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砚蹲下身,耐心地给她套上罗袜,又穿了鞋。他眉眼专注,好像在做一件极为细致的事。
沈瑜卿并没睡熟,感受到他的动作已经醒了,慢慢翻过身,面朝着他,“你也睡吧。”
魏砚应了声,侧过身躺到她身边。
胡服没多大,都被她躺着,魏砚身下是枯草,下了雪,枯草发潮,硌人又难受。
沈瑜卿眼睁开了,与他对上,火光昏黄,照着他的脸并不清晰。
“冷不冷?”沈瑜卿问。
魏砚笑,“有你在热着呢。”
沈瑜卿淡淡地敛起眼,坐起身也解了自己的胡服。她里面是雪白的襦衫,紧贴着身。
魏砚目光幽幽盯着她。
胡服解下,沈瑜卿将衣裳展开,自己先躺到里,胡服盖到身上,给了魏砚大半。
“还冷吗?”她问。
“还说不是心疼我。”魏砚笑。
他两臂用力,干脆把人一提,让她趴到自己身上,胡服盖下,刚好遮住两人。
沈瑜卿贴他胸口,眼还怔着,两人贴得太紧了。她下面是齐胸的襦衫,白玉般的肤,两只挤在一起压着他,他一低眼就能看清。
“这样不冷。”魏砚先开口。
沈瑜卿动动唇,没再说什么。
“东西拿到了吗?”
两人一路回来,被他说着成亲,沈瑜卿才记起来那件事。
魏砚心思不在,眼眸垂着,答得漫不经心,“拿到了。”
“羽林令?”
“嗯。”
沈瑜卿正过脸问他,“你拿到后打算怎么做?”
魏砚:“没想好。”
沈瑜卿不禁看他,不相信他还没想好。既然能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冒着危险来取,必然是十分重要,依照他的脾性,不可能没想好。
魏砚手臂环着她的腰抱紧,低声,“我有些冷了。”
方才还嘴硬,这么快就冷了。
沈瑜卿没多想,“你先将衣裳穿了吧。”
“不用。”
“那怎么办?”
魏砚咽了咽喉,吻住她的颈,脸埋过去。沈瑜卿低眼只看到他乌黑的发。片刻他手也过了去,指腹修长粗粝,不过几下很快就让她到了。
魏砚松开她,眼里有笑,低声,“还冷吗?”
沈瑜卿脸晕得发红,趴在他胸口眼睫颤颤,只呼吸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第58章 .圆玉送给我未来的夫人。
天亮后两人离开草棚返回。
岩洞塌陷,是再走不了,魏砚带她绕了另一条路。
风雪停了,天还阴。昨夜下了一夜雪,地上的雪深厚,走着有些费力,两人一步一步走,她沉默着,好半天都没动静。
魏砚牵牵她的手,回头看了她一眼,“想什么呢?”
沈瑜卿回过神,听清他的话开口:“没什么。”
魏砚以为是她急着走就没多想,“出了这条山路就能回去了。”听不到她出声,估计是她没力气了,捏着她的手心问,“走不动了?”
眼前群山连绵,巍峨起伏。簌簌的风刮过,上京这时已是入了春,这里却依旧白雪皑皑。
休整一夜,算不上多累。
沈瑜卿摇摇头。
早间没有食物,两人都空着肚子。魏砚行军打仗习惯了风餐露宿倒是无所谓。但她娇,怕她受不了。
他双腿分开,挺直的背对她,微微躬着身,“上来。”
沈瑜卿眼看向他的背,明白他的意思,“又背我?”
魏砚一笑,“男人背自己夫人不是天经地义?”
沈瑜卿抿了抿唇,“我哪有那般无用。”
“那方才在想什么?”魏砚故意逗她,“不是在想昨夜被欺负成那样,现在该欺负回来?”
提起昨夜,沈瑜卿脸侧又一红,“你还好意思说,要不要脸。”
魏砚直起身,似笑非笑,“跟自己女人要什么脸?”他过去隔着外穿的胡服揉着她,“在外面做不舒服也不干净,我倒无所谓,总不能委屈了你。”
沈瑜卿低头看了那只手,“我还有件事想和你说。”
她有心事,方才没注意,现在倒是发现了。
等她再开口,他一手扣着她,亲她耳珠,上面有一处小洞,是她常挂耳铛留下的。
沈瑜卿眼动了动,轻声启唇,“我来时先生曾经找过我,若我能再回上京,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登门求娶。”
月匈月甫上那只手猛然用力,沈瑜卿忍不住咬紧下唇,眼眶里晕了泪。
“拒了。”魏砚盯着她,“我不回上京,若是你敢接他的婚书,我就亲手剁了他。”
沈瑜卿神色淡淡的,“我哪里说过会接受?”
“什么意思?”魏砚眸垂下,一瞬不瞬地看她的眼。
沈瑜卿继续,“我只是提前告知你,免得你从什么地方听到消息不信任我。”
“昨夜我想了,有些事说不清楚误会会闹得更大,先生一事回上京后我会处理好,你只需等我信儿就好了。”
“就这样?”魏砚咧嘴笑,在她唇瓣上又啄了两下。
“不然呢?”沈瑜卿眉梢挑开,“先生于我有恩,我不想有负于他,这件事我会解释清楚,但你要信我。”
“我何时不信你了。”魏砚眼睛还停留在她脸上,“我在漠北等你。”
…
走了大半日终于出了雪山,外面厉粟张禾带人也搜寻了一日,可算是把两人找回来。
厉粟眼尖,瞥一眼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心里过了好几遍,看王妃没有挣开,王爷眼里有笑,就知道这事准成了。
他乐呵呵地牵马过去,躬身,“王爷,耶律殷余党属下已带人除尽,可以回去了。”
魏砚点头。
厉粟只牵了一匹马,魏砚扶着沈瑜卿先上去,沈瑜卿坐在前面扯缰,后背贴上一块坚硬,魏砚臂环她的腰,拉过缰绳握在手里,一句都没解释,扬手道:“回上郡。”
回城要比来时少了诸多波折,一路顺利,没再有持刀的犬戎人。
有魏砚护在怀里,他肩宽厚,臂弯圈着腾出一块温暖舒适的地。
刀横在马前,刀身黑亮笔直,刀鞘挂一环,是一枚圆玉。
沈瑜卿目光落在上面,不禁多看了几眼。
魏砚手松松抓着缰绳,注意到她的视线,低声问,“喜欢?”
圆玉呈环状,中间空洞,是被精细打磨过了,上面雕琢繁复花纹,不像漠北能有的东西。
沈瑜卿只是觉得特别罢了。
她开口,“这不像是你有的东西。”
语气笃定,魏砚手臂收紧,扯了扯嘴角,“你倒是了解我。”
沈瑜卿没接他的话。
魏砚目光盯着她的红唇,“这东西是我母亲给我的。”
沈瑜卿一怔,仔细回想一遍,记起魏砚的母亲应是宫中的淑贵妃,曾经盛宠一时,只是在十年前意外离世,也就是在那一年魏砚离开了上京,发誓永驻漠北。
难道魏砚不回京和他的母亲也有关系?
沈瑜卿心里猜测,魏砚仿佛看出她的心思,薄唇亲着她的侧脸,“你猜得不错,上京污浊,我不想留在那。”
世家间暗自的勾心斗角,行的龌龊事沈瑜卿不是不清楚。
当年淑贵妃离世时她还小,只听说淑贵妃是风寒加重,身子又弱才无法救治,想不到另有隐情。
魏砚似是不想多说,他解开刀鞘的白玉环,塞到她手里,“你我既已定了情,总要送些信物给你。这环自我出生时就戴着,也是我离开上京唯一带出之物,好好收着。”
沈瑜卿没料想到这茬,他塞给她玉环后又去牵扯缰绳,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她摸着玉上雕琢的纹路,拿近一看才看清上面是刻着“行止”二字。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想来赠玉之人必是心有期盼,满腹疼惜的。
沈瑜卿当时尚是年幼,对淑贵妃了解不多,只记得她很美,世间再无那般美艳女子。能刻下这玉之人,必也是行端坐正,品行高洁之人。
魏砚搂着她的腰,“好好收着。”
沈瑜卿说:“你将这等贵重之物赠我,我现在还没什么好送你的。”
“你当是在以物易物?”魏砚道:“我母亲生前交代我,这玉要送给我未来的夫人。”
从昨夜她答应他的求娶之后,他便三句话离不开他的夫人。
沈瑜卿拿了帕子将玉裹住,收到怀里,刀柄空了,没了惯带的玉环反而有点寡淡。
见她些许郑重地收好,魏砚嘴边浮出笑,“等回了上郡,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婚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淮安王魏砚的王妃。”
沈瑜卿并不在乎这些虚礼,只是听他这般说,面上再若无其事,还是忍不住捏了捏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