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策懊恼道:“总巴望着给你找个如意郎君,想不到,这好郎君就在眼前。女儿啊,你若嫁了他,又何必非得去武家给人做小?”
余氏抢嘴道:“就算做小,也在两可之间呢,说不定只是个通房丫头,哎,早知他有本事,便早下手了。”
妙龄姑娘从门缝里盯着院中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的李鱼,灵活嫩红的舌尖猫儿似的舔了舔嘴唇儿,心中暗道:“现在也不晚!本姑娘出马,还怕他不神魂颠倒,乖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吉祥却是还丝毫不知李鱼如今是何等的威风,她昨日回来的虽然略晚,但那时李鱼的消息还未在坊间传开,而她回来后,也没人跟她说起此事,是以对李鱼的际遇愈发地好奇起来。
李鱼被众人吵得昏头转向,接一份请柬答对几句,那也是要耗上一段时间的。及至后来,李鱼已经不敢轻许赴宴时间,只是先接下请柬再说,等他说的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把这些人打发离开了,潘氏横叠着菜刀,菜刀之上已经摞了重重的一摞请柬。
待见众人离去,妙策才打开房门,带着妻女走出来。妙策有些敬畏地看着李鱼,原本在他面前是一副长辈模样,虽说是房客,刻意热络了些,但也不似此刻,手脚都有些不知该往何处放了。
妙策腼脸笑了笑,道:“小郎君真好本事,想不到我家隔壁就住了一位有大本领的奇人,老夫……妙某……在下真是与有荣焉!”
听他语无伦次的,余氏恨恨地瞪了丈夫一眼。
妙龄向李鱼羞涩地一笑,手指扭缠着垂落在削肩上的一绺青丝,一双俏媚的桃花眼水汪汪地看着李鱼,娇声道:“李家哥哥,你好有本领。闲暇时候,妹子想请李家哥哥给人家卜算一下终身,好么?”
这妙龄品性比乃姐差了一些,但姿容身段可是一点儿也不差,一样的明眸皓齿眉目如画,一样的笑靥如花窈窕动人,这还有些青涩的媚眼儿一丢,看的李鱼身子酥了半边。
就在这时,潘氏瞧见巷子尽头又有一些青衣人络绎而来,不禁喜道:“啊!儿啊,你快瞧,又有贵人府邸派人来啦!”
李鱼扭头一看,不禁大骇:“娘,你先应付着吧,我可应付不了,我从后窗走,先避避再说!”李鱼说罢,也不理母亲呼唤,急匆匆回门,冲进卧房,打开后窗,手脚并用爬将出去,一溜烟儿地逃了。
李鱼逃出自己家巷子,下意识地便奔了都督府的后山。今天他虽起了个大早,可是在院子里应付那些各府管事可是耗费了太多的时间,等他赶到油菜花田时,已是日上三竿。
李鱼一看天色,不由大惊:“糟了!来晚了!今日又得被管师傅骂了!”
想到管师傅骂人,从无一次骂得重样儿的,李鱼竟然生起些期待感,转念一想,不禁有些好笑:居然盼着别人骂我,莫非我还有受虐的潜质?
李鱼急急赶到放蜂处,管平潮果然正稳稳地站在那里,李鱼不好意思地道:“管师傅,弟子来晚了。”
管平潮嘴角牵动了几下,扯出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古怪神气:“呃……李家小郎君……”
李鱼一呆,看着管平潮:“师傅对徒弟何必这般客气?”
管平潮赶紧摆手:“不不不,该当如此称呼,小郎君莫要说笑!”
管平潮汗颜了一把,道:“小郎君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寄于老朽门下,想来只是随意率性的游戏之举,呵!呵呵……”
李鱼莫名其妙地看着管平潮,可怜的管师傅被他看得好不紧张,还以为自己好不容易琢磨出来的几句客套话并不得体,一时间汗都下来了。
管老师擦了擦汗,客气地道:“呃……老朽还要去放蜂,就不奉陪贵人了!恕罪、恕罪!”
管平潮慌慌张张地走出几步,突又省起一事,忙又转身回来,从蜂箱旁捧起一口黑黝黝的坛子,满脸巴结地对李鱼道:“昨日承蒙令堂馈以猪头,色泽红润,香糯浓醇,咸甜适度,肥而不腻。 将其切片,再佐以芫荽(香菜)、醓醢(肉制酱油)、香醋、姜末、蒜末、花椒、茱萸(代辣椒),味道尤佳……”
李鱼两眼发直地看着管平潮,这货居然还是一个美食家?
管平潮见他直勾勾看着自己,心更慌了,难不成又夸错了?哎!夸人的话,实在没学过。管平潮也不管那么多了,只把那口沉甸甸的坛子往李鱼手里一塞,干笑道:“在下无以为报,这坛蜂蜜,权当谢礼。呵……告辞!”
管平潮说罢,如蒙大赦般向李鱼拱了拱手,转过身去,分开花枝,片刻功夫就不见了踪影。李鱼捧着一坛子蜂蜜站在那儿,怔怔出神:“这才几天?我就失业啦?”
第047章 品茶采花吹竹箫
李鱼根本就没正儿八经做过一次的采蜂人职业就此失去了,看管师傅那副紧张模样,是绝不敢把这尊大神收入门下,叫他跟自己养蜂为业的。
李鱼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神通在身,可他的名字却在利州不断地传播,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都想结识他、甚至巴结他,一时间李家的陋宅可谓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每日里车马不绝,搞得里正老爷都准备向都督府请一笔款子,扩修李鱼家那条巷弄了。
李鱼一直梦想着赚到足够多的钱,让母亲在自己离开后可以衣食无忧,不曾想无心插柳,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达成了。他成了许多贵人、富人的座上宾,数不清的达官贵人不惜重金请他为自己卜算前程命运。
现在李鱼只要张张嘴,信口胡诌几句,甚至他一句话都不说,只要故作高深地笑一笑,都有人奉上大把银钱,同时也自有聪明人为之做出无数种解读,并且在随后的发展中“印证”他的话。
当袁天罡陪着一路慢腾腾地逍遥快活着的荆王即将抵达利州的时候,李鱼已经成了利州尽人皆知、名声显赫的第一传奇人物,就连在巴蜀一带颇孚人望的袁天罡也不能望其项背了。
毕竟,袁天罡在巴蜀的时候,是火井县的县太爷,是行政官。他不可能整天穿官衣、戴官帽,跑出去装神弄鬼地给人卜算前程,没有包装运作,他的名声在坊间传播的自然也就不够响亮。
李鱼虽然也没有经过刻意的包装,但他有闲功夫啊!何况,李鱼虽然自问没什么商业头脑,但是简单的一些包装他还是会的,于是他的院子里就多了一张茶桌、几张条凳,还有一套茶具。在他门后,放着一个药篓,还有一个药锄。在他床边墙上,则挂了一管竹箫。
现在李鱼没事的时候,就喝喝茶、采采药,修竹林里吹吹洞箫,过得无比惬意。虽然,他根本不懂什么茶道,也根本不认得几味草药,他药篓里经常采回来的是些蘑菇、野菜和竹笋。至于他的箫,大家只见过他手持竹箫,步姿优雅地步入竹林,却从未有人听过他的箫声。
李鱼,已经成了一个传说,他的箫声,更是传说中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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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油壁车,四匹青骢马,风尘仆仆地停伫在都督府门前。
武士彟携同两子、三女以及夫人杨氏迎出了大门。
墨白焰躬身掀开车帘儿,杨千叶一袭鹅黄衫子,衬得人比花娇,娉娉婷婷地从车上走下来。
此时的杨千叶,瞧来全无半分武人气质,雾寰云鬓,头上金步摇,一袭鹅黄衫子,两弯似蹙非蹙的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的含情目。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瞧来楚楚可怜。
杨夫人并不认得杨千叶,她年少时其实与杨千叶所冒充的那位杨家女孩的母亲关系亲密,二人虽然差着一辈儿,但年岁相当,所以经常腻在一起,摘花扑蝶、抚琴弄乐。
后来她那闺中腻友生下了女儿,杨夫人倒也见过两面,但最后一面时那孩子也才两岁,如今长成大人,她还如何认得。只是事先已经知道杨千叶就是当年见过的那孩子,想到她早逝的母亲,杨夫人心中一软,眸中先就漾起了泪花儿。
杨夫人快步上前,颤声问道:“你是千叶?”
杨千叶眸中也漾起泪花儿,上前两步,扶住杨夫人的手臂,颤声道:“本家姐姐?”
杨夫人泪花儿滚滚,一把抱住杨千叶:“苦命的妹妹啊,姐姐终于看到你了!”
两个人抱头痛哭,武元庆、武元爽还有武顺兄妹站在旁边,也陪着做出一副悲戚的表情,只是这三兄妹都未成年,压根儿就没经历过隋室巨变,颠沛流离的一幕,根本体会不了她们二人的感情。
至于武家二小姐,如果连两个哥哥也算上,排行第四的华姑,就更加的理解不了母亲与小姨抱头痛哭的感情了,她在一旁转悠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完全进入了看戏状态。
杨夫人和杨千叶抱头痛哭了一阵,这才缓缓放开怀抱,为她介绍站在一旁的武士彟:“妹妹,这就是姐姐的丈夫,利州都督,姓武,名士彟。你不是外人,叫姐夫就好。”
杨夫人又对武士彟道:“老爷,这就是妾身和你说过的族妹千叶,此番从钱杭辗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