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九,你恶不恶心?”
就在杜老板狞笑着要向我发难时,原本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楚湛忽然开口,戏谑地笑着对杜老板说:
“这场演出是给我们所有的观众看的,你自己喜欢看这样恶心的戏码,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就在这里不停叫嚣打断演出,我还没说你得罪了我呢,你倒是来劲了。”
杜老板听到楚湛开口,脸色一变,原先的张狂悉数不见了,有些讪讪地摆手道:
“楚少,您误会了,我没要打断您雅兴的意思。我只不过是看这个演小丑的女人太不识趣,想教育一下她,让她明白天高地厚。这样,她才能更好的服务我们大家嘛。”
闻言,楚湛的笑意少了三分,他看似随意地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让在场的众人都感觉到了压力。
“我说杜老九,谁跟你是我们大家?我楚湛什么时候掉价到能和你这种人混为一谈了?”
楚湛虽然仍在笑,但他的那双凤眼却是冷的,冷得让人骨头都发凉。
杜老板显然没想到楚湛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了这么一件在他眼里微不足道的小事不给他面子,刹那间一张肥脸涨得像是猪肝一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说:
“满沪城都说楚少个性鲜明,为人很是不一般,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既然我的提议打扰到了楚少的雅兴,那就当是我失礼了。”
眼见杜老板让步,楚湛却连一个台阶都没给他下,没再和他多说一句话,只是对台上的主持人抬了抬下巴,慢条斯理地说:
“天堂行事向来有分寸,这样极尽声色的盛宴,可以适当的出挑,弄个小丑出来也没什么不好,但搞出这种往死里作践人的戏码,就没意思了,只让有点品位的人都看得刺目,败坏了我一天的好心情,真是有失水准。”
主持人立刻哆哆嗦嗦起来。
很显然,比起杜老板,楚湛才是他眼里更不能得罪的人。在杜老板面前,八面玲珑的主持人还能多说两句,可面对不怒自威的楚湛,他却只能颤抖着退在一边。
“左先生,今天这场演出闹到这种地步,已经是一场灾难了。我说要中止演出,你没有意见吧?”
楚湛从座位上站起身,双手抱胸,看着从演出开始到现在一直沉默的左愈。
“我没意见。”
半晌后,左愈皱着眉,目光不知为何一直停留在从地上慌忙站起来的我的身上,眼里似是有些疑惑的情绪,冷淡道:
“本来,我就对到这这种地方消遣的提议很不满,但既然楚少说这是你我之间的赌约之一,想让我到这里来开开眼界,那我自然要奉陪。没想到,确实在这里看到了这么精彩的戏码。”
楚湛轻轻哼了一声。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季经理已经快步走到这间演出室了。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停在楚湛身上,然后立刻低头恭敬道:
“老板。”
听到季经理对楚湛的这声称呼,杜老板大为惊愕地看着楚湛,颤声道:
“楚少,原来您就是天堂幕后的老板?”
楚湛还是没有理会杜老板,他对季经理颇为厌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对方把台上的人都领下去,就在我也低着头要跟在她们身后离开时,楚湛忽然叫住了我。
“小丑,你站住。”
我的脚步忽然僵住。
如果可以,我真想当什么都没听见,快步地离开这个演出室。但是走在前面的洁西卡听到楚湛在叫我,偏偏转过身推了我一把,对楚湛露出娇媚的笑,刻意地展示着傲人的胸/围,娇声道:
“楚少,哦不,老板,您找她?这个女人是今天刚来的天堂,我看到她的工牌上写的名字了,她叫温潇。她不懂规矩害得老板丢了颜面,求您顾及她是新来的,不要太严厉的处罚她。这种没天分的新人,也不能怪她,开除就行了。”
没想到洁西卡居然一张嘴就将我的名字说出,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无颜去看左愈和楚湛的神情。
左愈刚才在无意间目睹了我被羞辱的戏码,如今被他得知了我的身份,他一定会更加觉得我卑微下贱,觉得我罪有应得。我宁愿让全世界的人都认为我下贱,也不想在他面前再次被羞辱。
“温潇?果然是你。我真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一个满含怒意的声音响起。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见到左愈几乎是冲上了台,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狠狠地拽住我,那副被激怒满是戾气的神情让原本挨在我身旁的洁西卡慌张地躲到了一旁。
“抬头,看着我!”
看到我低下头,左愈的手硬是掰住我的下巴,逼我抬起头。我躲闪着不想看他的眼睛,却在无意中让他的怒意更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这么下贱的事都做了,你还有什么好躲的?”左愈的声音低过冰点,一点点地刺痛我的耳膜和心脏,“还是说,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明明是他赶走我,告诉我三个月的婚期作废,让我一无所有地站在大街上。
如今,他却又用这种口气说,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是,左先生,我确实不想看到你。”
我抬起头,颤抖着直视他的眼睛,口齿清晰地说:
“我以为你在医院时,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左愈钳住我下巴的手在一瞬间加大重量,痛得我眼泪都要掉下,此刻,他似乎无比痛恨我,双眼血红,冷声说:
“温潇,我记得你当时给我的答案,却没想到你就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一个人跑到楚湛的场子来做这种下贱无比的工作,也要远离我。不过,你是下贱给谁看?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人格尊严当回事?”
尊严?
他左愈居然还质问我,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尊严当回事?
如果不是他利用左氏的力量,把我纳入沪城所有正规企业的黑名单,让我找不着正常的工作,连去端盘子的资格都没有,又把我赶出医院,我又怎么会为了养活自己,跑到这种地方来做被世人所不耻的工作?
难道在他心里,我温潇就是这么一个生来下作,喜欢被别人取笑的贱女人?
他所谓的尊严,就是要把我逼到绝境,然后看着我被活活饿死吗?
我心痛得无法呼吸。
“就在今天上午,左先生才在我面前说过,我去干什么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怎么才到了晚上,你就自相矛盾的要来多管闲事了?难道左氏的新一任当家人,就是这样言而无信的男人?”
我再也忍耐不住,当众挣脱开左愈的钳制,往后退了一步。
左愈怒不可支,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之前的优雅自持完全消失不见,此时看上去活像就要大开杀戒的地狱恶魔。
大庭广众下,以超强的自控力出名,令整个沪城的商界都感到畏惧的强大男人,竟为了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失态到如此地步,我不知是该感到荣幸,还是该恐惧。
难道,他就恨我厌恶我到这种非逼死我的地步,才会不断地纠缠我?
“左先生如果没有事,我就下台了。”
我硬撑着说。
“好,温潇,你够狠。你离开我,就是要到这种鬼地方出丑,楚湛如果真的在意你,你又怎么会在他的场子里演一个被人践踏的小丑?”
左愈看着我,眼里是汹涌到要溢出来的情绪。
此刻我感受到的压力,甚至比之前被杜老板威胁时还要强。看到左愈位于爆发边缘的狂怒姿态,我不想再留下来惹是生非,只想着离这个疯狂偏执的男人远远的。
这家天堂会所已经不能再待了,下去换了衣服,我就立刻走,走得远远的。
甚至是沪城,也不能待了。
离开这座我从小生活的城市,就算是去哪个县城,去偏远的山区,我也不能再留在这里。
离开这里,不是要毁约,三个月后,我温潇就算磨破了脚,走得膝盖都断了,也要回到沪城的那家私人医院,履行那份该死的器官捐赠协议。但在那之前的时间,我断然不能再受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的折磨。
离开沪城,只是为了远离左愈,从他身边逃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你去哪里,谁允许你走了?”
就在我要转身离开时,左愈再一次拽住我的胳膊,力道之大,差带你把我的胳膊拽得关节脱臼。
我不想在这种地方,在别人看热闹的惊异目光中和左愈拉拉扯扯,急得脸都红了,好在有那夸张的小丑妆为我掩饰,才看不出什么。我想甩开左愈,却被他越拽越紧,然后,他在一片惊呼声中硬是把我拽入温热的怀中。
“左先生,放开我,我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我又惊又怒地喊道,声音中夹带着不为人知的恐惧。没人比我更清楚,左愈发起火来有多可怕。
“我和你的关系,不是你说的算,而是我说的算。”左愈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犹如地狱传来的魔音,“温潇,这么久了,你还是学不乖。我给过你自由的机会,但是你却借此作践自己,亲自葬送了来之不易的机会。既然如此,就回到我的身边来,别拒绝我,因为你没资格拒绝我。”
一股不能用言语形容的愤怒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又不是左愈的玩具,他凭什么肆无忌惮地命令我?
“左先生,身为天堂尊贵的客人,你怎么亲自上台表演了?”
楚湛忽然开口,在左愈可以杀人的目光中,用颇为悠闲的姿势,一步步走上舞台,戏谑地说:
“我身为天堂的幕后老板,不得不提醒一下左先生,这个女人是天堂的工作人员,左先生身为客人可以欣赏她的表演,但是不能在表演之外骚扰她,这是天堂的规矩。”
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不论是谁为我说话,我都会感谢他。我感激地看了一眼楚湛,他转而看向我,眼里闪烁着暧昧的情绪,对我温柔地笑着,又有些说不出的怪罪意思:
“不过,温潇小姐确实做得不对。”
我愣了一下,随即又想到左愈毕竟是天堂的客人,而我这个刚来的表演者给天堂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身为天堂老板的楚湛当然会不高兴。
“对不起,我很抱歉。搞砸了表演,我会立刻退出天堂。”
低下头,我对楚湛诚恳地说。我的余光瞄到左愈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似乎对我向楚湛道歉的举动咬牙切齿。
“温潇小姐好像没弄明白,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楚湛站在了我身前,带着笑意的眼睛在我身上停顿了片刻,又移到了将我禁锢得越来越不可挣脱的那双手上。
左愈的手,正紧紧地环着我的腰。
“虽然不知道左先生到底出于什么原因,才在温潇小姐腿伤还没痊愈时就绝情地把你赶出医院——”
楚湛的声音温润又不容拒绝:
“但温潇小姐错就错在,没有在离开医院的第一时间就来找我。错在一个人找工作,到了天堂,干了这样一份工作。作为天堂的老板,我也觉得这份工作不适合你。”
他明朗的目光锁住我,绽放出令人心惊的光亮,声音却越发坚定:
“如果你来寻求我的帮助,我会给你更适合你的工作。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相反,我会给你提供机会,能让你展翅飞翔的机会,只要你相信我。”
在左愈无法挣脱的怀抱中,我听到楚湛笑着说:
“温潇,要不要考虑,做我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