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奇奇怪怪的声音,是它嘴里想说什么,但又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能噗噗的往外喷水和泥,郭文廉颤颤巍巍的摸到眼镜带上,发现自己床边上已经湿漉漉一片,留了大滩的黑色污渍在上面。
挣扎了好半天的鬼,发现自己都没办法从栏杆里□□。
此时一条咸鱼放弃了梦想,半天都不动弹一下。
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一双空茫茫的眼睛里盈满了水,顺着湿漉漉的脸庞哗啦啦的往下流,没一会儿,郭文廉发现自己床单那一片水渍又扩大了几分。
这只鬼,好像在哭
闭嘴。旁边幽幽传来两个字。
同时被吓着的不止鬼,还有三人直愣愣看着的人。
三人齐齐转头一看,就见顾南松正皱着眉头,满脸不愉的盯着爬床鬼,浑身弥漫着仿佛实质的低压黑气,衬得那张阴沉沉的脸更可怕了几分,鬼狠狠一哆嗦,那哼哼唧唧的声音憋了回去,但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顾南松动动手指。
对面床的两人眨了眨眼睛,还不约而同的揉了揉。
那鬼的脑袋后面原来有一只黑色的手,正是那只手摁着鬼的后脑勺不断的往栏杆孔里面挤,此时手突然变换了形态,一条黑色的锁链缠绕上鬼的脖颈,往后一扯,鬼脑袋从孔里拔了出来,而鬼也啪叽一下的摔坐在地上。
顾南松从床上爬下来。
鬼可委屈了。
坐在地上哭哭唧唧。
没一会儿,地板上就积了好大一滩的水。
顾南松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给我吸回去。
鬼:就特么离谱!
他靠自己努力哭出来的水,凭什么要吸回去!
顾南松一抬手,两只黑色的大手一左一右,赤果果的威胁!
鬼打了个哭嗝,相当识时务的开始将地上的水,实际上是他的阴气凝结往回收。
郭文廉看着床上的污渍慢慢消散,最后没留下一点,伸手上去一摸,干的。
微微松了口气,他小心的挪到床边,探头去看。
顾南松搬了个凳子坐在鬼的面前,视线带着几分探究。
眼前这鬼虽然阴气挺重,但怨气却不深,只在眉眼间缠绕着几丝。他坐在地上,低着头,时不时小心戒备的偷看眼前的顾南松,又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在床边探头探脑的郭文廉,那一眼满满的都是怨念和恼怒。
大概和郭文廉之间有什么纠葛,所以才让这鬼缠上了。
郭文廉。顾南松抬头看过去,问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鬼的事儿?
郭文廉:哈?!
顾南松指了指鬼:这鬼身上怨气由你而生,但又没那么重的恶意,简单说来就是你两之间大概发生了什么,让他心里对你的某个行为产生了怨怼,这才大半夜的跑来找你讨说法了。
郭文廉一脸懵逼。
顾南松抱着手臂:是男人就要勇于承认错误,真对不起人家就来好好道歉。
那个周潜突然插口:这是男鬼还是女鬼啊?
哭得那么厉害一定是个水做的小姐姐吧唐宋元补充道。
周潜忍不住摇摇头,有几分控诉的看向郭文廉:文哥,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渣男!
就是鬼闷闷声声的开口,是个醇厚的男音: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郭文廉崩溃,他啥都没干好吧!
顾南松在一人一鬼之间扫了一圈:说说看怎么回事。
郭文廉从床上爬下来,贴着边儿挪到顾南松的身后,认真的看着坐在地上的男鬼,这男鬼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头发也软趴趴的贴在额头,两人对上眼儿,郭文廉强忍住心里的诡异感和恐惧,一边看一边在脑子里回想。
说老实话,虽然男鬼整张脸青灰灰的,眼睛也没有神,但总体说来还算长得帅气。
能有这么一张脸的人,他要是见过,还和人家发生点什么怎么会不记得!
男鬼从郭文廉逐渐飘忽的视线中,看到了他的茫然。
气得他又开始稀里哗啦的流水。
咳。顾南松警告:再控制不住自己,我就把你丢洗衣机里搅干。
男鬼一缩脖子,心里那是又气又委屈,眉眼间的怨气又多了几分。
静心湖!那天你明明答应我的!
可是你竟然忘了!你怎么能忘了!既然做不到就不要随便承诺别人啊!
男鬼眼中的控诉仿佛实质。
郭文廉竟被他看得隐隐有些心虚。
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我看你长得那么可爱,心灵却一点都不可爱,竟然连鬼都骗。
郭文廉沉默一会:草,你特么能不能痛快点,有事说事,别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
顾南松默默转回头。
刚刚那个有些惊慌惧怕的青年仿佛打开了某个神奇的开关,那张白白嫩嫩娃娃脸上的神情眨眼间变得格外凶狠,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似要把男鬼烧成一把灰烬。
男鬼被突然爆发的郭文廉所震,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顾南松收回视线,轻轻咳嗽了一声。
啪的一声,郭文廉搬过凳子,气呼呼的坐在顾南松旁边:说!
男鬼身子狠狠打了个哆嗦,眼里含起两个泪泡,因为还记得刚刚顾南松的威胁,此时要哭不哭的,声音哽咽,充满着浓浓的委屈:你竟然吼我!个头那么矮脾气还那么大!
周潜和唐宋元暗暗在心里给男鬼束起大拇指老铁!牛!
两次都能精准踩雷!
吼你咋滴!如果可以我特么还想揍你!
男鬼忍不住往顾南松脚边靠了靠,泪眼汪汪的看着顾南松:你看看,这年头的人比鬼都可怕,自己做错事竟然想揍我。
顾南松盯了他一会儿,一笑。
你要是再不说事,我不介意真让他揍你。
男鬼:这年头做鬼真难!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男鬼叫傅驿,于三年前落水死于榮城大学静心湖,说来也奇怪,一般人死亡后,灵魂会在短时间之内去地府报道,傅驿身上阴气很重,但怨气不足,这就说明他死的时候并没有太浓厚的执念或者怨念,也不是别人害死的,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就没去投胎?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傅驿垂头丧气:我也想去投胎啊,谁乐意天天在水里呆着,可就是去不了,也不能离开学校范围。
顾南松问道:那你怎么缠上郭文廉?
这傅驿有些迟疑,纠结了一会儿才回道:我被别的鬼威胁了,那个鬼挺可怕的,感觉应该是一只厉鬼了,他说要我帮他做一件事,如果不帮就把我吞了!
第61章 那年的大学,我和鬼
青灰的脸上表情又惊又怕!和刚刚三人见了鬼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一时间,默默看戏的人心情有些复杂。
鬼害怕鬼而他们害怕一只害怕鬼的鬼,感觉有几分蠢。
顾南松:什么忙?
傅驿:找人!
郭文廉愤愤:你找人就找人,找我干嘛?难不成我是你要找的人啊。
那只鬼要找的人不是学校的,我又不能出学校,所以我就想找人帮我。
说着看向郭文廉:大概半个月前,他老早上的跑到静心亭,然后在里面睡着了,我就托梦和他说,让他帮我去找人,他答应了的!
顾南松见郭文廉一脸懵。
这梦里的事儿呢,有些时候醒了就忘了,就算真记得谁又会当回事呢。
可鬼不一样,大概是人死了灵魂出窍,一颗心灵摆脱世俗的束缚,过于放飞自我,对情绪的控制力就下降了好几个度,傅驿被恶鬼以性命相胁,好不容易找着一个办法,自然较真得很,可郭文廉答应是答应却转头就忘了,生气的傅驿肯定就缠上郭文廉,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违背诺言的人类。
郭文廉张了张嘴,烦躁的抓了抓脑阔,恶声恶气的道:那对不起啊!
傅驿耷拉着脑袋。
现在得到郭文廉的道歉有什么用呢?
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越想越难受的傅驿,也不管之前顾南松怎么威胁他的,哇的一声哭出来,稀里哗啦的,转眼地上就积起一滩水来,顾南松把脚抬起抱住,转头看向有几分无措的郭文廉,幽幽说道:这事儿吧,的确是你的错。
郭文廉也没想到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啊!
行啦!别哭啦!吼了一声,傅驿反而哭得更凶,似乎把这半个月来的委屈都一泻而出,郭文廉觉得良心受到了谴责,想也没想:我帮你找人!这样总可以了吧?!
尊得嘛?一抽一抽的,话都说不清楚。
顾南松补了一句:这可不是在做梦,你要是没做到,估计他能缠你一辈子。
郭文廉一想到一个哭包整天在背后对着你哭,就有点后悔。
没必要那么麻烦。
顾南松眉眼低垂,瞧着这满地板的水。
傅驿打了个哭嗝,连忙又把水给吸了回去。
刚刚水流得太狠,人都变得瘪瘪的,这会儿吸回去人又胀了回去。
你不就是怕那只恶鬼吞了你,明天我就找个人,直接送你上路去投胎。
尊得嘛?!大舌头还没缓过来,但声音却高了个度。
嗯。眼看着这哭包又要激动的哭了,顾南松一瞪眼:再哭这事免谈。
傅驿把眼泪给憋了回去,看着顾南松的目光十分炙热:我来世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以身相许也是可以的!
顾南松上下打量,十分嫌弃:大可不必,你太丑,我有主。
傅驿觉得自己今天受到了太多非人对待。
虽然他不是人,但眼前这揍他的,辜负他的,看戏的,都挺狗的。
你也别回去了,呆在这。顾南松站起身来:在洗手池里放点水,给他泡进去,然后睡觉!别给我再整出滴滴答答的声,不然我把你塞蹲坑里冲回去!
傅驿自觉的跑到厕所。
哗啦一阵水声,接下来就没了动静。
那个啥一直默不吭声专注吃瓜的周潜,忍不住出声:今晚上我们都要和一只鬼同处一个屋檐之下?
唐宋元一脸扭曲:他要住在厕所?!那我特么上厕所怎么办!
顾南松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回道:大学生活本就应该多姿多彩,这种能和鬼一起住宿舍的经历不是谁都能有的,你们好好珍惜,等他去投胎,那就真成有生之年了。
三人:说的好像也是哦!
说是睡觉,估计也只有顾南松睡得着。
周一早上有课,八点那会儿顾南松被唐宋元给叫醒。
迷迷糊糊的爬下床,就见另外两人正扒着厕所门往里看。
顾南松:
这两人此时的动作和神情,让他想起了一句不怎么雅观的歇后语。
郭文廉转过头来,仿佛便秘的表情。
顾南松,你能把他弄出来吗?我想上厕所!
傅驿始终是一个鬼,在厕所里待了一晚上,搞得厕所里都溢满了阴气,一进去森冷森冷的,见着顾南松走进来,那洗手池里冒出半个黑黑的脑袋,青灰的手指扒住洗手池的边缘,头发在水里一飘一荡,嘴咕噜咕噜吐出一串气泡:您起啦?需要洗脸吗?我可以全自动为您服务。
说着,水龙头的把手自动抬起,水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指引,仿佛喷泉似得向上流。
顾南松算是知道门口那两为啥宁愿憋着都不愿意用厕所。
随便拿冷水洗了把脸,顾南松对着门口的人招招手:去找个瓶子来。
唐宋元直接把桌上的矿泉水瓶薅过来。
顾南松对着水池里的傅驿一个眼神。
傅驿自觉地把自己缩小,然后钻到了瓶子里。
行了,你们上厕所吧。顾南松走出来,把瓶子放进背包,看唐宋元:走吧,去上课。
这课,是正经没法上的。
那教科书放在眼前,字都认识,合一起那就是一本天书。
顾南松自认自己心态摆的正,真的想认真学习,可惜听着听着就走神了。
上课的教学楼也在新校区。
虽然说是新校区,但从建起到使用也已经过去了十年,白色的墙壁上还是留下了风吹雨打过后的斑驳痕迹,在教学楼背阴的一面,爬山虎生长得极为茂盛,四层的楼房都已经爬满了大半,窗户被遮遮掩掩,弄得屋子里光线有些暗。
顾南松打了个哈欠。
迷迷糊糊间,他看到窗外有一道黑影闪过。
一股来自死亡的腐朽气息飘了进来。
顾南松收回视线,换了个姿势。
那白色窗台上落下的暗红色手印被煞气给全部抹去。
这榮城大学里,游荡的鬼魂还挺多,好像有些不太合理。
当然,丝毫没有多管闲事打算的顾南松,并没有去多想。
午休时,和霍翟、杜山清在食堂门口凑了头。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一扫因为没睡够,又被迫听了一早上天书而升起的疲惫与烦躁,顾南松眼睛发亮的盯着一个个打饭的窗口,走过去的脚步都欢快了几分,霍翟将自助餐盘送到他手中后,自己就去打饭了。
其他三人都打好自己想吃的菜,找到一张靠窗的空桌子坐下,等着顾南松过来。
顾南松游走在窗口,各色美食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心中也有些拿不准要点什么,如果可以,他还真想每一道都试试,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冰冰凉凉又湿漉漉的声音,细听里面还带着几分讨好和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