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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责验药的仇长老傻了,他刚才根本就没有看出这等异样。他偷偷地抹了把汗,立刻色厉内茬,抢先时渊夜一步问道:你们家这是怎么回事?连丹药都能弄错?
  一句弄错不仅否认了这些丹药,也是想给大伯公一家开脱。
  大伯公此刻内心的混乱复杂不已,但他还是努力稳住心神,大喊冤枉:时宗主,请你相信我,我们炼制的基础丹绝对没有问题,这些丹药肯定不是我们炼制的那一批。
  时渊夜看了大伯公一眼,意外的没有生气动怒,也没有责备怪罪,而是笑着安抚道:我当然相信你们,我在这丹药中发现了一点微妙的火元素。丹火之计,炼丹的人很有前途,就是没用在正途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类似的丹药流入市场?这药表面上看起来正常,实际药效斑驳无用,偶尔还会吃死人。
  时渊夜话音刚落,被气味熏的快要掉眼泪的众人觉得这个描述有些耳熟,过了一会儿,不约而同的看向丹心宗。
  这些年丹心宗的基础丹药岂不就像是时渊夜说的这般?看起来好看,实际上和假药没有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灼灼和师尊明天就出来了,距离揭穿冒牌货也快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晋江独发
  尽管时渊夜只是随口一说,没有点名任何人,那些产生了不好联想又买过丹心宗基础丹的人还是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说别的,单是这个味就足够大家把苦胆都吐出来。
  严洛冰面不改色,只当没瞧见眼前涌动的暗潮,神色坦然极了。但他淡定,大伯公就不淡定了,特别是在时渊夜好心的提醒下,大伯公的不满达到了顶点。
  这些丹药足够让声望一落千丈,用此手段的人可谓是心思歹毒。你们回去可得好好查查,不然稀里糊涂地就在阴沟里翻船。
  时渊夜很有气度,他不仅相信了大伯公的理由,还帮他开脱,保留了他们的参赛资格。
  仇长老也不想大伯公一家出局,见状连忙应声附和,事情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大伯公忙不迭地谢过时渊夜,待他们去巡查下一个势力,方才抬头看向丹心宗的方向。他面色不悦,阴沉的眼色仿佛是在问丹心宗要个说法。
  基础丹药的炼制并不难,在时间充足的情况下,大伯公也可以召集人手炼制。但严洛冰却说他们有多余的一批丹药可以给大伯公使用,让大伯公不必多此一举。
  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大伯公就没有疑心,岂料竟然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还头也不回地跳下去。
  丹药的失误,时渊夜的话,两者混在一起,直接在大伯公的心底扎了一根刺。
  严洛冰递给他一个眼神安抚,示意他有什么等会儿回去再谈。丹心宗断然不会背刺盟友,严洛冰也没有料到这批丹药竟然出了问题。
  之前为了算计沈家,他指使一个附庸宗门和沈家签下一批基础丹的交易,然后低价将培育出来的无效药材卖给沈家,故意恶心沈家。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批药竟然被沈家做出基础丹。
  沈家炼药一向严格,不可能明知药材有问题还继续使用,但他们后来也的确没有继续采买药材。
  严洛冰觉得古怪,连夜赶制出赝品替换沈家的真品,之后这批药也一直存放在附庸宗门的库房没有动过。
  这次送检严洛冰是真的想帮忙,只是结果出人意料。这批丹药竟然又回到了他们手上,而沈家的丹药不翼而飞。
  看大伯公的样子,严洛冰知道,这件事得有个替罪羊才能善了。
  验丹环节在时渊夜的帮助下很快完成,比之以往不知道快了多少,而害怕被仇长老刁难特意备好厚礼的那些势力也纷纷犹豫起来,不知道手上这份厚礼到底还送不送。
  仇长老只管验丹,之后的事和他不沾边,此刻送他们有点吃亏。但仇长老毕竟是炼药师公会的人,他们要是不送,万一仇长老记恨在心,他也能联合其他人使绊子。
  各方势力的目光落在时渊夜身上,权衡之下,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时渊夜不管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办完事也不和炼药师公会的人寒暄,而是询问沈骁什么时候回去,他要去府上做客。
  我们上次把酒言欢还是十一年前,现在想起来恍若昨日。和你推杯换盏,月下共饮,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时渊夜绕过仇长老,站在沈骁面前笑说着当初带走沈灼前的事,一点也没有身为一宗之主的架子。
  沈骁也有一些感慨,当年时渊夜看中沈灼,和他们夫妻商量收沈灼为徒。那个时候他们谁又能想到,沈灼这一走差点成了永别。
  时渊夜收沈灼的心是真的,凌霜雪收沈灼的心也是真的,他们师兄弟都看上沈灼,宠弟的时渊夜自然选择退出。
  毫无疑问,凌霜雪对沈灼也是真的好,夫妻二人没有什么不满足。
  而且在这个紧要关头,他们两个人都选择住在沈家,这是对沈家无声的支持。
  十年前,面对沈灼被夺舍,师兄弟保持沉默。十年后,沈灼归来寻找真相,他们不再视而不见。
  沈灼还在闭关,这一次他闭关的时间有些久,若非凌霜雪说没有问题,他一定会在比赛正式开始前现身,其他人都要惴惴不安地等待。
  时渊夜进了沈家便先见了凌霜雪,瞧见他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发色,轻叹一声,默默地递上丹药,对凌霜雪的病情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凌霜雪伤势中有着致命的一点,因为身体不能恢复,每一次金色力量的使用都是在消耗他的寿命,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头发的颜色。
  事情过去那么久,凌霜雪也有按时服用时渊夜让温如宁带来的丹药,黑色的发间依旧有少量的灰白,可见他当日动用的力量不少。
  时渊夜远在幻月仙宗无力阻止,事情发生后多说亦是无用。他能做的就是给凌霜雪更好的丹药,让他的身体更早地恢复。
  凌霜雪拿过药瓶看了看,笑道:师兄受累了,谢谢。
  你要是真怕我累着就给自己省点力气,你当初听我的多收一个弟子多好?多一个也能让你把心分一分,不至于把全部的宝压|在沈灼身上,觉得他活着就可以,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
  时渊夜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但话到了嘴边情绪就跟着来了,他也是心疼凌霜雪。他知道凌霜雪看重沈灼,觉得沈灼可以挑起他的担子,为此他越发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
  长期以往,时渊夜真怕沈灼继承神位不是到时候了,而是凌霜雪出了意外。
  凌霜雪打开药瓶,吞下一粒丹药,药效即可就能看见效果,他发间的灰色又褪了不少。
  凌霜雪从耳边勾了一缕长发在指尖,他看着褪|去的灰色,笑道:师兄不必担心,我会好好活着。
  时渊夜顿感诧异,他之前各种旁敲侧击都不能让凌霜雪有这样的念头,怎么出来一趟反而变了?
  难道是尘世的花花世界又唤醒他那颗早已沉寂如深潭的心?时渊夜越想越有可能,顿时喜笑颜开,连说三声好。
  凌霜雪见此笑而不语,他现在想活着,因为他有沈灼。如果他出了意外,留给沈灼的不单单是天下的重担,还有无尽的比他过往的境遇还要痛苦的孤独。
  这份孤独里有爱慕化成的思念,不可弃苍生而去的束缚,把回忆熬成糖的执念。
  凌霜雪光是想一想便觉得胸闷,他给了沈灼爱不是要沈灼苦。
  时渊夜陪凌霜雪小坐了一会儿,聊了点幻月仙宗的事。他随闻人且出山,九尾猫留下当起护山妖兽,宗门事务也暂时交给那些元老级的长老。
  对于曹疯子的死时渊夜深表遗憾,所以在得知许琦带着小尖塔楼出山后,他睁只眼闭只眼,假装不知。
  幻月仙宗不能插手玄门事,但幻月仙宗的弟子可以寻私仇,这和幻月仙宗的中立不冲突,只要他们不是打着幻月仙宗的旗号行事。
  曹越可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曹疯子是为沈灼而死,也是为家族争斗而死,因为牵扯到沈灼,时渊夜多问了一句。
  凌霜雪抬眸看向他,手边放着一卷年代久远的泛黄竹简。他握住那卷竹简,叹道:命数不可强求。
  时渊夜了然,凌霜雪的意思是肯定他的话,但不能说的太直白。
  曹越命中注定死劫难逃,沈灼也无力改变。
  时渊夜还要去找沈骁吃酒,没有叨扰凌霜雪太久。等他离开,凌霜雪拿着竹简一滚,将它摊放在桌子上。
  竹简不大,其内没有任何字迹,一片空白。
  但凌霜雪却看得很认真,在他眼前浮现的不是文字,而是一段段交错的命运线。
  到了夜里,沈家盛宴款待时渊夜,闻人且前来请凌霜雪前往落座,凌霜雪婉拒了邀约,说他今夜不便出门。
  闻人且素来知晓他的脾气,并未强求,离开后又很快回来,这一次他不是来请人,而是给凌霜雪送了几样合他胃口的吃食,说是叶澜溪特意为他准备的。
  凌霜雪不愿意拂叶澜溪的面子,让闻人且把东西留下,人可以走了。闻人且来如风去如风,知情识趣。
  叶澜溪手艺很好,准备的东西也是色香味俱全。凌霜雪独坐院中,翻出来一小坛梨花白,邀月共饮。
  花锦城的春季来得早,这坛梨花白是新酿的酒,酒味很淡,入口清甜。
  凌霜雪没有贪杯,浅尝即止,月色拉长他的身影,微风轻拂,花香怡人,摇曳的影子里多出来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凌霜雪尝了一口点心,听见风声的动静,拿起酒坛斟满酒杯。
  他举起杯子,做了个喝酒的动作,但这一次酒杯只是在唇边虚晃了一下,随后抬手举过肩递到身后,道:风月无边,饮一杯否?
  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后一道人影压下来,轻俯在凌霜雪背上,从后面虚抱住他,低沉的笑声落在耳边,温热的气息染红了凌霜雪的耳垂。
  师尊怎知是我?沈灼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
  就算没有回头,凌霜雪也能描绘出他此刻的模样,必然是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嘴角笑意不羁,眼底满载情深,看一眼便能让人沉|沦。
  凌霜雪呼吸微乱,短暂的分别迎来重逢,竟叫人心如擂鼓,情难自已。
  怎知是你,因为我心有你。
  第一百四十三章 晋江独发
  夜里月色清明,梨花白唇齿留香。沈灼和凌霜雪交换了一个气息绵长的吻,等二人分开,彼此的呼吸都有些乱。
  沈灼此次闭关度过的时间远远不止外界的十来天,他如今气息内敛,深浅难测。凌霜雪细细打量他,眼神中仿若有光。他算准了沈灼会在今夜出关,所以才婉拒前院的邀请。
  知道闻人且带着时渊夜回来了,沈灼心中不胜感激。
  这不仅仅是你们沈家的战斗,也关乎着玄门的安危。师兄身为幻月仙宗的宗主,在这种情况下,的确不能袖手旁观。私心是有,但也为公而来。
  凌霜雪为沈灼斟酒,庆祝他出关,师徒二人碰杯同饮。说起时渊夜的到来,凌霜雪想起往事,和沈灼多聊了两句。
  当初他一战成神,却身负重疾,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尊上出于考虑,明知自己和凌霜雪的谈话被时渊夜听了去也不采取行动,而是默许时渊夜了解真相。
  他对时渊夜说过,若想保护凌霜雪,就努力让幻月仙宗拥有话语权。只有成为说一不二的强者,才能制约四方,维持玄门平衡,不用事事都让凌霜雪出面。
  尊上的决定改变时渊夜命运的同时,也让身为界神的凌霜雪不会连个谈心的人都没有。千年的时光证明尊上当初的决定正确无比,幻月仙宗以天下为己任,时渊夜仿佛是另一个守护者。
  他们师兄弟相辅相成,大陆也变得越来越好。
  神可以是孤独的,但不是一定要选择孤独。
  凌霜雪守护着这片大陆,而时渊夜守护着他。他们以前也考虑过,让后来的继承者们维持这样的关系。
  只不过他们那时期望的不是神明永远的眷顾,而是不论幻月仙宗是蒸蒸日上,还是江河日下,神明都有把酒言欢之处,一砖一瓦,遮去头顶的风雨,有家可归。
  他不会被遗忘,永远有人记得他的存在。
  凌霜雪为自己的继承者铺着路,在那个计划里,他没有设想过自己的结局,因为他觉得左右是个死字,没有思考的必要。
  但冒牌货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和沈灼短暂的师徒情分反而被无限延长,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他们都要一起走下去。
  沈灼目光如炬,如有星辰,轻声问道:师尊和师伯,我和温师兄,相互扶持,相互照应,这便是原本的轨迹吗?
  沈灼记得自己做过类似的梦,梦里那个凌霜雪陌生而疏离,冷冰冰的,毫无人情味。
  凌霜雪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沈灼的说法。
  那我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沈灼嘴角微扬,笑意变深。习惯了凌霜雪的陪伴和温柔,疏离反而变得无所适从。
  凌霜雪过往的计划里没有他,而这一切也差点变成了现实。
  好在只是差点,不然他怎么舍得眼前人?
  沈灼敛了笑意,目光深邃,神情骤然变得严肃。他拉过凌霜雪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二人的中指上都有一个戒指。沈灼的视线在戒指上顿了顿,道:师尊,我喜欢你,不管是因为命运偏离了轨道,改变了你我,还是命运一如既往,我都会心悦你。
  突然的表白没有山盟海誓的铺垫,也没有浪漫的气氛,只有一轮月,满堂风,几碟小菜,两杯酒,平静地像是唠叨了一句家常,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凌霜雪瞳孔骤缩,被沈灼握住的手指轻颤。他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恍惚间瞧见当年短暂地被他养了一年的少年模样。
  岁月抹去了稚嫩,内敛了锋芒,他们再度重逢时,不管是灵魂还是身体都在时光中滚过一遭,褪|去青涩,变得成熟。
  那被无限拉近的距离,让心和心在了同一个水平面,那是爱情最初的模样,最基础的平等。
  凌霜雪笑了,相扣的手指往下握紧沈灼的手。
  他想告诉沈灼,如果没有这些变故,他们不会有爱情。那样的命运早已写在无字书上,交错的命运线井行而不相聚。
  但话到了嘴边就无声无息,他想,那样的事实已经成了错误,又何必用这个错误来泼沈灼的冷水。无字书算好了一切又如何?总有一两个算不清的变数。
  而现在,沈灼便是他的变数。
  凌霜雪回了沈灼一个吻,这个变数他心甘情愿。
  一坛梨花白很快见底,就连闻人且送来的点心也大半进了沈灼的肚子。庭院的月色偏向墙角,天边的星辰越来越明。
  凌霜雪询问沈灼要不要去前院的宴席上拜见时渊夜,沈灼想了一下摇头拒绝。后日才是炼药师大会正式开赛的日子,他们还有明日一个白天,要见面不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