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南京说,受了皇族密诏,要起兵勤王,共襄义举。”徐梁说道:“这不是孙可望自己瞎搞,是有人唆使。”
“是何人?”程贤和李邦华满脸震惊,前方大战将起,后方不稳可是大忌。
“都是些对朕登基称帝不满的人物罢了,朕终究是太仁慈了些。”徐梁的话落地有声。
在场的众人都是久经朝局斗争的人物,如果说孙可望瞎折腾,伸手按死他便是了,可现在送来密报,说有人鼓动,想要酿成大案。
而听陛下这一丝,干这事儿竟然多半有皇族参与。
而仅仅是有这些肯定是不够的,还缺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道义。
眼下大明越来越强,只能内部攻破。
如此想来,这道义的由来,就很明显了。
按照徐梁的本意,之前大明困顿,自己身为皇帝陛下,大多数战事都要在最前线指挥,虽然未必需要跟兵书写的那般与军事同吃同睡,但是起码要让将士时刻看见自己。
看到他们的皇帝陛下在与他们并肩作战,而不是躲在后面坐享其成。
这便造就了徐梁无与伦比的在军中的影响力。
天津卫大战将启,大明迎战,徐梁承认自己有赌博的成分。
按照赌博的逻辑来说,这一次自己付出的赌本不低,如果打赢了,满清会加速退出京师,若是败了,明军势必会退缩,甚至很多光复区都要重新沦陷。
对大明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士气也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就在这个时候,南边儿竟然出事了。
这时机把握的很不错。
徐梁不能排除自己人干的可能性,但更有可能有人与满清暗通曲款。
为了打天津卫这一仗,山东布政使司民兵三抽一,河南布政使司民兵六抽一,组成了两万人的卫戍师,负责保护天津卫的粮道安全。
除了这支部队之外,各地新军营以最快的速度集结,组成预备役部队,总数接近五万人开赴前线,作为第一师和第二师之间的策应。
而之前与蒙古人的交锋,导致蒙古人重新低头。无数的战马通过山西和山西运送到了大明,徐梁大手一挥,全都给了冯先奇,让他组建骑兵部队。
当然,大多数马匹不适合骑兵使用,最终的结果是冯先奇挑选之后,更多的马匹成为运输部队的驮马,以弥补精锐部队物资运输机动性问题。
“给了咱们这多马,就是为了加快咱们的速度。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双马,老子从未打过这种富裕仗,所有人不必爱惜马力,给我往天津卫冲。”冯先奇发了狠心。
冯先奇和徐敬业本身都是精锐的骑士出身,要教会手下骑马并不是难事。
徐梁越发的坚信,人民的汪洋大海是不可战胜的。他命地方基层官员,一定要下乡镇,下村镇,组织当地的百姓捐献爱心。
临沂最为让徐梁震惊,两个军属女子,动员乡亲,两日便做了让徐梁回味不已的六千斤的杂粮煎饼。
“在这段时间内,表现突出的百姓家庭,要赐拥军之家的牌匾。”
“还有民兵队不能闲着,让大家操练起来,发起消灭匪患活动,当地一切马匪、土匪、山大王,愿意投降的给一条活路,不投降的允许各地的民兵队伍,在当地官府的组织下,联合剿灭。”
“表现优良的民兵队伍,提供转正为现役军队的名额。”
一切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除了南方。
正是孙可望的忽然动作,让徐梁本来准备好去天津卫亲自指挥的计划戛然而止。
更大的麻烦是,徐梁手中的精锐本意是对抗多尔衮的,现在不得不抽调部队,剿灭孙可望。
徐梁现在最恨的便是那些说自己篡位的话。
老子东征西讨,拯救汉人江山,而且是明朝宗室先动的手,老子纯属是自卫反击。
实在不行就用李化鲸吧。
“李化鲸的山地部队本来就是为了攻略川蜀的,可命其阻断孙可望前进的道路,防止其东进。”徐梁对李化鲸的战斗力还是颇为信任的。
李岩等人也举得李化鲸可行,虽然李化鲸的兵马总数不如孙可望,但是既然是防守,就可以靠城池和人数弥补。
徐梁真正担忧的是,孙可望跟张献忠一样,东征西讨把腹地整的一团糟。
一旦腹心乱了,那么前线的战争能力会下降许多。
只需要一个半月,只要能够限制住孙可望的破坏力,大明的主力就可以南下消灭他们。
“陛下,要不要臣南下吧。”李岩说道。
李岩在中枢呆的太久了,一直想要下去打打仗,感觉再在参谋部呆下去,世人都要忘记他的威名了。
甚至秦良玉都有些蠢蠢欲动。
徐梁瞪了这两人一眼,“按照朕的意思准备军令吧。跟后辈们抢什么?”
现在大明分两种军队,一种是听从徐梁和参谋部的调令,还有一种听从兵部的调令。前者自然是徐梁的直属部队,比如新军各师。而后者则是大明改制后的部队,大多数都是些之前的杂鱼。
“传令之后,总参谋部准备开拔,命沧州做好准备,建立沧州府行辕,”徐梁有些恼火道:“你们先行一步,我等后方有些眉目再做行动。”
李岩和秦良玉领了命令离开。
朱慈烺听闻后方不稳,孙可望联合地方方队实力,要在南方搞事情,气的直接昏过去。
他对于南方的担心甚至超过北方,自古南北出现划江而治的事情太容易了,万一前方打的火热,江南划江而治了,岂不是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成了白费?
虽然朱慈烺将皇位让给徐梁多少有些委屈,但若是让那些乱臣贼子,打着明皇室的旗子,再乱搞一次,自己还有活着的皇族,岂不是成了历史的罪人?
“陛下,外面有自称李定国的使者,请求进谏。”
“传。”
徐梁见到了李定国的使者,谁知道见到的却是个穿着靑袍的道人,“陛下,我们又见面了。”
“你快别做道士了,朕赐你一官半职。”
“不,陛下,道士下山,那是拯救黎明百姓,我们跟那些秃驴不一样,我回头还是要回山上侍奉老君的。”道爷很严肃认真的说道。
“哎,国事不安,打扰道长清修了。”徐梁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陛下,何出此言,在青山里是修行,在这红尘滚滚之中也是修行啊。”说着道长转入正谈中道:“陛下,李定国将军的意思是朝廷正是用兵之时,莫要浪费军力。”
道士开门见山,直接说明来意。
徐梁接过书信,李定国在里面保证说道:“他不相信孙可望会这个时候会祸乱时局,所以他准备亲入大营,劝住孙可望。”
“李定国将军这番话,让人难以认同,此时朕不仅仅不能信孙可望,便是他李定国将军,朕都不敢信,朕是皇帝,不能拿江山赌博。”
“陛下。”道长不急不躁道:“孙可望此人,小道也曾见过。此人能在张献忠之后,控制昔日伪西兵马,肯定是有些本事。”
“有本事的人谋反才恐怖。”
“陛下所言甚是。”道长又道:“有本事的人,大西又都是能征善战的兵马,若是真有反意,如何早一日不出兵,晚一日不出兵,非要在大明如此关键的时局出征呢?要知道谁都看得出来,李化鲸将军的精锐,目的就是攻略川蜀。他们莫非要等着陛下训练好队伍去打吗?”
“因为他要等一个时机,眼下天津卫大战在即,他们的时机到了。”
道长面带疑惑,这让徐梁怀疑,眼前这位昔日旧友,根本不知道天津卫战事。
虽然天津卫的战事并未保密,但是南边儿来的人不知道也是无可厚非的。
“陛下,即便是北方战事急切,也不是孙可望谋反的大好时机。”
“何出此言?”
“孙可望将军虽然为大西诸军之首,但是诸军纤细横生,他根本整合不出足够的力量。”
徐梁沉吟道:“现在川蜀的的情况如何?”
“早就乱成了一团乱麻。”道长说道。
如果真的如同道长所说,那么孙可望自己的基本盘都不稳,他作乱的可能性并不大。
“那是不是他想转移内部矛盾,借机掌控全局呢?”徐梁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
“所以朝廷更不必着急用兵。”道长胸有成竹道:“孙可望根本带不出川蜀多少部队。他一个人孤掌难鸣。”
“李定国将军之类,真的如此忠义吗?”徐梁问道。
“不谈其他人,李定国将军为人忠义,即便是老夫也是钦佩的。当年作乱,只是没有活路,如今陛下贤明,李定国将军定然不会作乱。”道长道。
徐梁迟疑道:“即便是如此,也难以肯定吧,毕竟李定国将军的声望比不过孙可望。”
“陛下对于大西旧部怕是不够了解,李定国将军的威望甚于孙可望甚矣。”道长言之凿凿。
“军国之事绝不可这般妄断。”徐梁并不喜欢这些智谋之士给的答案,因为他不控,而且风险太高。
“李定国将军掌控着全军粮秣。”道长又道。
“哦。”徐梁这下明白了,命根子在李定国手里攥着呢。
“孙可望这事儿吧,最麻烦的不是怎么消灭他。”徐梁亲自给道长斟了一杯茶,又自顾喝了一口说道:“后续太麻烦了,他让川蜀的事情提前引发了,朕对此事甚是不悦。”
这种流寇,太过于危险,一旦处理不好,这些人撤回川蜀,会成为一个个小的李自成,一个个小的张献忠,解决起来更加麻烦。
“所以陛下更需谨慎用兵,若是将其打散,这些人如同麻雀一般,散落各处,将是大明天大的麻烦。”
“我倒是觉得,如果不打他们,他们遍地开花,反而更麻烦,如今张献忠没有了,这群人面和心不和,一旦出川,肯定不会抱团。”徐梁毫不掩饰的说道:“可惜我现在兵力不够。”
道长不得不佩服这位从民间走出来的君主,虽说他的名声在旧观念里,差到了极点,但是真的见过他的人,却不得不佩服这位陛下的诚挚、温和。
“陛下担心确实有道理。”道长继续说道:“但是此刻李定国将军已经亲赴孙可望军中,若是朝廷兴兵,怕事逼着李定国将军跟他绑在一起。”
李定国这个人徐梁知道,抗清英雄,出于个人感情也该保全他的性命,不能逼着他跟着孙可望反。
而且可以看出,李定国应该是真心实意为国事担忧,去说服孙可望了。
“军队还是要动的,不然以后谁还将朕放在眼里。”徐梁起身说道:“而且这些人动了朕的底线,他们这是给满清创造机会。不过出兵也未必就狠打,我可以传令李化鲸,以防守为主。”
“那陛下要如何平息此事呢?”
“孙可望敢此时行事,无非就是江南有内应罢了,只要拔出内应,他就必须老实。”徐梁将目光锁定金陵等地,只要江南稳住,他孙可望未必敢动。
“原来陛下早就有计较了。”道长由衷的赞叹道。
“我愿意是让李化鲸挡一挡孙可望即可,”徐梁叹了一口气道:“而且我不想这么快对江南继续动刀子,刀子用的太快,会留下后遗症。”
“这是为何?”这位自诩聪慧的道长也陷于他的眼睛,感觉到困惑。
江南虽然是腹地,但是徐梁在江南的时间较短,其实对江南的改变和控制都不彻底,尤其是现在徐梁准备市舶司的事情,正是该稳住江南的时候。
这些大商人,大地主都很谨慎。
若是自己的拳头打的太重了,可能吓坏他们,若是下手轻了,他们不以为然。
这个力道,可是个十足的技术活。
这也是为什么前人总说治大国若烹小鲜了。
现在不懂不行了,形势推着你往前走。
徐梁让道长先行南下,同时派人命令地方报刊,集中宣讲江南有人散播谣言,诋毁君主。
“罪魁祸首,一个不留。”徐梁已经定下基调,甚至连怎么杀他们都想好了。
“参与此事的皇族,一个不留。”
“参与此事的文官,必须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