公众设施，也根本没有普及。
这里不是主城，除了行政厅与物资部等重要区域，甚至都没有安装摄像头，或是已损坏。
陆辛毫不怀疑特别行动组的执行力与能量。
但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短时间内查清这些人生前的路线，找到交集点，本来就很麻烦。
于是他犹豫了一下，道：“那还有没有快点的办法？”
微微一顿，他解释道：“毕竟明天就是第八天了，很有可能又有人会被感染。”
听着他的话，频道里出现了片刻的沉默。
调查小组的三位成员，这时候也向陆辛投来了有些复杂的目光。
他们明白了陆辛的担忧。
若是依照着之前向秦燃复仇的那些人的规律来看，第一天有一个人向他复仇，第二天有两个，第四天有四个，那么明天，便应该会有八个找他复仇的人了，甚至说，可能不用到明天，理论上讲，今天晚上的十二点钟之后，八个新的“复仇者”，便有可能出现了。
也就是，多出了八个无辜的受害者。
这样的担忧，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从陆辛口中说出来，让人都觉得有些意外。
“我同意陆辛的看法。”
过了一会之后，频道里传出了陈菁的声音：“不是因为救人与否。我们所做的工作，一直都是在救人，只要可以清除掉污染源，无形之中，便救了很多人，这不能成为我们工作的重心。”
“我们工作的重心，及优先级最高的目标，便是清除污染源，永远都是。”
“我同意他的意见，是因为处理精神污染源的工作，效率很重要。”
“若是彻底调查那些被污染者生前所经路线，并进行对比，需要的时间太久。”
“在这段时间里，污染源很有可能会出现我们意想不到的异变……”
“……”
只是略一停顿，她又道：“目前资料来看，既然受污染的‘复仇者’皆声称要找秦燃寻仇，崔旺又是第一个‘复仇者’，便说明崔旺一定与污染源有所联系，即使其被杀地点与抛尸地点，都没有发现疑点，也不排除真正的污染源就在左近的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
“我们先假定污染源就在那一片区域，然后进行分析。”
“那一片废弃工业区，没有居民，人流也很稀少，所以，重点不必放在哪里是交集点……”
“可以重点关注，在那一片区域附近，哪里更有可能成为交集点。”
“……”
听到这句话，陆辛眼睛微微一亮。
陈菁的分析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她的决断却让自己很喜欢。
“是！”
频道里韩冰的声音消失了一会，有图纸翻开的声音，似乎在观察地图与资料，过了一会，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城南废弃工业区附近，有可能形成人流交集点的地方约有四个。”
“其一是西南方向的化肥厂，那里有大约二百名工人工作，平时工人上下班，都是由班车接送，但不排除会有员工独自走路回家，经过那片废弃工业区附近的可能；另外废弃工业往西三千米左右，有一座大型垃圾站，时常会聚一些流浪儿与乞丐在那里捡拾垃圾……”
“另外，据资料显示，也会有一些不法份子，选择在那片区域交易！”
“……”
陆辛下意识的向着秦燃看了一眼。
秦燃听不到频道里传出来的声音，正蹲在一边抽烟，被陆辛这一眼看的莫名其妙。
也是在此时，陈菁已经做出决定：“将这几个地点发给调查小组。”
“滴滴……”
很快的，那三位调查小组武装成员胳膊上的黑色屏幕上，已经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陆辛凑了过去看，便见上面显示的，都是一些线条复杂的地图与标识。
他认真分辨了一下，才能看出这正是整个二号卫星城城南的地图，上面标了几个红点。
“这就发过来了？”
“真是高科技啊……”
他心里暗自咂舌：“不过听院长说，红月亮事件之前，这样的科技很普通？”
“现在你们可以过去挨个排查了。”
频道里面，响起了陈菁的声音，仿佛是在向陆辛解释，道：“精神污染看似是无序又混乱的，但只要存在，便有一定的规律与特质，而只要我们总结出了这些规律与特质，便可以花最小的代价将其清理，有位教授说过，面对这些疯狂的事情，理智是人类惟一的优势。”
陆辛听着，深感佩服：“那位教授是谁？”
陈菁沉默了一下，道：“你关心的重点偏了。”
陆辛脸红，“哦”了一声。
……
……
“直行，然后左转。”
吉普车缓缓行驶在了城南这一片荒凉的厂区之中，夜色早已降临，周围笼罩着一片沉沉的夜色，只有一轮红月挂在了空中，将猩红色的月光洒在了这一片死寂混乱的城市之上。
随着吉普车的灯光撕裂暗红色的夜色，将路边的杂草与破碎的道路照亮，陆辛他们已经来到了城南边缘，快要接近高墙的地方，而每一座高墙城都一样，越是接近高墙的地方，便愈是荒凉，人烟稀少，除了每隔三千米一方哨塔上警戒的巡城军，便看不到任何人影。
而这，也已经是陆辛等人此次将要排查的最后一个地点。
与陆辛想象中的不同，污染调查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刺激，反而显得有些枯躁，每到一个地点，便是停下来用仪器仔细检测，一遍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会赶往下一个地方。
而在做检查时，每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只有上了车才会放松一些。
很快的，车子便已经驶进了地图上面标注的第四个可疑地点，只见这里是一片修建到了一半的建筑用地，甚至能够看到一些已经早已打好，但如今却生满了荒草的建筑地基。
频道里传出了韩冰的小声解释：早先高城墙内局势稳定之后，曾经有过一段人口暴涨的时间，那时候行政厅曾经考虑将这里再度修缮起来，划作居民工业混合区，只可惜受到了科技教会的光顾，以致于四号卫星城人员流失极重，多余的人口迁了过去，这里也荒废了下来。
事实上，如今二号卫星城的整片城南地区，都是属于这种待开发的备用地。
据说行政厅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更多的人口，把这些地方填充起来。
……
……
随着吉普车的灯光，破开了前方的黑暗，很快便照到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所在。
陆辛等人下了车，却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水潭。
本来应该是个大坑，但是地势太低，雨水积攒，倒成了一片看着不小的野湖，而在湖边，荒草齐膝高，有一条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小路，从湖边经过，一路延伸向了城区。
刚一下车，陆辛就意识到了不对。
刚才自己在车上时，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的妹妹，这时候出现在了湖边。
她正蹲在了湖边的荒草里，两只眼睛发亮，仔细的盯着湖里。
听到了陆辛下车的声音，她忽然转过头来，兴奋的道：“哥哥，这里有好玩的东西哦……”
“好玩的东西？”
陆辛心里略略一紧，忙走了过来。
他知道妹妹的审美观和别人不太一样，那么她说的好玩的东西……
第二十一章 水下作业
陆辛先没有声张，而是先若无其事的来到了湖边，慢慢的蹲了下来，从旁人角度看去，他只是来到了湖边，向着湖里若有所思的眺望着，但其实他正在小声的与妹妹说话。
“里面有什么？”
陆辛小声说着，看向了湖水。
红月之下，这片湖水，显得诡异而又安静。
“不知道，但感觉是能玩好久的东西……”
妹妹继续盯着湖里，舔了舔嘴唇，有些兴奋的说道。
“那就是找到了啊……”
陆辛心里想着，向调查小组三位成员方向看了一眼。
此时，由程辉率领的三位调查小组的人员，已经按着平时的经验，开始了对这一片地域的检测，先从湖边开始，他们对这一类的工作都很熟悉，程辉直接就安排得很好，而且这种基础的检测工作，他以及他的组员，就可以胜任，也没有必要非得拉着陆辛一起来做什么。
事实上，他们对陆辛一直有些警惕。
毕竟，他可是传说中的“那种人”！
所以他们的潜意识里，如果可以不用陆辛来帮忙，那是最好了。
而陆辛也没有急着提醒他们，而是先等他们对小道及周围的环境做完检测。
……
……
因为前三个地点都已检测完毕，这最后一处地点的可能性便越大，所以调查小组成员都非常的谨慎，也非常的仔细，严格用那一方仪器，扫过了这条羊肠小路周围，每一寸的地面。
“路面没有精神残留。”
待到两位组员做完了检测，便皆回到了吉普车旁，声音显得有些沉重。
“我知道了。”
程辉玻璃面罩下面的眼睛明显有些担忧，向湖里看了一眼。若是路边及周围的荒草里没有检测到的话，那么如今他们最后一片还没有排查的湖中，便有着污染存在的最高可能性。
陆辛这时候正低声问妹妹道：“你的能力在水下可以使用吗？”
妹妹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道：“没试过，但我想试试……”
“妹妹真勇敢……”
陆辛拍了一下妹妹的脑袋，然后起身，回到了调查小组身边道：“上面检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