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眼下最高的编制是团。
骑兵团说是一个团,其实所有兵马都调动起来,足足有八千人。其中包括了养马场的马夫、兽医,真正能够参与作战的只有两千骑兵。
要知道明朝强盛时期,朱棣手下的三千营真正的骑士也只有三千人。
朱振以并不算是鼎盛的国力,培训出两千精锐的骑兵,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要知道骑兵是非常昂贵的兵种。
旗牌官高举令牌,在战阵前跑了一个来回,整装待发的骑士纷纷上了战马,辅兵看管好换乘的驮马,帮着战兵穿戴上铠甲,在参谋官和训导官的领导下,列阵防御,徐徐前进。
冯先奇感觉胸膛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自己辛苦多少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谁能想到,帝国的少将,执掌着帝国最精锐的骑兵,曾经是个被老丈人赶出家门的废物呢?
扬名立业就在今日。
他的亲兵随从分列两侧,一字排开,背后的护背旗迎风招展,最外侧的两名亲卫举起营旗和冯字将旗,同时也确定了横阵的边界,不让后排的骑兵跑偏了位子。
“蓄力—走。”冯先奇下令道。
三排骑兵阵列随着军旗缓步前行,骑士皆穿戴铠甲,手持利刃,腰背大弓,另外还有数百游骑游走在后方和两翼。
每个骑兵之间根本看不见半点缝隙,被架在中间的骑兵甚至不用握住缰绳,战马就会被左右的骑士簇拥着往前跑。
鼓点越发的激昂,马的速度越来越快。
冯先奇渐渐的能听到战场上的厮杀声,满清的甲兵后方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在骑兵横阵距离满清军阵不足一里的位置,巴哈纳才意识到自己的菊花似乎不保了,他不得不召回支援左翼的白摆牙喇,统领甲兵和剩下的奴兵在后方列阵,同时派出传令兵向石廷柱请求援助。
石廷柱得到求援的信息之后,并不是如何恐惧,反而长出了一口气,之前他见明军的骑兵出现在后方,还以为明军要对他动手,原来是故布疑阵,真正的目的是倒霉鬼巴哈纳。
这真的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主子,咱们不救援巴哈纳吗?”
“我倒是相救!拿什么救?”石廷柱面色严峻道。
“可是,我大清国尚未有如此惨败的先例,若是摄政王怪罪下来……”
满清的军法甚是严格,多尔衮上台之后,更是残酷,像是他们这种结局,就算是能够活着回到北京,也难逃被斩杀的结局。
石廷柱虽然是多尔衮的人,但是他也怕多尔衮的怒火。尤其是见死不救,无论是国法还是私情,都会被人唾弃不齿。
然而此时派兵去救援巴哈纳,那真的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不过……
石廷柱心里琢磨,此一战完全可以暴露出大明的强悍之处,眼下的徐梁比起当年的袁崇焕还难缠,甚至他们暴露的实力比大清还要强,他们可以直接跟满清野战,而且还打赢了,甚至有全歼的可能性。
到时候看到正蓝旗损失惨重,多尔衮如果再杀自己人,他将来还用谁去与大明争雄?
自己可是坚定站在他这一边儿的。
“巴哈纳临阵脱逃,我们力战不敌,只能渡河撤退!”石廷柱大声喊道。
那梅勒额真先是一愣,旋即就明白了石廷柱的意思,这是要将兵败的罪责全都推到巴哈纳头上。
到时候双方互相指责,根本没有意义,就看谁剩下的人多罢了。
巴哈纳本来还想着自己绝望的时候,石廷柱能够帮衬自己一下,谁曾想到石廷柱这个孙子,跑的比风都快,连汉军八旗都没给自己派一个。
这真的他娘是放弃自己了。
“等老子活着回去,一定要亲自宰了石廷柱!”巴哈纳咬牙切齿,喊道:“听我将令,所有马甲、白摆牙喇、红摆牙喇、戈什哈,全力破阵。”
……
“提速!提速!”
冯先奇抽出腰间四尺长的战刀,高高举起。
将士们纷纷将半截筷子含在嘴里,从腰间抽出他们的马刀,一时间战场上寒光闪闪,到处肆意着锋利的刀芒。
胯下的战马像是龙卷风一般席卷着冲上了满清的军阵。
楼车之上,朱慈烺看着眼前的一幕,眼泪止不住往外流。
这便是我大明的无敌铁骑吗?
多少年了,那些从史书中才能见到的无敌铁骑竟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忍不住,一群宗室的皇族藩王跪在地上哭泣起来。
“列祖列宗,你们看见了,这便是我大明铁骑的荣光啊!”
冯先奇抬起头,含着泪,打量着战场上的骑兵。
这些骑兵整齐划一,没有一匹马超过胸线。
巴哈纳起初还想拼一波,可是当他真真切切的看清楚明军的骑兵军阵的时候,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一般。
这真的是明军的骑兵吗?
这是天兵天将吧!
猛地扇了自己两个巴掌,等到嘴角淌血,巴哈纳才能清醒了一些。
敌人就算是再强,也只能厮杀下去。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些骑射超绝的白摆牙喇和马甲骑兵了。
看到那些落地的骑士,巴哈纳眸子里泛出一丝希望。
骑士落地,是非常恐怖的事情,战友会不管不顾的从他身上踩踏而过,就算是穿着再厚重的战甲,也会被后面连绵不断的骑士踩成肉泥。
但是没有一个将士发出一丝的声音。
这。
巴哈纳彻底的绝望了。
袍泽被踩成肉泥之后,其他的兄弟会立刻补上,保持马墙的浑然一体。
在战马奔驰出半里地之后,冯先奇踩在马镫上,清清楚楚的看着眼前的白摆牙喇和甲兵,他高高举着马刀,指向天空,放声怒喝道:“冲锋!”
此时战马已经完成了加速。
所有骑兵都用实际行动回应着诸将的号令。
战马越跑越快,仿佛一道闪电,直接撞向了满清的军阵。
沉重的马蹄声,像是山崩,像是雷霆,彻底击溃了巴哈纳最后的一丝希望,他统帅的骑兵,也曾经见过蒙古人的骑兵冲锋。
当骑兵足够多的时候,组成马墙并不是稀奇,但是蒙古人的性格,基本上不会这样做。
唯独有汉人,才会以严酷的军法,严格的训练,疯狂的洗脑,培养出这种不怕死的队列。
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白巴牙喇和甲兵仍旧朝着冯先奇的队伍发起了进攻,他们组成的队列并不少于冯先奇的骑兵,在骑射中也表现出他们精湛的马上技巧。
但是在巴哈纳的严重,却仿佛看到了满清最后的余晖。
这些都是大清的精华,不能这么去送死。
呐喊啊终于清醒过来,高声喊道:“鸣金,收兵。”
只是,已经晚了。双方的骑兵像是大陆板块变动之后,不相容的两个波涛相撞的大海一样。
“轰!”
巴牙喇的大刀狠狠劈向迎面而来的明军骑士。
有人挡住了,有人却被大刀劈破胸甲,阵殁当场。
然而,明军早就不是当初那些怕死的明军,他们的作战意志之凶悍,作战技术之精巧,在每个满清将士砍向明军的同时,会骑马有三把骂道砍向这个对手,滚烫的鲜血成了战场的主旋律。
冯先奇曾经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也曾经训练过无数次,但是真正当交锋来临的时候,他才知道,这种战术到底有多恐怖。
刹那间,明军骑士已经撞破了正蓝旗的骑兵拦截,疯狂的朝着居中主帅靠拢,再次提起战马的速度,马蹄铁疯狂的拍打着大地,排山倒海一般的冲向了巴哈纳。
巴哈纳身体抽搐,眼中含泪,败了,真的败了,没有一丝的侥幸,转身逃走。
有些心思活路的满清骑兵,在最后关头,调转了马头,从明军的横阵面前逃避,惊险的捡回了一条性命。
此刻见主帅已经狂奔而去,当即拥了上去,呼喝前面的甲兵回头撤退。
冯先奇冲到了固山旗前,挥刀斩杀了护旗逃走的建奴。
象征正蓝旗固山额真的旗帜落在地上,旋即被马蹄踏入尘土之中。
金声大作,主帅逃亡,将旗陨落,与新军第一团正在焦灼着的满清甲兵纷纷溃逃。有的人转身逃跑,却正好撞上了冯先奇的马墙,如同遇到了不可抵御的海啸,瞬间被席卷干净。只有战场经验丰富的老甲兵,才在瞬息之间选对了逃跑的方向,丢盔弃甲追赶巴哈纳而去。
“战!战!战!”第一团的将士们见到了援军,士气大振,碾碎了满清最后一丝战意。
一刻钟之后,建奴再没有成建制的抵抗,许多人扔了兵器,趴在地上装死。
“跪地者免死!”高燕高声喊道。
听得懂汉语的建奴纷纷扔掉了兵器,跪地求免,二十年无敌的尊严彻底破灭。那些听不懂汉语的建奴也纷纷学样,匍匐在地,以求活命。最后那些负隅顽抗之辈,很快就被冲上前的新军一团战士斩杀干净。
激战整日的战场终于在余晖下徐徐安静下来,只留下遍地残肢血肉,以及蠕动的建奴伤兵。
冯先奇纵马来到高燕面前,歉然道:“怀表坏了。”
高燕长长吐出一口气,取了一块不知哪里割来的袍布,露出一丝绝美的身姿,抹去长刀上的血迹,还刀入鞘,冷冷道:“陛下在指挥所。”
冯先奇高燕陌点了点头,缓步纵马朝楼车方向走去。
高燕别过马头,看着冯先奇的背影,叫道:“陛下亲自上阵了。”
战胜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冯先奇翻身下马,放开了缰绳,一步步往楼车走去。
徐梁看到冯先奇过来,脸上露出了微笑。
“是盔甲太重了么?走那么慢!”徐梁扬声大笑道。
冯先奇加快了步子,心里中却闷得一丝缝隙都没有。他上前跪倒,沉声:“末将违期不至,犯了慢军之罪,以至陛下亲临凶战,按律当斩!”
徐梁上前托起冯先奇,“战阵之上,绕路、迷路皆为常事,不当苛责,还是论心不论行吧。我知道你是忠义之士,绝不会故意晚来的。若是要罚你,岂不是让老兄弟寒心?兵练得不错,仗打的不恼,朕心满意足。呵呵。走,收拢部曲,打扫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