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不作声了，裴老爷子想想之前的事情也觉得无奈。
要不是因为那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倔强，他也就不用这么为难了。
这事情，比他过去所遇到的都要棘手。
裴老爷子说：“你刚刚说谢玉跟文家的大小姐要订婚了是吗？”
“是的，老爷，时间应该就在这几天。”
“那你安排人替我送个礼过去吧，我就不去了。”
“您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管家是知道裴老爷子不会过去，所以早早就做了安排。
区区一个谢家，他们现在还没放在眼底。
这两年来，谢家一直在走下坡路。
这跟谢玉的离开和谢老爷子的身体出了问题也有直接的关系。
要说这裴家跟谢家有什么相似之处的话，那可能就只剩下人丁单薄这一点了。
裴家的子嗣其实不多，现在又分布的比较零散。
谢家也一样，子嗣不多。
唯一一个比较有出息的呢，早些年就离家出走了。
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回过谢家。
现在也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是死是活。
让人没想到的是谢玉竟然也会重蹈覆辙，做出了跟他父亲一模一样的举动来。
自从谢玉也离开了谢家后，谢家就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谢老爷子毕竟老了，思想也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变化，远远不如年轻人那么灵敏。
他坐镇谢家只能镇住公司不慌乱罢了，但是想要更上一层基本上不可能。
在这个资本就是一切的社会来说，他们这样原地踏步止步不前就是一种原罪了。
谢家在慢慢被淘汰出最强有力竞争的核心圈。
跟一直在稳步上升的裴家来说，谢家确实比不上裴家。
所以裴老爷子不想去，谢家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管家早就做好了安排，连礼物也都吩咐人准备好了。
怎么说谢家的人也送来了请柬，他们人不到场，礼物总要当场的，礼数要周全。
不过管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谢玉。
看看裴老爷子的反应，他也猜到了裴老爷子会觉得不开心。
毕竟当初裴老爷子也是将谢玉看成了眉妩的男朋友，以为谢玉能够照顾眉妩一辈子的。
裴老爷子说：“人不服老不行啊，我现在看人也没有从前那么厉害了，看谢玉就看走了眼，在最艰难的时候，他离开了眉妩还要订婚了，你说那孩子是不是也是命不好？打小父母就偏心，现在又在关键时候被自己的爱人背叛。”
裴老爷子觉得眉妩比鹿悠悠要可怜多了。
鹿悠悠是身体上的折磨，可宠爱着她的人太多了。
唯恐她有个闪失，他们将她仔细保护着。
眉妩却不同，她受到的折磨都是精神上的，还偏偏是最不能说出来的。
想来，会养成那孩子越来越不喜欢说话的性格的原因也就在此吧？
说出来了也没有人肯听，也没有人肯信。
示弱只会被人嘲笑，所以她什么都不肯说。
管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眉妩确实可怜。
起初管家也是不太喜欢眉妩的。
但是见眉妩的次数多了，他就发现眉妩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她也没做错什么，但要承受的事情却很多。
管家说：“眉妩小姐一定会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的。”
“幸福？”裴老爷子笑了笑，“那孩子现在是铁了心要去动手术，以她的性格来说，她恐怕就是明知道手术可能会失败也会想要去试一试，从本质上来说，她跟裴显没有区别。”
手术过后，还有什么明天可言？
好歹鹿悠悠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可能活着，而眉妩注定会是个牺牲品。
他也不想要自己的孙子去做这么可怕的事情，更不想让眉妩去做这种无谓的牺牲品。
只是这毕竟是眉妩私人的事情，他就是再怎么怜惜眉妩这孩子也不得不先遵从她的意愿。
裴老爷子长叹气：“罢了，我该做的都做了，那孩子听不进去也不能怪我，至于裴显那里，我也管不了了。”
他年纪也大了，有些事情想管也是力不从心。
就好比自己的孙子，他要是真能控制得住裴显，怎么还会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才出面来做这些事呢？
他会这么做都是因为无可奈何，因为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才不得不这么去下手。
管家也劝老爷子说：“老爷您年纪也大了，这些事情您不想管了就别管了，当心累坏了身子。”
裴老爷子笑了笑，有点无奈。
他这是想管也管不动，倒不是不想管。
毕竟小辈这么胡作非为下去，最后会后悔的还是他们自己。
他只是站在过来人的立场，不想看到他们一错再错下去罢了。
但是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无法阻止了，那边就此作罢，他也不想再插手了。
日后种种究竟该如何发展，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甚至还给眉妩留了一条后路，将来要是眉妩真的后悔了，她也还有个机会可以逃跑，可以从这个可怕的地方离开。
他会帮助她从这个世界消失，让自己的孙子再也找不到她。
就算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的孙子会暴跳如雷也好，还是会一蹶不振也好。
他都绝对不能看着自己的孙子用别人的性命去开这种玩笑。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眉妩自己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如果眉妩什么都不肯做的话，那他就是想帮助眉妩也没有办法了。
就从眉妩今天的态度来判断，裴老爷子是觉得眉妩大概率是不会考虑他说的话了。
她肯定会一根筋走到底，也肯定不会想着逃跑的。
她太看中鹿悠悠了，将鹿悠悠的命看得比自己都要重要。
可以说，比起自己的孙子来，其实眉妩更加关心鹿悠悠是否能够动手术，将来是否能够活下去。
可能眉妩才会是那个会做的比自己的孙子更加疯狂的人。
所以这也注定了，他今天来找眉妩就是个错误。
眉妩是不会考虑他说的话，那些东西就是交给了眉妩，在眉妩那里也无非就是一堆废物。
裴老爷子忽然想通了这一点，便觉得更加无奈了。
这些年轻人的世界，他是真的参与不进去了，也没有办法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
他能做的就是在他们还需要自己这个老头子帮助的时候，尽自己所能帮他们一把。
能拉上来的，他一定会尽力将他们拉上来。
回去的时候，裴老爷子还感慨说：“你说裴显喜欢的人要是眉妩那孩子该多好，我也就不用这么苦恼了。”
裴老爷子一直觉得眉妩要比鹿悠悠更适合自己的孙子，但是自己的孙子看中的偏偏是体弱多病的鹿悠悠，对能力更加卓越的眉妩视而不见。
这可能也就是命，强求也无用。
他就是再怎么喜欢眉妩，也不可能将眉妩强塞给自己的孙子。
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裴老爷子也是懂的。
当初，他就是因为态度太强硬了，才会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可能那个时候他通融一点，自己的儿子也就不会那么绝望了。
最后落到一个天人相隔的下场，裴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一直觉得这是他的报应。
是他太过自以为是太过强硬的报应。
这些年来，他耐心将孙子抚养长大。
现在孙子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他就离开了那个家，寻了处幽静的地方养着，不再去管外界的事情。
要不然鹿悠悠也不可能在裴家待这么长时间，更不可能一步步占据了自己孙子的心。
他就是再怎么不想要鹿悠悠这个孙媳妇，也还是强迫着自己接受了。
孙子选择的，他乐意，裴老爷子也就没有插手管过。
直到现在，孙子因为鹿悠悠的事情是越来越疯狂了。
他要做的事情，是裴老爷子最不希望发生的。
裴老爷子这才明白，这些年他对裴显的放纵反而害了裴显。
要是自己插手管了，可能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现在裴显将鹿悠悠看得比谁都要重要，将鹿悠悠当成了自己唯一的救赎。
就好像鹿悠悠出了什么事情，裴显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他先是逼着眉妩去签下手术协议，现在又逼着其他人给鹿悠悠动手术，为难起了医生。
倘若不是因为无计可施，裴老爷子今天也就不要跑到这里来游说眉妩选择放弃，不要再跟自己的孙子一起疯下去了。
只要眉妩不在，裴显就是再怎么疯狂也没有了资本。
不过比较可惜的是他没能够说得动眉妩，反而还差一点让眉妩给说动了。
在车子开回去的时候，裴老爷子一直保持着沉默。
直到车子都快到了，裴老爷子才忽然开口问说：“你知道裴显那孩子将手术时间定在了什么时候吗？”
管家也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好像还没有确定下来具体的手术时间，因为院方到现在都还很犹豫，他们并不想给鹿小姐动这个手术，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但是少爷坚持必须要动手术，所以院方的人现在也还很犹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