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
我再三思虑,还是给兰登拨了电话。他接我打来的电话接的很快,在深夜听到他冰冷又暧昧的声音,让我莫名烦躁:
“温潇,你想好了?希望你的答案不要让我失望。”
闻言,我冷笑一下,故意用自暴自弃的口吻冷漠道: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答应你,就放过左愈和我的孩子。我要你的一句承诺,我要你说到做到。”
兰登轻笑着说:
“你啊,还是对我戒心这么重。既然我都向你提出这笔交易,又怎么可能骗你。你说吧,要我怎么做,我才能让你放心。”
我料到他会这么说,已经沉思熟虑的做好准备,停顿了一会儿沉声道:
“明天的下午四点半,我会去找你,但你要把你对左愈的那些手段都给我撤掉,在我见到的同时让他被无罪释放,让那些监管部门的人还有警局的人再也不要找他麻烦。还有你今后也不许再打扰左愈和我的孩子,否则,我只要还剩一口气就不会乖乖就范。”
兰登低哑的笑了笑,片刻后,他缓缓道:
“好,我答应你。明天下午四点半,我在林荫大道的艾尔诺咖啡馆等你。温潇,你要一个人来,别带着那些讨人厌的尾巴,也别对我耍什么花样,否则,你会后悔的。”
别的女孩男人有纠葛,玩的是外形,玩的是套路,还有些玩肾的,剩下的一部分玩心,而我这个格外苦逼的呢却要被迫和兰登玩命,就这样还有人说我幸运。
这场将计就计的血腥游戏,就看谁骗得过谁。
林翎面无表情地重述:
“兰登让人查了你家那两个小少爷的证件,确认他们名下确实有近期一起飞沪城航班的头等舱机票。飞机会在明天的晚五点起飞,到时他会提前派人去机场在暗中等候,总之你家的小少爷别想顺利登机,他不会放过他们的。”
说完,林翎还有些难掩幸灾乐祸之意。
我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对她的汇报没有太多的感觉。
虽然我已经假装和兰登达成了交易,但我不相信他那么恶劣的家伙会真的信守承诺。不要相信疯子的言语,这就像不要相信吝啬鬼会给你钱一样,他们一定是能赖账就赖账。
“行吧,我都知道了。你保持常态,不要让他感觉到破绽。他再和你联系,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有些疲倦地垂下眼眸,没有和林翎多说什么。
林翎却迟迟没有起身离开,望着我,似是有话要说。我询问地看了她半晌,就在我以为她不会说话时,她忽然道:
“温潇,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即使你真的按照兰登的要求去做,丝毫不耍花样,他那种人也不会放过你在意的人。”
听她这么说,我有些讶异:
“你是在提醒我小心吗?”
她皱了皱眉,随即冷着张脸说:
“提醒倒谈不上,我只是见不得别的女人像我一样犯蠢,被那个男人操控罢了。”
此时,我忽然好奇林翎为什么会成为向兰登效力的特/工。
“你是怎么认识兰登的,又为什么要为他做事?”
我真的将疑惑问出口。
原以为林翎会对这个问题感到暴躁,可她只是淡淡地笑了,就好像我问了一个有些无聊的问题一样。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出生在阳光下。”
良久,她缓缓开口:
“我出生在柬/埔寨的贫民窟,一直在那个破烂地方活到五岁。有人告诉我,我的父母都是华人,可惜他们都死了,不然他们华人的身份原本是可以让我在柬/埔寨活得高人一等的。
五岁半那年,收养我的那个女人连自己的孩子都养活不了,她把我卖给了一个贩子,对方原本想把我卖到大城市的窑/子里去,但我在半路跑了,又被另一伙国际贩子抓住。他们说在欧洲,我这样亚洲面孔的小姑娘或许会大有用处,就把我混在他们的货物中,装进集装箱里,这么运去了英伦。
你一定在历史书上读到过几个世纪以前,那些非洲的黑人被侵/略者像运货物一样运到欧洲去的片段吧,我当时的情况,不比他们好到哪儿去。”
听到这里,我的面色已然变了。
但林翎却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接着讲下去:
“把我带到欧洲的人原本计划将我卖给一个老头,但要进行交易的时候,那个老头已经死了,我被另一个买家带走。后来我被带到一个很漂亮的庄园,带我来的人说他是这里的管家。我管那个人叫管家先生,当时年幼的我很敬畏他,也很感激他,到现在我对他的态度仍然不变。
因为,他没让我做苦力,也没有强迫我做更不好的事,他只是让我当好一个听话的小女佣,去陪庄园的少爷玩。虽然金发碧眼高高在上的小少爷是那么冷漠,那么喜怒无常,我待在他身边,就好像不配有自己的情绪,只被当成玩具,可这种境况仍然比我期待的还好。
他们会给我漂亮的衣服和好吃的食物,会让我睡在华丽的房间里,这都是五岁半以前的我想都不敢想的。而我要陪伴的小少爷,他长得又是那么好看,我从没遇到过那么好看的人,他在我眼里,与其说像是王子,不如说是像天使。”
我注意到林翎在回忆这些往事时,嘴角勾起的那一抹若有若无的温和笑意。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我为她感到心酸。
“你猜到了吧,我的少爷就是兰登先生。我从五岁多就一直待在他身边,从见到他第一面起就开始喜欢他,可他却对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我毫无感情可言。”
说到这里,林翎的嘴角抽动着,像是收到了巨大的刺激,情绪再次面临失控。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声音里带了哭腔,又像是在笑:
“我一再告诉自己,我对他来说和别的那些手下是不一样的,我可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人,我不相信他真的对我没有任何感情。
但后来,当他一次次命令我,毫不怜惜地让我置身于危险之中,只会因任务的成败奖励我或责罚我时,我才发现,他真的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他明明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却只是时不时的给我一个甜枣,以便更好的利用我,让我不要变心,但实际上,他连和我上/床的兴趣都没有,因为我长得普通,身材也太干瘪,不如他的那些女伴娇媚迷人。
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还有利用价值的工具,而不是一个人,不是他的友人,更不是可以被他爱的女人。”
她越说声音越轻,后面又变得格外激动起来。
我只是看着她,什么都没说,然后给她倒了一杯柠檬水,递到她手里。
“呵,如果我不是已经成为你的阶下囚,一定会怀疑你在水里下/药,要报之前的仇。”
林翎眯起眼,并不掩饰对我的敌意。
我笑了:
“你放心,我没有那么睚眦必报。林翎是你的假名吧,你以前叫什么?”
她耸了耸肩,无所谓的喝下冰凉的柠檬水,似乎变得镇定了一点。
“我还在柬/埔寨时,别人叫我米新。我在英伦是黑户,查无此人的。你没事要吩咐我了吧?我先走了。”
林翎站起身,在我点头后缓缓走向房门,却在手碰到房门的那一刻转过身,面色莫测:
“温潇,我刚才和你说那些,不是为了卖惨,你不要自作多情的同情我,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幸运儿的假慈悲,我不需要。”
说完,她高傲地一甩头发,转身就走。
只剩我一人在原地苦笑。
我好像从没说过要同情她吧?而且,她以为的同情是什么?
摇了摇头,我又打开手机,给艾米丽发消息:
“林翎说她是在二十多年前来到的英伦,被当时兰登家族的管家带到了兰登身边,你查查看,能不能查到她以前的事。”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疑心的人,可林翎毕竟和兰登有密切关系,我需要弄清楚一些事。如果连她在办公室为情发狂想要杀我的那一幕都是兰登授意的表演呢?
如果她这么做就是为了接近我,让我相信她呢?如果她只是兰登想要更胜券在握所抛出的诱饵?
正在我思虑时,我接到了宋助理的电话。
“夫人,我查到爱莲娜的死为什么会和左先生扯上关系了。”
他平时的说话语气一向温和,现在却很严肃:
“爱莲娜确实是被人注射了药物才死去的,给她注射药/物的杀手在她的房间里和人通电话,说了一句左先生任务已经完成,而这句话被房里的录音设备录下,还有监控录像为证。”
我一听,终于知道这起阴谋有多环环入扣。
为了把左愈逼到绝境,兰登还真是不择手段。
“可是,既然对方已经设计好证据,那他们也会设计左愈要爱莲娜去世的动机吧?所以,动机是什么?”
在我的印象中,左愈和爱莲娜仅有的交集就是在餐桌上的那一个照面,而那一次,爱莲娜甚至都没有和左愈说话,她当时完全是冲着巴蒂斯特去的。
等等,巴蒂斯特,杰拉德家族——
我忽然感觉到,冰山一角已经向我掀起,让我得以窥见隐藏在海面下的冰山全貌。
“爱莲娜在去世当天和巴蒂斯特先生见过面。他们在酒店房间里待了会儿,然后,爱莲娜走出房间。我怀疑,他们应该是谈了什么,兴许和杰拉德家族的生意有关?爱莲娜生前在上流社会的社交圈里的名声并不好,很多人都说,她是贩卖名流秘密的情报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