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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澜溪收到消息当即清点人手出发,沈骁也想跟她去,却被叶澜溪拦下来,让他看好这边的商道,免得出乱子。
  叶澜溪是担心有人调虎离山,沈骁了然,沈家进入了戒备状态。
  而在这不寻常的气氛下,一个意外的人出现在沈家门前,说有事要见沈灼。
  门口的弟子前来传话时,沈灼和凌霜雪正在院子给娇娇冲澡,最近事情多,沈灼没什么时间管它,今天放出来让它自己去溜达,结果弄了一身泥回来。
  关键是它没意识到自己弄脏了皮毛,跳起来就要扑凌霜雪,这还得了?
  沈灼当场把它揪住,拖到树下清洗。
  从弟子的嘴里听见曹婉清的名字,沈灼和凌霜雪面面相觑。
  曹婉清竟然独自一人登门造访,还是在曹疯子不在沈家的情况下,这多少有点古怪。
  第一百二十七章 晋江独发
  曹婉清来的突然,而且她没有任何进门的意思,只想沈灼出去和她见一面。
  沈灼猜不准她前来的目的,曹疯子不在,不管这个姑娘是为了曹家前来,还是为了曹疯子前来,沈灼都没有拒绝见她的理由。
  曹婉清?凌霜雪若有所思,他对这个名字有一点印象,但并不是好的印象。
  在江凌原本的命运轨迹中,这个姑娘借助江凌的手为曹疯子报仇,夺下家族大权,怎么看都是励志的正面人物,但如果从一开始曹疯子的死就和她有直接的关联呢?
  她在江凌的后宫中并不突出,却能和每个人维持良好的交际关系,不管是谁提到她,都不会心生嫉妒。
  看似平庸的表象下,是让所有人对她放下了警惕。
  你自己小心些。凌霜雪出声提醒,他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沈灼擦干娇娇皮毛表面的水分,拍拍它的背脊把它推向凌霜雪,站起身擦去手上的水珠。他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换下被娇娇甩了一身水的衣服才出门去见曹婉清。
  长街之上,姑娘一袭黑衣,干净利落。她和曹疯子有两分相似,眉目英气,神色坚毅,腰间挂着一把弯刀。单看她这模样,和娇柔毫无关系,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
  沈灼和她互不认识,这是第一次见面。二人的视线在门前这一撞,彼此的心里都对对方有了第一印象。
  沈灼器宇轩昂,气度不凡。衣着裁剪合体,身佩玉珏,长发束冠。往廊下一站,风度翩翩,俊雅风流。他的脸上是一贯的笑意,看上去得体礼貌,只是没什么感情。
  曹姑娘?沈灼率先打了招呼,抬手作揖。
  曹婉清不苟言笑,神情略显严肃:我还以为沈公子不会出来见我。
  曹姑娘说笑了,来者是客,不妨进去小坐片刻?沈灼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曹婉清摇头,抬手道:不必了,我今日前来是请沈公子同我去酒楼一叙。
  沈灼挑眉,礼貌地看向曹婉清,用眼神询问这是何意?作为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他和曹婉清应该还没有这个交情。
  曹婉清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其实说来也不怕你笑话,这顿酒我早就想请你了。可是因为最近沈家情况比较特殊,我哥为了避嫌,一直不愿意当这个传声筒。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谢谢你,谢谢你对我哥的救命之恩。
  曹疯子走火入魔的事在宗门并不是什么秘密,曹家会听到一点风声也不足为奇。曹婉清理由充足,又是带着诚意而来,怎么看沈灼都没必要拒绝。
  曹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我和曹师兄之间是相互成就,我帮了他,他也帮了我。沈灼没有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话说的很委婉。
  曹婉清皱了皱眉,那严肃的神情加深几分,还带着一点阴郁之色:对于沈公子而言,这可能只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但对于我而言,恩同再造,我就这一个哥哥,我们相依为命。若是没了他,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曹婉清半垂眸子,低声道:沈公子也不用担心这酒是鸿门宴,因为只有我们兄妹和你。曹家过了今日就要返程,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曹家要走了?沈灼想到前些日子曹疯子说事情很快就会结束,原来是这个意思。他不肯帮忙,曹家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曹婉清轻嗯一声,略显犹豫,看着沈灼踌躇了一会儿,斟酌道:其实我也是有件事想请沈公子帮忙,我哥离家多年,和家里关系一直不好。但眼看就要到了爹娘的忌日,以前他在宗门修行也就罢了,这一次难得相遇,我想带他回去,但又劝不动他。
  曹婉清言辞凿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许是第一次来求人,她说完这话就显得局促不安,担心沈灼会拒绝。
  忌日一事让沈灼有所触动,曹家那个地方,能让曹疯子惦记的除了曹婉清,也就爹娘的陵墓。那么多年没回去,曹疯子心里不可能毫无波动。但他竟然连这个理由都拒绝了,他在想什么?
  沈灼猜不准,沉吟片刻,答应曹婉清的相邀。有些事他在这里想没用,要见到曹疯子才能问个明白。
  离开前,沈灼和门口的弟子低语两句,让他去给凌霜雪说一声,免得凌霜雪着急。
  曹婉清选择见面的酒楼在繁华的十字街口,正对面是温家包下的客栈。这地方离沈家不远,身处闹市中心,视线开阔,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尽收眼底。
  沈灼跟着曹婉清上了楼,曹疯子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他看着沈灼有些不自在,挠挠头歉意道:沈师弟,我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曹师兄说的什么话,这种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沈灼没有介怀,他环顾四周,打量一眼眼前的雅间。
  酒楼的位置本身就显眼,这个雅间的布局同样不俗。只是略微有点靠角落,窗外的视线被一颗高大的槐树遮挡,树荫落下来,视线不够开阔。
  沈灼觉得这棵树的位置有些奇怪,不偏不倚,和他所在的这个雅间形成了一个对角。
  这家客栈里原本就有这棵树吗?沈灼的脑海里冒出这个奇怪的念头。
  只是还不等他思索出个所以然,趁着曹婉清出门的功夫,曹疯子靠过来道:沈师弟,帮我个忙,帮我劝劝婉清,别和曹家人回去了。只要她愿意留下来,我可以带她回幻月仙宗。
  曹疯子神情苦恼,看样子这些日子没少被这件事烦恼。他原以为带走曹婉清最麻烦的是曹家人,却没想到到头来,不愿意跟他离开的反而是曹婉清。
  沈灼欲言又止,两兄妹一个要劝人回家,一个人要劝人离家,合着他就是来当和事佬。这两兄妹的想法态度都很坚决,谁也不肯听谁的。
  沈灼也犯难了,问道:曹姑娘为什么不肯跟你走?
  曹疯子叹了口气,道:她说自己习惯了曹家,不管走到何处都难以摆脱那样的阴影。她在曹家过的并不快乐,可过往又像是无形的枷锁,将她困在原地。我只恨自己以前没有这个本事,不能带她离开。沈师弟,你帮我劝劝。
  你这,恐怕有点难。沈灼听完曹疯子的描述不由地皱眉,按照他了解的消息,曹婉清失去双亲,哥哥被迫离家,她从小就是一个寄人篱下的状况。
  曹家给了她很大的伤害,但又是因为曹家她才能活下来。她此刻不是不愿意脱离,而是在这种不断给一棒子又给颗糖的驯化下,对曹家产生了依赖,无法逃离。
  在沈灼看来,明面上的温柔手段恐怕不会有太大的效果,所以他建议曹疯子直接硬抢。先切断曹婉清和曹家的关系,之后再慢慢地调整她的心态。
  曹疯子一开始也是这种打算,但他又怕过于强硬的手段会伤害兄妹间的感情,这才想看看沈灼有没有办法。
  沈灼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他沉闷道:果然只能这样了。
  你们在聊什么?什么只能这样?曹婉清的声音从一侧传来,疑狐地看着二人。
  沈灼轻笑,反应迅速地接话道:我这不是在和你哥说回家的事吗?你们爹娘忌日,的确应该回去好好祭拜。只是可惜沈家最近事情多,不能陪你们一起去,有些遗憾。
  沈灼脸不红心不跳,说的煞有其事,好像真的已经和曹疯子讨论了一次,已经做好决定。
  曹婉清十分意外,严肃的神情有了笑意,高兴道:哥,你真的愿意回去吗?
  曹疯子顿了顿,以为这是沈灼找的借口,为了稳住曹婉清让她放松警惕,接话道:嗯,爹娘泉下有知,也不愿我们兄妹二人分隔两地。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旁人再有欺负你的机会。
  曹疯子这话发自肺腑,说的情真意切。
  曹婉清有些感动,眼里闪烁着泪光,高兴极了。她拿过酒壶给沈灼倒了一杯酒,举杯道:沈公子,谢谢你,这杯我敬你。
  言罢也不等沈灼多言,她便一饮而尽。
  沈灼面带笑意,和她对饮。只不过这酒刚入喉,黑焰就悄无声息地进入沈灼的身体,蒸发了所有的酒气。随后卷起那一抹不易察觉的药力,裹入腹中。
  这酒有问题,眼前这个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沈灼想起来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曹家最后是覆灭在曹婉清手中,她对曹家足够狠毒,没有半分留恋。如此一来沈灼对她的分析就是错的,而基于这个分析下她对曹疯子说的话就站不住脚。
  她是真的无法离开曹家吗?
  沈灼不动声色,淡然地看着曹婉清喜极而泣,一杯接着一杯地劝酒。沈灼没有拒绝,他和曹疯子挨得近,碰杯对饮之时,从桌下递给他一颗丹药。
  手心的触感让曹疯子一愣,他不解地看向沈灼,借着喝酒的动作掩去眼底的诧异和极淡的失望。
  他和沈灼历经过生死,这种时候一个举措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很多东西。
  沈灼这个时候会递给他的丹药还能是什么呢?必然是发觉这酒不对劲,给他解毒丹以防万一。
  曹疯子心里泛起一阵苦涩,酒水喝的更急。但曹婉清劝酒的举动却慢下来了,沈灼一直观察她的神色,料想是酒里的药效该发挥作用。
  他举着酒杯,说是要敬曹疯子,却一个不稳摔了酒杯,指着曹疯子道:曹师兄,你怎么有两个?
  曹疯子看着他,笑道:沈师弟,你有三个呢。
  沈灼摆手,嘴里念叨着不可能,身体却直直地扑向曹疯子,二人一起摔倒在地,昏死过去。
  曹婉清冷漠地看着他们倒下,把酒壶里的酒全部倒进汤里,道:出来吧,他们已经倒了。我就说我一个人便可以搞定,你们非要这般小心翼翼,也没什么大不了啊。
  沈灼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小心一点总没错。我现在要取他的神魂带回去,旁边这位你自己看着办吧。
  倒下但并没有昏迷的沈灼和曹疯子挨在一起,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曹疯子痛心之下,手握成拳,若非沈灼压住,恐怕不能稳住。
  曹婉清看了曹疯子一眼,道:早就该死的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留个全尸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晋江独发
  曹婉清说的绝情,若非刚才情真意切的一幕幕还在脑海中尚未散去,曹疯子都要以为是梦一场。
  人心是会变的,哪怕是从小到大他捧在手心的亲妹妹,也有一日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要他的命。
  那句早该死了更是让曹疯子心如刀绞,是啊,如果不是因为沈灼,他的死讯恐怕早已传到曹家。他努力的活着,却有人巴不得他早点死。
  屋子里多了好几股浑厚的气息,和曹婉清说话的人靠过来,他的声音沈灼有些耳熟,仔细回忆想起来是当日追杀他和凌霜雪的长老之一,丹心宗的丘长老。
  丹心宗的人参与其中,不难猜出幕后有墨家的手笔,而且点名要沈灼的神魂,这大概是墨卿语的命令。
  只是此地人来人往,街对面就是温家所在,他们选在这个显眼之处,真的就不怕稍有动静便被人发现吗?
  脚步声在耳边停下,沈灼明显感觉到有人靠近,他蹲下身,手放在沈灼的头顶。带着寒意的力量侵入沈灼的身体,沈灼没有反抗,而是放松身体。
  他的神魂早已被白焰包裹,寻常力量难伤分毫。
  沈灼的顺从让对方降低警惕,也就这一瞬间的松懈,雪白的剑光乍起,那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一剑。
  剑气如闪电般划过,雪色清亮,霸道的剑意足以破开一切防御。鲜血飞溅,那只探过来的手被剑意削去半个手掌。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快到受伤的人还来不及反应,伤口处便是血如泉涌,喷射而出。
  沈灼和曹疯子从地上一跃而起,他们背靠背,周身灵力激荡,早已做好了防御。沈灼迅速地扫了眼屋子里的人,一个是他刚才猜到的丘长老,另外三个则是沈灼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他们围着曹婉清,把她护在中间,不难猜出他们是曹家人。
  许是没有料到这一幕,他们有所错愕,而被沈灼斩去手掌的丘长老也反应过来,捂着鲜血直流的断掌,睚眦欲裂,怒不可遏:兔崽子,老夫今天要扒了你的皮。
  老匹夫,我怕你没这个本事。沈灼不屑冷哼,在心底分析眼前的局势。
  墨家没有动用自己的人,而是指使旁人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围困他们的人中,丘长老和另一个白胡子的老头修为最高,另外两个在宗师和尊者之间。
  这些人单是一个就是沈灼的劲敌,现在齐聚一堂,料沈灼插翅难逃。
  瓮中捉鳖而已,你还能逃到哪儿去?白胡子把丘长老拦下来,他一身肃穆的黑色衣袍,冷冷地看着沈灼,那个眼神仿佛沈灼已经是个死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雅间的空间出现诡异的扭曲,仿佛有一只手把他们从雅间捞出去,放进另一个空间。
  沈灼一开始看到的那颗槐树幻化成虚影,很快消失在原地。
  四周暗下来,他们仿佛是身在虚空之中,穹顶如墨,却有一轮明亮如灯的月亮,又大又圆,虚幻而不真实。
  客栈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人根本分不清是在什么地方。而他们脚下,地面晃出水波纹,仿佛是踩在深色的水面,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下去。
  这是精心策划的陷阱,一环一扣,不留退路。
  沈灼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曹疯子神情复杂地看着曹家人,虚情假意被戳穿,曹婉清的脸上没有尴尬和心虚。她坦然地面对曹疯子的目光,眼神冰冷。
  曹疯子的心一阵抽痛,质问的话都到了嘴边,可他没有问出来的勇气,有些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答案。只是一直以来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