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津。
曾经繁荣百年的渡口,自光武帝刘秀迁都洛阳,繁荣不再,直至衰败。
张羽赶到邓津之时,本以为看到的将会是不知如何衰败的景象,没想到的是,看到的是焕然一新的渡口。
虽然没有来往的客商、船只,但渡口的码头已重新修建好。
码头的路面由松木铺成,看样子是刚刚做好没几天,还能闻到清新的松木味道,令人精神一震。
涛涛的河水,在两岸的山崖的映衬下,绿油油的,美丽极了!和后世与之名字意思一样的时候,大不一样,煞是惹人爱怜!
“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打断了张羽欣赏黄河美景的氛围,但他没有恼怒,只是微微一叹,问道:“什么事?”
脚步声一停,回道:“主公,现在已过午时,看样子甘军长应该在路上耽搁了,我们是不是先用午饭?”
张羽神色一顿,说道:“放心,这不还没到未时吗?我相信兴霸会准时到的。”
“可……”
黑衣卫耳朵一动,停下说话,看向左边,黄河下游,巨大的船头出现在远处的黄河中央。看起船上的标志乃是汉军新近更换的旗帜,标志着是自己人。
看着硕大的船体,黑衣卫也不相信会有除开自己人以外,还有其他诸侯拥有,是以悄然看了两眼一脸淡定之色的张羽。
张羽笑道:“你看,这不来了吗?”
其实张羽的目力、耳力更佳,要比黑衣卫先听到船桨的声音,时间正好就在黑衣卫到来的前一刻,要不然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自信,即便他内心是相信甘宁的。
未及,水一军,甘宁的临时座舰(黄河上游无法使用最大的海船,太大),靠在了邓津新建的码头上,甘宁等不及放下跳板,飞身而下。
“属下甘宁拜见主公!未能按时抵达,劳主公久候,实在是罪该万死!”
“哈哈!”张羽上前扶起甘宁,笑骂道,“这可不像我所认识的甘兴霸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绉绉的了?哈哈哈!行了,现在不是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么,说什么罪该万死!”
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说道:“你看,这不至少还差一刻钟才到未时吗?挺好!不过,下次可别这么酸啊!”
甘宁顺势而起,嘿嘿一笑,回道:“这不是太久没见到主公,心中甚是想念么!”
张羽拍拍甘宁的肩膀,说道:“我还不知道你。怎么样?出海挺辛苦吧!”
甘宁苦涩道:“我本以为我天生就是水上的将军,哪成想,主公你把我弄到海上这么一折腾,我还真有有点害怕了,不想再当水军了,要不,让我做个步兵算了?就算不能当军长,哪怕是个师长、校尉也成啊!”
张羽闻言一愣,脸色一正,说道:“你们是不是又碰到大风浪了?”
甘宁像是学了他老家那边的变脸,脸上的表情由苦涩变成了心有余悸,面色也变得苍白,好像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
张羽同样面色大变,急声道:“弟兄们怎么样?损失严不严重?受伤的及时医治了没有?”
甘宁目瞪口呆的看着张羽,他还重来没有见过自家主公有惊慌失措的时候,心里既觉得好笑,又感到十分的温暖:主公果真是仁义之主,值得我等誓死追随!我甘兴霸必将追随主公建立起不世功业,助主公荣登九五之尊!只有这般真心为民的主公才能作为天下之主啊!
“主公拿我们当兄弟,我们何德何能啊!主公,我等愿为主公赴死!”
正在下船的水一军士兵,以及周围警戒的黑衣卫,也听到了张羽那的话,尤其是话里的紧张之意,更是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感动。每一个人都在心底暗暗发誓着,同时把胸膛挺得高高的,好似不如此,不足以体现他们对张羽的敬仰之意。甚至有几人因为太过感动,眼角悄然留下了泪水,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张羽此时早已忘却其他,周边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察觉到,眼中只剩下焦急,焦急的等待甘宁的回答。
也正是这种毫不做作的真实情感,才更让大家感动。
“甘兴霸,我问你话呢,弟兄们怎么样了?”张羽见甘宁走神,恼怒道,“怎么?是不是要让我先收拾收拾你,才肯回答我啊?”
甘宁感觉背后发凉,似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回神定睛一瞧,一副恼怒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同时双肩感觉到一阵疼痛,快速看了两眼,带着一阵郁闷之意说道:“主公,你能不能先松开我啊,疼啊!”
张羽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不小心,没有控制好力道,用力过猛了,赶紧松开甘宁,但心里更多的是水军兄弟们的担忧,没好气道:“赶紧跟我说说,弟兄们都怎么样了,损失大不大?”
甘宁面上一阵古怪,说道:“我啥时候说弟兄们出问题了?没有啊,都好好的。”
张羽眼珠子一瞪,说道:“没怎么的话,你干嘛那副脸色?跟那什么似的!”
“什么啊?”甘宁本想问那什么是什么,但张羽又一瞪眼,顿时吓得脖子一缩,急忙回道,“都没事呢,好得很,只是被吓到了。”
张羽这才反应过来,要是真出了大事,甘宁应该早就发消息回来了,后者是回不来了,反正不会到现在才说起。心里琢磨着什么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甘宁却没有察觉到有哪不对,见张羽不悦,继续说道:“主公,这次出海,我们按照你的要求,为了不被人发现,远离海岸线南下,大约行走了八九天,我们船上的淡水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就琢磨着找个有淡水的岛屿补充淡水。
经过大半天的寻找,刚找到一座小岛补充了淡水,还没有行走有多远,就看到远处天际有几条水柱在海中翻腾,直冲天际。当时我们所有人都被吓得以为世界末日到了,认为在劫难逃了。”
张羽听到这话,脑海中闪过龙卷风和台风二词。随后又不断出现关于此类事件引起的各种灾难,各种不好的现象,各种损失惨重。
内心开始伤心起来,觉得甘宁他们还是受了不小的损失,只是不愿让他伤心而已。
甘宁没有发现张羽的内心变化,继续诉说,或者说是自言自语更恰当——
“看着那冲天的水柱,所有人都以为死亡就在下一刻,没有想到的是,水柱虽然往我们战船的方向移动,但并不是正面移动过来,只是从侧面,擦边而过。”
说到这里,甘宁脸上闪过遗憾之色。
“可惜,当时大家都被吓到了,被这从未见到过的景象吓得六神无主。不说他们,就是我也是一样,自以为个人的勇力即便不是顶尖,但也是当世一流。却也觉得在这一刻都是虚妄,所有没有一个人管船队如何,只是惊讶和恐惧。
所以,更没有想到的是,狂风、巨浪裹挟着我们的战船不断往东南方向移动,任凭我们回过神怎么弄都不行,只能是把桅杆砍掉,才减慢了速度,但也仅仅是减慢了速度。并不是停下,依旧被巨浪和狂风推着前进,不断前进。以至于后来我们都迷失了方向。不知道在何处、何方!”
张羽还是被其感染,眼前出现的就是漫无天日的狂风与巨浪,根本就看不到日月星辰,分辨不了方向不说,还只能任由战船移动,没有半点办法。
然而,情况却往好的一方面转变了。
“大约过了一天一夜,也许没有那么久,分辨不了方向,连日夜都忘了去分辨,只记得过了很久,很久……
狂风逐渐变弱,巨浪也逐渐平息,恍若曾经的一切都只是发生在梦中。
死里逃生的我们,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很快就看见一片大陆,当时大家都只想往陆地上跑,想要获得安全感。
只是……”
甘宁似乎犹豫了一下,张羽也随着话语的短暂停歇,皱了皱眉头。
接着又说道:“所有弟兄都担心会暴露行踪,是以驾船冲了几里路后,又停了下来。大家都开始争吵起来,最后我决定放一条小船过去打听一下具体情况,了解处在什么位置。
可是派去的人找了方圆近百里,没有见到一个人。
随后我们才放心靠岸,踏上陆地进行休整,平复惊慌失措的心情。没有人烟,就不知道在何处,唯一的好处就是安全。意味着没有被发现。”
张羽情不自禁的流下了泪水,为自己的士兵在这种情况下还在为自己着想,感动异常。
“那后来呢?”
“后来?”甘宁好似呓语般回了句,又说道,“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地方并不是与大汉相连在一起的大陆,好像是一块悬于海外的岛屿。只不过我们并未能够查看全境。”
甘宁似乎有些遗憾。
“这块疑似岛屿的大陆,其实并不是没有人烟,只是太过稀疏,而且还大多是先秦时期和新朝(王莽时期)时期,为了躲避战乱,逃到那里的。”
张羽越来越觉得之前的猜测是没有错的,便问道:“问了具体位置了吗?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出海的?又朝着哪个方向行驶的?花了多久才找到这个……岛屿的?”
甘宁自怀里掏出一份地图,直接展开,指着其中某处说道:“就是在这里。”
张羽看着甘宁手指指着的地方,微皱眉头,因为这个位置处在会稽郡往偏南大约五百里的位置上,离大陆并不算远。
不过这只是张羽的看法。
五百里,即便是在陆地上寻常的马匹也得走上一天有余,在海里可就更久了。寻常的船只根本就到不了,也就意味着岛上的人口很少。
“你们查探过的面积有多大?发现的人口有多少?是否有修建城池?”
一连三问,没有把甘宁问倒,只听他回道:“具体多大不清楚,就我所查探过的位置,不比幽州小。岛上并没有城池,因为人数并不是很多,而且分布在近十个不同位置,多的不足十万人,少的只有一万出头,加起来也才不到六十万。”
张羽微微点头,说道:“嗯,不错!等会记得把牺牲将士的名单交上来。”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甘宁心里一急,不顾主臣之别,拉住张羽的手臂,颇感无赖的说道:“主公,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们只是被吓到了,没有人牺牲。在这,我不得不对我们的造船工匠表示佩服,要不是他们将战船造得坚固无比,恐怕我们还真会有人员牺牲。”
张羽眉头一挑,认真道:“真的?”
甘宁也严肃的回道:“真的,我以人格保证绝对没有弟兄牺牲。”
张羽听到如此严肃的回道,心里松了口气,点头点回道:“成,这次就相信你了。”心底却开始琢磨另外一件事——是夷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