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吕大器的报告,高宏图点了点头。事情发生道这种地步,确实有些低于预期,但是能让徐梁输一手,也很不错了。
“东川啊,你辛苦了,你做的已经很好了,那些余孽不杀也罢,只要杀了徐梁,再来十万人也没有什么。”
别看吕大器这种人,没什么真本事,但是琢磨人心还是有一套的。
他立刻听出了高宏图的话里有话,仔细一琢磨,顿时大惊失色。
“徐梁没被杀?怎么可能?我等的计划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徐梁根本不可能知道!”钱谦益愤怒的说道。
钱谦益作为东林的领袖,别看表面上风光无限,但是其实内心是个极其怕死的人,如今徐梁没死,到时候报复是肯定的。
高宏图无奈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起先徐梁确实不知道,但是他在被带到宫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暴起翻案,而且徐梁的武艺惊为天人,最后还是启用了藏在皇宫内藏中的和氏璧,利用其中的护国龙魂才让徐梁失去了武力,不然根本不用其他人出手,徐梁一个人就能杀出去!”
想起徐梁的武力,吕大器真的是一脸的惊悚。
像是他这样的读书人,最不信鬼神之说。
不然以他们这种作威作福,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岂不是早就要下地狱了?
可是知道了徐梁的一身金光,竟然是传说中的天人之体,差一点儿就成神仙的存在。
这岂不是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
有神仙就肯定有地狱了。
自己做了那么多错事,死后是不是要下地狱?此时吕大器的内心开始变得有些退缩了。
他感觉自己真的是一时糊涂,上错了贼船。
只是自己不上这艘贼船又有什么用处?
跟阮大铖那个墙头草一样,忽然硬伤几次,结果倒了大霉吗?
自己现在已经彻底没有退路了。
要么大富大贵,要么死无葬身之地。
“这没有道理啊?我们安排了那么多人,为何还没将徐梁拿住?”有东林党人一脸不信的说道。
跪在地上的靑袍官员连忙开口,“大人,不是这样的,我们本来已经将徐贼团团围住,要知道徐梁那乱臣贼子虽然武力猖獗,但是在对付了护国金龙之后,本身也是元气大伤,别说是派出武道高手,就算是一个普通士兵也能杀了他。
可是关键时刻,徐梁竟然临阵策反了很多士兵。
这些士兵就跟疯了一样,喊着我大明岂无热血男儿的无知话语,纷纷为徐梁效死,这一折腾,有耽误了不少时间。”
高宏图冷笑道:“这些杀才最是无知。”
“我们准备的火枪队呢?这些火枪队可是厉害的紧,我听说徐梁在北地之所以连连打胜仗,就是因为他有一支火枪队。而西洋人的火枪比我们厉害,按理说徐梁早就被轰成渣滓了啊?”
“确实是这样的,那西洋的火枪队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徐梁的眼神都绝望了,我们也认为胜券在握了。可谁曾想到,徐梁的手下那么无耻,在大将军府上架上无数的弗朗机火炮,这些火炮打的非常精准,那弗朗机的军官和士兵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炸得四分五裂!诸位大人,您们是不知道,这些贼子有多厉害,那火炮真的是指哪儿打哪儿,若不是他们在京城没有足够的弹药,今日我们未必能赢。”
听到这里,高宏图隐隐约约的感觉有些不对劲。
按照道理来讲,徐梁没有必要在城内藏匿那么多的火炮?
莫非自己根本没有冤枉徐梁,他真的有心造反?不然他在城里布置火炮做什么?
“可是你们还有那么多人呢?没有炮弹了,你们还拦不住徐梁吗?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钱谦益发狠的问道。
“是这么回事儿,我们也感觉一波三折,徐梁总该该死了吧?”
此时,吕大器在心里暗暗的说道:“人家命好,还是没死!这在史书叫天命!”
吕大器没有心思管他们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暗暗思考,未来的出路。
那人继续说道:“徐贼真的是命不该绝,就在那个时候,忽然有一群贼人从暗处杀出,都是些徐梁手下的骄兵悍将,虽然手下兵马不多,但是战斗力彪悍,将徐贼救下,然后他们就跑了……这……这太突然了……下官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
钱谦益震惊的看向了高宏图。
高宏图没说话,倒是南京镇守太监面带异色的开口了。
“的确,此事是我们准备不周思考不周了,我们忽视了徐梁手下的能力”。
而围杀徐贼府内亲卫队的计划也被中途打断,派去的人不知道怎么的露出了马脚,居然被徐贼的亲卫队首先攻击,死战之后,被他们杀了出去,救下徐贼的应该就是那亲卫队的余孽。
按理说,陛下也经常私下召见徐贼,徐贼早已习惯,不会怀疑,也不会将此事透露给身边人,当然,也不排除他的确将此事透露给了身边亲信知道,如此一来的话,此事倒能解释的通。”
总而言之,等消息汇总到高宏图这里的时候,高宏图能做的也就是下达戒严的命令,把京师给围了起来,外城门许进不许出,内城门没有特殊令牌不许进也不许出。
然后调集京营进入京师,开始对各大街道巷子进行地毯式的周密搜寻,同时宣告全城,告知居民全部不准上街,商店全部不准开业,这才堪堪将局势大体上控制住。
毕竟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百姓们有所恐慌也是正常的,但是只要局势尚且稳定,那么一切都还有的说。
高宏图已经派人在全城开始宣布昨天晚上的事情是叛逆徐梁意图谋反,然后被内阁次辅高宏图艰难平定,现在大局已经稳定,让大家保持冷静,不要上街,等候通知。
现在是总结大会的时候。
跪在地上的一文一武是兵部员外郎曹颌和羽林左卫指挥副使秦芳。
本来高宏图安排的总指挥不是兵部员外郎这样的从五品小官,但是事发突然,徐梁没进东安门就暴起发难,以至于原先的布置落了空,曹颌原本是通讯官,当时距离东安门最近,就快马跑了过来接掌了指挥权。
然后玩的一塌糊涂。
现在曹颌和秦芳都跪在高宏图面前瑟瑟发抖,而其余的高官勋贵们则明显的流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高阁老,眼下徐贼下落不明,那可是极大的隐患,徐贼一天不死,我等可就一天难以安定啊!”
吕大器对高宏图如此说道。
“是啊高阁老,你可说过了,一定会把徐贼杀死,只要徐贼一死,我等就再无后顾之忧,而眼下徐贼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你叫我们如何是好啊?”
钱谦益也不满的看着高宏图。
高宏图皱了皱眉头。
“徐贼就算一时逃脱,他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除非他是神行太保,日行八百里,还能飞檐走壁,否则,只要一道城门就能锁住他的去处,眼下,他能跑到什么地方去?他根本离不开内城!他一定在内城里!
只要我等加快搜索,迟早能把他给搜出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眼下我等需要做的是向天下昭告此事,把徐贼叛逆的罪名做实,让全天下人都无话可说!”
房内众人的呼吸猛地一滞,气氛一瞬间变得极其压抑。
钱谦益紧紧的抿住了自己的嘴唇。
其余个人也是面色各异。
吕大器自己也是下意识的瞳孔一缩。
到底……
还是要走到那一步了。
“潞王保护起来了吗?”
高宏图扭头看向了南京镇守太监。
南京镇守太监点了点头。
潞王已经被保护起来了,只要首辅需要,随时可以。”
“其他朝官呢?召集起来了吗?”
“都召集起来了,已经送到了乾清门外集合,就等着次辅的安排了。”
高宏图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李邦华和山东的官员呢?”
“这些人似乎听到了风声,等我们再去寻找,已然不见了,属下无能,暂时没能找到他们。”
“这样啊……”
高宏图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面向了屋内的诸位官员们。
“诸君,是时候了,咱们出发吧!”
高宏图缓缓站起了身子,深深的吸一口气,尝试着平复自己并不安稳的内心。
修身养性数十年的功夫可都要用在眼下了,高宏图不允许自己出任何差错。
尽管这样的事情是他做官以来从未想过的事情,可是到了眼下,容不得他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众人面色复杂的看向了高宏图。
“高阁老,咱们……真的必须如此吗?”
吕大器忽然低声出言。
高宏图转头诧异的看了一眼吕大器,又扫视了一遍众人。
“事已至此,诸君与我一样,都已无退路,退一步,万劫不覆,进一步,海阔天空,诸君,走吧!”
高宏图迈开了三步,忽而又停下,把头转向了另一边,目光放在了方才的小屋子里,抱着头瘫坐在地上的阮大铖身上。
“阮部堂,我等该走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