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斋藤介脚步一顿。
“那个女人为了抓住我,可是连命都不要了啊。当时我捅她的那一刀,如果再准一点,她就是死人了。但是当刀/锋袭来时,她却连一瞬的忧郁都没有。那一刻,我在她眼里看到的只有执念。”
老师嗤笑了一声道:
“在这之前,我和她切磋过那么多次,每一次她都输给我。每一次我都能看出,她很畏惧我。所以我就很好奇,是什么让她的变化这么大,让她对上我也没有丝毫恐惧了?”
斋藤介回过身,冰冷地望着他道:
“你以为呢?”
老师用一种近乎亵渎的口吻说,“你把她睡了吧?”
不知为何,斋藤介听到这话后就像是被人用刺扎了一样,他微微皱了下眉,老师看到他这个细微的表情,笑道:
“那就还没睡到。”
斋藤介冷然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
老师却是嘲弄地说,“看你这个态度,你不会真是对那个女人有什么认真的想法吧。我就说呢,她是怎么傍上的斋藤家,原来是用了美人计啊。”
斋藤介很厌恶面前的男人用这种口吻去谈论绫濑樱,就好像对方是在玷污她。
那样的女子,不该受到这样的诋毁。
“她能吸引到你,这说明社团对她的培养还是很成功的。”
老师似乎看出了斋藤介心里的想法,他满怀恶意地说,“从她十岁的时候,社团就对她进行特别训练,告诉她该怎么吸引异性的关注。她的技巧可是很纯熟的,她在你面前展示的,都是她想让你看到的。”
斋藤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理睬他的意思,就要离开,而老师却在这时又添了一把火道:
“你知道她和多少男人睡过吗,嗯?我还尝过她的味道呢。这样的破烂,你也要?真是一点也不挑食啊。”
这一次,斋藤介终于克制不住,他快步走到叫嚣着的男人面前,抬起手就狠狠给了对方一拳。
“呸!”
老师唾出一口血,死死瞪着他的眼里满是红血丝。而他随即又大笑起来,“哈哈,你还真喜欢她啊,真是可笑!你是不是还觉得她特别的文静,却没想到她对男人那么熟悉——”
斋藤介就像是失控了一样,抬起脚来又狠狠地踹了老师好几下。白石苍在一旁看着,终于看不下去上前拉住斋藤介道,“介公子,为了这种人随口造的谣动气,不值得。”
斋藤介猛地看向白石苍,因为对方的眼神而忽然冷静下来。
是啊,他都在做什么?
这个男人说这些话,就是想激怒他而已,想把他当小丑一样戏弄。而他越是激动,越是把这些话往心里去,就越是随了对方的心意。
他攥了攥拳头,没再看老师一眼,就和白石苍一起走出地下室,身后传来男人歇斯底里的嘲笑声:
“你也就是一个接受不了事实的懦夫罢了!”
回到一楼,斋藤介顿了顿,看向身边的白石道,“有烟吗?”
白石苍默默地注视着他,然后摇了摇头,低声说,“介公子,老先生之前不是订了规矩,不管是谁都不能在府邸里抽烟。”
斋藤介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声说,“我忘了。”
看着他有些出神的模样,白石苍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道,“我觉得您不用在意刚才那个男人说了什么。”
斋藤介看着他,没有说话。
白石苍接着说下去,“绫濑小姐并不是利用自己美色卖弄风情的女人。”
闻言,斋藤介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我记得之前你还不喜欢她。”
“我是对她有过一些看法,但后来我了解到,她是一个值得被尊重的人。”
顿了一下,白石苍认真道:
“她之前在社团经历过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但凡她有选择,她一定不会那么做。不管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她的本心都是干净的。”
斋藤介有些愣怔,不知想到了什么。
“如果您真的对她有好感,还请不要在意这些无聊的流言,遵循您的心意吧。缘分很难,错过就可惜了。”
白石苍低声道。
而斋藤介看着他,目光闪烁了一下忽而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你的妻子?”
斋藤介知道白石苍曾在上学时有过一个恋人。那个女人在白石离开家乡后的第三年,因为被一群混混侮辱,又被同乡的流言蜚语吞没,在悲愤中选择了轻生。
等白石回到家乡后才发现,原本约好等他回来就结婚的未婚妻已经变成了一座坟墓。
白石苍垂下目光,片刻后说:
“是的,我想起了她。就因为有过她的事,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论遭遇过怎样的对待,脏的也是施/暴者,被害者永远纯洁无瑕。更何况,那个老师很有可能只是在胡说八道,只是为了影响你的心情而已。”
白石苍恨那些混混,恨他自己当年没能早点回来。可他却不恨他的女人,他仍然爱她,他觉得是他对不起她,没能保护好她。后来他在网上偶然间看到了一句歌词,唯一纯白的茉莉花,开在琥珀色悬崖,就算失去所有爱的力量,也不曾害怕。
他本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这句话莫名戳中他的内心,他一直牢牢记着。
也正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他的茉莉花,所以他才对斋藤介说了这些话。
他把记住的那句歌词也告诉了斋藤介。
最美的歌词,应该配上最好的人。
斋藤介若有所思。
一个小时后。
书房里。
“祖父,那些棘手的事都解决了。”斋藤介站到沉默不语的老人面前,恭敬地说。
老人却是好久都没说话,半晌他才缓缓道:
“阿介,家里有内奸。”
斋藤介知道他一定会说这句话。
“如果没有自己人里应外合,社团的手又怎么能把手伸到这栋房子里?”
老人的口吻仍然沉稳,但斋藤介却听出他的愤怒。
“祖父,你有怀疑的人了吗?”
斋藤介低下头,仍旧是不偏不倚不急不躁的姿态,“家里险些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我作为负责人,愿意第一个接受调查。”
闻言,老人有些沧桑地一笑:
“阿介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猜到家里有内奸?所以你才能想到布下今晚的局,就等着瓮中捉鳖。”
斋藤介顿住,半晌道:
“我之前确实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我觉得不该贸然怀疑自己的家人。所以,我才斗胆请祖父配合,就等着今晚的结果。我之前想过,如果今晚什么都没发生,那就是我想错了,是我该向大家道歉。”
“可你想对了。”
老人接过他的话,目光沉着道,“你想到了我没想到的事。我终究还是老了,怎么也没想到,真正的敌人居然会是在自己家中,是我的亲人。”
斋藤介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不会好受,所以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而且这个敌人,他还想要我的命。”
老人看着桌子上摆的汤碗,微微笑了一下道,“如果我像平时一样不对家里的人抱有戒心,就喝下了这碗汤,那我现在已经到另一个世界,可以和你祖母团聚了。”
斋藤介望向汤碗,眸子也不免一沉。
“阿吉那小子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却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他端上了汤,竟是要置我于死地。”
老人笑着,眼里也有笑意,却是苍凉的。
“楠木叔叔对阿吉的所作所为应该并不知情。”斋藤介轻声道,“他如果知情,那就不会是现在的结果。”
他说的楠木叔叔,自然就是指斋藤俊户最信任的管家楠木,也就是阿吉的父亲。
今晚的阴谋是残忍的,而它最残忍的地方,就在于让父子异心,亲人之间互相猜忌。
斋藤俊户站起身,走到窗边,沉默了良久后说:
“你觉得,社团今晚的行动失败了,他们还会继续明天的交换吗?”
闻言,斋藤介笃定道:
“会。”
“为什么?”
斋藤介淡淡道:
“越是这种时刻,那个背后的操纵者越是坐不住。他绝不能容许老师继续落在我们手里,因为这会增加他暴露的风险。他此刻肯定在担心我们会不会已经猜到了什么,而对于用菜月换回老师的事,他必须这么做,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