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了…嗎?」她嘟嚷道,閃過無奈的笑意,縱消即逝。
禮若暮大約三天後才會回台灣,再搬到這裡——他原本是住在學校的宿舍裡的樣子。而明天的開學典禮,她必須自己去。說不緊張是騙人的,但說想念若暮又不甚正確,她其實多麼希望可以不要再見到他,她對他的恨意強烈到她都有些困惑了。
人家說愛的反面即是恨,愛恨一線間,所以,她是越過那條線了嗎?以前她有多愛禮若暮,現在就有多恨他?
但是,她依舊沒辦法拒絕他。任他恣意索求,是因為她心中還殘存著那股對親情的依賴渴望吧,沒辦法…砍斷那存在。
所以說來說去,最可悲,最無尊嚴可言的,就是她自己。
「泰伊絲,我們去外面看看新環境好嗎?」養母的聲音自房外傳來。
若曉「喔,好~」地應了一聲,站起身,回頭看了新房間一眼,再次嘆了口氣,打開門,走出去後,關上。
認了…嗎?
隔天,她換上新買的學校制服,和她平常穿的沒什麼不同,白襯衫下配著及膝西裝裙,穿上黑色長襪,束起馬尾。這身典雅高貴的打扮很適合她,甚至更顯清秀。
因為養父開不慣駕駛在左的車子,早餐時還在和母親討論要不要請個司機。不過,好在學校離她家相當近,只要沿著山坡走不到五分鐘就到學校了,若曉便自告奮勇打算自己走路上學。
「那麼,以後如果在學校看到我,記得要叫我老師好喔。」養父喝著剛煮好的黑咖啡,呵呵地笑著。他準備要在這所學院擔任客座教授,負責指導學校的學生樂團。
「唉呀,爸爸,劉先生家派來的車到了的樣子,你不是要去開會嗎?還不快點準備。」養母少女般的嘟著嘴,嬌滴滴地嚷著。
若曉笑了笑,站起身來:「那麼,我先去上學了。爹地、媽咪,再見。」
「噢,路上小心哦,寶貝。」養父對她點點頭,養母則在她額上印了個吻,隨後起身忙著幫待會要去和學校董事到外開會的父親整理西裝的東西。
她揹好書包,打開門,對停在家門外的車駕駛點了點頭,轉身往山坡上走。昨天她和母親在學校外頭看過,是所相當漂亮的歐風學院。和英國念得那所位在市中心的熱鬧景象截然不同,沿途走著還可聽見其他人家宅裡傳來的鳥鳴蟲叫。
這時,身後傳來汽車行駛的聲音。若曉往旁靠想讓車子先行,沒想到身後的車子卻反而慢下速度,她警戒地回過頭。
黑身轎車開到她身旁,後座的車窗拉了下來,一個陌生的少年臉孔探了出來。
「禮若曉,泰伊絲對吧?」他看著若曉吃驚的臉,非常開心地笑了,那笑容很活潑,看得出來是相當擅長交際,爽朗奪目的笑很吸引人。雖然多少帶了點輕浮,卻是輕易能給別人好感的纇型。
「我是尹伊承,高中部的學生會會長,歡迎妳轉學到本校,從英國來辛苦了。」說著,他優雅地伸出手,攤著手掌,等待似的看著若曉。
呃?
若曉嘴角不住地抽筋起來:「……你不會想玩英國紳士那一套吧?」
「哈哈,不吃我這一套的英國淑女嗎?真是。」伊承沒有生氣,只是好玩地看著若曉「要去學校對嗎,可以順便帶妳上去哦。」
「…不用了,謝謝。」若曉笑了一下,甩下車子,轉身繼續前進。
簡而言之,不是花心大蘿蔔,就是——變、態!
身後的車子停下來,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響。伊承著急又帶笑意的嗓音從身後傳來:「喂,禮若曉,妳等等我啊!」
他從身後追上來,斜揹著書包,笑容滿面地看著她:「我們一起走吧?」
「……可以不要嗎?」
「嘿嘿,當然不行,我家司機已經開走了哦。」
「……那你在講廢話,對吧?」
「嘿嘿,說我一直說廢話的女人,妳是第二個耶。」伊承私毫不理若曉語氣中的嘲弄,繼續嘻皮笑臉地說著。同時相當自然地走在她身旁,態度熟絡得簡直像兩人是認識多年的朋友。
好—想—扁—他—!
「妳該不會想著要怎麼扁我吧?」
「耶?」
伊承笑容滿面地看著瞪大雙眼的若曉,慢條斯理地繼續開口道:「因為禮若暮常常這樣啊。」
毫無預期地聽見禮若暮的名字,若曉驚訝地轉過身,呆呆地看著他。
尹伊承滿意地看著她的反應,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妳是那傢伙的妹妹吧?…雙胞胎?」
若曉眼神有些慌亂,她幾乎沒有多想地跟上他的腳步,猶豫起來:「…你認識禮若暮?」
「當然,那傢伙耶,這學校的神啊,女人的王子,男人的公敵,哈哈——雖然是不影響到我的市場啦。」
若曉選擇忽略他最後那句:「…我跟他的關係,大家也都知道囉?」
「這個,禮若暮忽然被國際知名音樂家夫婦收養,一夕變成有錢人家少爺的事,整個學校的女孩是都興奮死了沒錯,而那對夫婦的寶貝千金,若暮的新妹妹,豎琴公主泰伊絲即將轉學到這裡的事,大家茶餘飯後是都會拿來亂提一提啦。不過妳跟他的關係是親兄妹,禮若暮的妹妹禮若曉,就是泰伊絲這件事,還沒人猜到喔。」
「那你怎麼知道?」若曉忽然有種說不出的緊張,她停下腳步,看著離她前方幾步的尹伊承。
他轉過身來,半張臉映著樹林間斷續的陽光,笑得邪氣:「妳和那傢伙,長得一模一樣嘛。」
從剛才,若曉都以為這傢伙只是個簡單的花花公子型傻瓜。渾然對他沒抱任何警戒,但是,這個人,笑容是偽裝,而藏在笑容後面的陰影真實,似乎非常危險。
「歡迎光臨我們學院,禮若曉小姐。」他筆直朝她走過來,牽起她的手,冰冷不帶感情地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相信妳會過得很愉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