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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没休息,一路疾驰到了下一座城落脚。
方下了马到驿站处,紧邻着的摊贩出被挥出一个妇人。依誮
那摊贩卖着热腾腾的包子,瘦高身材,面上厌恶嫌弃地对那妇人,“没钱还吃什么吃,穷要饭的。”
妇人干瘦,衣裳破破烂烂看不出原本模样,蓬头垢面,双手干枯满是污泥,“求求你,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你行行好给我一个包子吧。”
摊贩依旧不耐,“滚,别耽误我生意。”
沈瑜卿目光凝在那妇人身上,像是出神般一动不动。
魏砚顺她视线,以为她是同情了这妇人。漠北多战乱,这种事情见得多就没多少太大感触,本想给点银子打发了,腕上忽多了一只手。沈瑜卿冲他摇摇头,戴好帷帽蹲下身过去。
两人说了几句话,妇人神色恍恍惚惚,答得有一句没一句。
沈瑜卿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一粒药丸放到她手上。
妇人直扔进嘴里下了肚。
“这几个包子我买了。”沈瑜卿从荷包里掏出一枚金叶子放到摊贩案上。
摊贩看她一眼,将信将疑地拿起案上的金叶子咬了一口,硬得硌牙,确实是金的。再看他们这一身行头也骗不了人。摊贩当即乐开花,“既然夫人付了钱的,一切都好说。”
他拿了一屉包子,沈瑜卿示意醒柳收下。
妇人吃完药昏昏沉沉地躺到地上昏睡了去。
魏砚察觉异样,问道:“怎么?”
沈瑜卿面色凝重,“还不好说,我以前也只听书院先生讲过这种病。”
“先把人弄进去,门外安排人守着谁也不许靠近。”
魏砚看她一脸正色没多问,立即吩咐了人。
入了驿站,沈瑜卿遮好帷帽进去把脉。
妇人头发散到两侧,一张脸露出来,污泥擦了,脸上冒出的红斑显而易见。从脸侧一直到脖颈,身上四肢都有。
沈瑜卿手搭着脉搏,醒柳端着捣好的药进来,面上同样遮着帷帽。
“小姐,药好了。”
沈瑜卿收回手站起身,“在外面看着,人醒了先让她吃药。”
醒柳应了一声,沈瑜卿继续,“别让人离她太近。”
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希望只是几不可能的误诊。
魏砚在屋内等着沈瑜卿,原本他也想跟她去了,但她没让,说自己一个人也能处理好。不禁笑笑,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门从外推开,魏砚这才抬眼看向门口。
她进屋才摘了帷帽,露出雪白的脸,小巧的鼻梁,朱红的唇。
“怎么去这么久?”魏砚走到她面前,眼睛在她的脸上。
沈瑜卿掀起眼,唇抿了下,合上又启开,“我有事找你。”
魏砚看她罕见急切,敛了那副浪荡的笑,开口,“什么事?”
“你同当地城主什么交情?”
魏砚略一想,“也算是救过他一次。”
“好。”沈瑜卿对上他的眼,“那妇人可能染了疫病,在城中流窜不知染了多少人。面上红斑,呼吸微弱,脉搏紊乱无序,这种病情早在前朝就有记载,本该结束了的,不知为何忽然冒出来,而且要比当年更甚。”
“现下必须立刻关闭城门,遣散民众回各自家中等我制出解药服用。”沈瑜卿道:“在外面我也问过那妇人从何处来了,只是她疯疯癫癫实在难问出话。”
魏砚沉下声,“我这就让人安排。”
他又看了她一眼,“制出解药多长时间?”
沈瑜卿眼微动,“这病性凶猛,当年之所以压断隔绝,是因为前朝采用斩根之术,将患病所有人聚在一起一把火烧死了。”
“至今没人能配制出解药。”她摸了摸胸口的荷包,“就连这颗珠子也不能解救。”
魏砚盯住她,眉峰倏然压下,牙关咬紧,“所以,你也不能保证自己是安全的?”
沈瑜卿淡淡点头,“我虽精于医术,可也不是什么都能治。”
忽地,沈瑜卿手腕一紧,魏砚拉住她,掌下用了力,带着她就往外走。
“你带我去哪?”
魏砚沉着脸,“连夜入关。”
“你这是做什么?你放开我!”沈瑜卿几乎是被他半拖着,她脚下一个趔趄,他直接揽住她的腰,臂下用力,径直将人扛到肩头。
沈瑜卿惊呼一声,使劲锤他的背,“魏砚,你快放下来,我不能走!”
他仿若未闻,只阴沉着一张脸。
沈瑜卿心一急,抽出袖中的银针对着他的颈扎去,魏砚猛地一痛,臂松开,下意识就要将人扔出去,怕她摔,忍痛捞了她一下。
人站稳,沈瑜卿理着皱乱的衣裳往后退一步,眉心蹙着,魏砚还要过来拉她,沈瑜卿扬臂一甩,忍不住斥他,“你疯了!”
“倒底谁疯了!”魏砚掌抓住她的肩,漆黑的眸紧盯住她,“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搭上自己的命,你记住了吗!”
“既然没有把握就别逞强,等入了关再解决这些事。”
肩上一阵一阵的痛,是他抓得太紧了,沈瑜卿听出他的怒气,偏过头没去看他的眼,“我不能走。”
“这病自前朝消失如今又不知从何处传出,若是受人操控,则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关内现在虽是安定,但若是关外扩散早晚要传进去。先生曾根据史书记载的病情研制过一些方子,我在此多些试验改造,总能找到解决办法。”
“若是没等解决你也染了这病呢,你想过没有?”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魏砚见她不说话,是铁了心要带她走,“这留不得,你必须跟我回去。”
“我不能走。”沈瑜卿看他,眼眸清亮,像极了山间皎月,“魏砚,我是郎中,我不能走。”
“古有云医者,仁术也,博爱之心也。我是郎中,治病救人是我本该做的事,若是连我都跑了,谁来管那些病人?”
“先生写下的药方唯有试验才知对错,我若入了关没有病人那些药方就是废纸。”
沈瑜卿眼眸垂着,忽动了两下,手从怀中将白日包好的帕子掏出来,里面裹着他的玉环。
“你若不愿,就当我一己之私罢了。”她手伸过去,五指修长,手心白嫩,素白的绢帕上躺着一枚玉环。
魏砚臂横过她的腰,猛地收紧,将人一把勾到怀里,腮帮子的肉一拱一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同她说话,“这东西你给老子收好了,再还回一次我可等不到洞房那日,现在就直接办了你。”
第59章 .记着我们别再置气了。
常州地处关界,是座孤城,城主是关中人,前朝时为躲避战乱带领族人到了关外安居,如今算来已有百年。
魏砚初来漠北,同犬戎人交战时偶然到过常州,与城主宋信严结实,后来犬戎有心得常州,魏砚曾派兵相助,一来二去便交出情义来。
此次来时匆忙,原以为落脚一晚,翌日起行,便没同宋信严招呼,却不料中间出了岔子。
魏砚打马前去城主府。
宋氏自祖上就是书香世家,奉仁义。魏砚手上有宋信严给的信物,很快见到人。
“行止兄怎有闲到我这来啊?”宋信严含笑拱手,吩咐人备好茶点。
魏砚撩袍一坐,“自是有急事。”
“宋氏祖上是前朝重臣,想必应经历过前朝的一次疫病。昨日我到城中,发现了一妇人面上红斑,与前朝疫病相似。”
宋信严笑意敛去,面目一凝,“当真?”
“实不相瞒,看出这病的人就是江湖上能使人起死回生的郎中行乙。”
…
沈瑜卿坐等许久,她原本想一同去的,被魏砚拦下了,躺在隔间的妇人情状不明,时而昏昏沉沉,服用了药后病情倒是稳定些。
驿站本没人住,魏砚包了下来,里面空旷,沈瑜卿坐在屋里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动静。
脚步声到了二楼,门推开,沈瑜卿看过去,先入门的是身穿玄黑长袍的男人,蓄须,薄面,面相周正。
宋信严一愣,先拱手道:“这位姑娘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行乙?”
沈瑜卿看他一眼,没说话,目光投向他身后,魏砚倚着身靠墙,懒洋洋地站着,眼都没朝她看。
当时他说完那句话就把她塞到屋里,让她老实待着。
与他共处许久,沈瑜卿差不多摸清他的脾气,暴躁易怒,像个山野莽夫,此时必然又是气她了。
“我是行乙,阁下是…”沈瑜卿虚虚回礼。
宋信严道:“常州城主宋信严,家中行四,姑娘不介意可以叫我一声四哥。”
沈瑜卿料想魏砚应还没把他们二人的关系告诉宋信严,她眼瞥过去,魏砚依旧没看她。
“既然如此,我就不做那些噱头了。”沈瑜卿恭敬地作揖,“四哥。”
宋信严听她爽快地叫出四哥,亦是爽朗一笑,“行止,我看行乙郎中明明和气得很,哪有你说的那么不近人情。”
魏砚拇指抿了把嘴角,长腿横跨一步到两人中间,对着沈瑜卿抬抬下巴,“她装的。”
宋信严笑一停,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的行乙,目光在沈瑜卿脸上停留片刻,瞬间仿佛明白什么,干笑道:“行,你也叫我一声四哥,还不让人家小姑娘也这么叫?”
“什么小姑娘。”魏砚嘴边抹着笑,退半步,忽手臂一勾,沈瑜卿腰被轻楼了下,一下就贴到了他怀里。
“我夫人。”魏砚朝她脸看了看,沈瑜卿没躲,轻推他胸口,魏砚这才稍稍松了力气。
“我夫人心地善良,非要在这救你这一城的人,我不顺着她,就跟我闹脾气。”魏砚低笑道。
宋信严看出他二人关系非同寻常,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承认了。
他压下心中惊诧,道了句恭喜。
沈瑜卿又推了推魏砚,道:“先说正事吧。”
城中病情事发突然,宋信严此前也没见过,他去看了那患病的妇人,确实与前朝病例相似至极。
宋信严面色更加凝重了。
已是过了百年没有出过这种事,当时便没找到病因,现下也无从查询源头,若是传遍城中后果不堪设想。
三人在屋中商议,沈瑜卿配制救治药物,宋信严管制城中防务,关闭市集,百姓闭门在家,若有面生红斑者立即告知衙署,且关紧城门,无要事不得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