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上舞台的台阶上相遇,焦絮絮看到林夏停了一下,微微喘着气的她记着林夏这个努力的新兵,对林夏轻轻说了一句:“加油。”
“谢谢。”林夏朝她点点头,两人错过,焦絮絮往下走,林夏众人鱼贯而出,按照彩排时的站队站在了舞台上。
林夏这时的感觉和排练时完全不同,这次下面有观众。她能感受到,自己是被人注视的,她的心也不由自主有些紧张起来。
灯光打在她们的脸上,音乐声响起,林夏用大拇指掐了掐自己的食指,疼痛让她集中精神,现在不是在做梦,她是真的站到了舞台上。
音乐的前奏过去,众人合唱,林夏张嘴,她瞬间忘了紧张,只记得歌曲的演唱,全身心投入表演中。
合唱表演,都在一个队伍里,是最不容易出彩的。林夏并没有想着如何表现自己,现在她们是一个团体,她只是想着唱好自己的那一部分就好了。
龚越原本对这些表演一直处于漫不经心的状态,被祁丰拉过来也只是想着满足自己手下兵的愿望。
所以一个又一个节目过去,只让他无聊得犯困,他的眼神随意在舞台上逡巡着,没有焦距,至于演员们唱的好坏,也根本没注意。
突然,他目光一顿,眼神停留在了一个唱高音的演员脸上,她的表情很丰富,能看出来她非常享受唱歌。
龚越发现自己的眼神从她脸上移不开了,那么多人在唱歌,但他依旧能分辨出来她的声音,是其中最饱含感情的那一个。
这一刻,龚越明白了自己之前为什么对于演出节目不感兴趣了,因为他没有发现像台上这个女孩一样,一个合唱节目都能这么耀眼得吸引人的注意。
龚越知道这是锦城军区文工团,可是这个女孩,他从来没见过,是今年的新兵吗?龚越忽然产生一股想要了解她一切的冲动,不过被他狠狠压制下去了。
台上的女孩子看起来那么小,可能还没有成年,他为自己刚刚生出的想法鄙视自己。
龚越低下头,再次抬起来,他看林夏,就是纯粹的欣赏了,欣赏这么一个优秀努力的歌唱演员。
祁丰虽然嘴上说不管龚越了,但眼神一直注意着他呢。看到他的目光由漫不经心突然变得认真专注起来,龚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可惜演员太多了,到底没弄清他看的是谁。
他摸了摸下巴,等合唱节目过去,龚越收回目光,他非常好奇地凑过去,笑得一脸暧昧:“越哥,刚刚看谁呢?那么专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没谁。”龚越往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和我说说,我帮你问问人家有没有对象?”祁丰不死心,能吸引龚越注意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听到“有没有对象”这句话,龚越想到刚刚那个女孩,一想到她要是有对象了,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烦躁。
他压制住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心情,皱眉拍开祁丰的手:“别胡说。”
刚刚来的新兵,怎么可能有对象,没有入党提干的文工团演员,不到规定年龄,是不准许谈恋爱的。
林夏不知道舞台下发生的事情,节目结束下去,她的心还在“砰砰砰”地跳。
这一刻梦圆的心情,她无人诉说,但内心的喜悦,是怎么都挡不住了,虽然因为压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可是依旧能看出来她眉眼间淡淡的笑意。
郭秀华比林夏表现得激动多了:“夏夏,我唱完了!没有一点错唱完了!在舞台上表演和排练一点都不一样,我觉得我好开心!好激动!”
吕多荞听着她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又怀念又慈爱:“我第一次演出表演的时候,和你们一模一样的,特别激动,后来演出多了,就习以为常了。”
郭秀华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脸,有点脸红。
林夏看向吕多荞,认真地说:“队长,谢谢你对我们的帮助,这次表演我也很开心。”
吕多荞摆摆手,并不在意地说:“不用谢,这是我身为队长该做的,你们该谢的是你们自己。好好努力。”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吕多荞每天都是温和的笑着,可是从她笑容里,她总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忧伤,好像有什么事情一直在困扰着她一样。
但因为接触过少,感情也不深厚,林夏明白交浅言深的道理,只是平时在和吕多荞说话时,当她说一些丧气的话时多加安慰,希望能改变一些她的想法。
其余的,她也没办法做到更多。
接下来没有林夏她们的表演了,但是最后还有拍照环节,所以众人没有卸妆,就在后台坐着轻松地聊天。
现在后台的气氛,和演出前的紧张完全不同,大家看起来都很和谐,一片少男少女的笑声。
林夏坐在梳妆台前,没有和人说话,从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回忆今天台上的表演,她把她觉得表现不好的地方一一记下来,做一个总结,接下来的练习就针对她的弱点去训练。
丁双琴过来找林夏时,看到的就是她认真写写写的样子,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夏夏,你这也太努力了吧,都表演完了也不休息一下。”
林夏没有抬头,将脸颊的碎发别到耳边说:“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演出,我想每一次演出都能有进步。”
丁双琴抿唇对林夏竖起大拇指,不敢再打扰她,去找旁边的郭秀华说话,两人叽叽喳喳欢快地分享刚刚表演的感觉。
林夏写好把本子收起来,一抬头,看到了身后站着的焦絮絮。
她写的太认真了,居然没听到脚步声,可能是因为焦絮絮练舞蹈的,走路太轻了。
不过她也没写什么私密的东西,也不怕被人看到。
倒是焦絮絮怕林夏误会,立马解释道:“我没有看你写的东西。”
“没事,看到了也没关系。”
焦絮絮见她没误会,松口气,看着林夏,一脸认真地说:“我看你的表演了。”
林夏点点头:“谢谢。”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来跳舞了。”她面上一本正经,“你唱歌比跳舞有天赋,你要好好唱。”
“好,谢谢。”林夏看着她,想看看焦絮絮还会说什么,结果她就对她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焦絮絮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只是想表达她希望林夏珍惜她天赋的意思,说完得到满意答复,她便心情不错地离开了。
林夏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焦絮絮的做法,她笑着摇摇头,像焦絮絮这样心性单纯的人,说话做事还挺可爱的。
最后一个拍照环节结束,林夏赶紧卸妆,顺带帮着郭秀华、丁双琴一起收拾。
等三人带着东西回去时,夜已经深了,连月亮都升得很高了。
路上都是回去睡觉的文工团演员们,到了现在时间点,大家都很累。
林夏和丁双琴郭秀华回去得不算最晚的,也不属于最早的,路上时不时碰上从礼堂出来的战士们,他们边走边悄悄往演员这边看的目光让人觉得特别可爱。
文工团的人渐渐走完,大礼堂被关上大门,龚越和祁丰从旁边树的阴影处走出来。
祁丰好奇得抓心挠肝,“越哥,你看的究竟是谁啊?”
“没谁。”
“你和我说说,我保证不告诉其他人,你就和我说一下吧~”祁丰缠着龚越。
以前的龚越,就像一台工作机器,除了训练,对其他的什么兴趣都没有。这看了一场演出,突然学会了默默守护的戏码,祁丰实在想知道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魔力,让龚越这个铁汉看一眼有了柔情。
被缠到寝室,龚越也没松口说一句,但祁丰不打算放弃,他准备偷偷自己观察,总能被他发现。
龚越躺在床上,回忆着刚刚林夏的演出,越想越没有睡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做出了偷偷看人的举动,他没想着上前打扰,但是又不由自主想关注她。
她的朋友叫她夏夏,名字可真好听,就像她整个人一样。
越想越睡不着,龚越干脆起来打了几套拳,让自己精力耗尽,才躺床上睡觉。
翌日,林夏三点半睁开眼,悄悄从床上起来。
她没有忘记和林苍的约定,但如果林苍不来,她以后不会再这样好心。
三点多的营区,一片安静,除了营地大灯照射的地方,其余一片漆黑。
她往礼堂走去,迎面遇上一个正在跑步的军人,林夏打量了一眼,不认识,便径直往前走,谁知那军人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林夏也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军人只是看着她,迟迟没有说话,眼神就算克制,也带着很强的侵略性。
林夏觉得莫名其妙,皱眉开口问:“你……认识我?”
军人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是龚越,我……只是想和你说,你昨天的演出很精彩。”
林夏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愣了一下,再听到他的话,更是觉得他与传说中不符。
“谢谢。”林夏对他点了下头,侧过身子往前走,龚越张张嘴想喊住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向来是天之骄子的龚越,终于遇到了他的克星。他懊恼地锤了下身旁的树,看着林夏走远。
龚越今天早上早早就醒了,睡不着便起来跑步,他很惊喜能碰见林夏,原本想自然地打个招呼顺带自我介绍认识一下。
结果注视着林夏的眼睛,他突然脑子空白一片,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结果只能看着林夏离开。
明明想着不打扰,可遇见了,他又忍不住。龚越越想越气闷,跑步越来越快,想把心中烦闷的情绪甩出去。
此时的林夏不知道龚越的内心戏这么足,她已经走到了大礼堂前。礼堂前的树下空无一人,林夏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口气。
不过她也没有走,而是站在礼堂前的树下,对着那棵大树吊嗓子。
这里距离军人住宿的宿舍远,她不用担心自己的声音会影响到战士们的休息。
龚越正跑着步,忽然听到“哦啊咦”奇怪的叫声,他脚步停下来,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那好像是夏夏过去的方向。
龚越立马转身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跑,速度快成一阵风。
跑到大礼堂,看到是正对着树认真练习的林夏,不是她出了什么事,龚越赶忙停下来,没有走过去。
他就远远地站着,注视着林夏对着树手比划着,就像面对观众一样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
很奇怪,他一点不觉得难听,还觉得这样认真吊嗓子的林夏特别可爱。
就在他认真看林夏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向这边跑来,龚越不想把自己暴露在林夏面前,赶紧躲开了。
“姐……姐姐!”
林夏正醉心于自己的吊嗓子,听到了身后气喘吁吁叫她的声音。
她停下来,转过身,看到了一脸庆幸的林苍:“姐姐,你在真是太好了。”
“你迟到了。”林夏看了看手上的手表说。
“对……对不起姐姐。”林苍被林夏这么一说,都要哭出来了:“我下次不会了。”
林夏摆手制止了他的道歉:“下不为例。你的乐器带来了吗?”
林苍拿出来他的二胡,面上有些羞涩:“姐姐,我只会这个。”
“挺好的。你先随便拉一首曲子我听一下。”林夏放轻了语气,虽然面上没什么变化,但让林苍的整颗心都放了下来。
“好的,姐姐。”
林苍准备坐地上,林夏拉住他,让他坐旁边的长椅上。
林苍有些紧张,刚一开始拉,就错了一个音,他赶忙道歉。
林夏摇摇头说没关系,让他放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