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步并作两步将薛信然抱起来。
少年的双眼半阖着,乌黑的眼眸中都没有光了。
你睡吧,我来了。
银眸男人吻了吻少年的眼睛,温柔沙哑的声音一声一声的在他耳边重复,睡吧,别担心,你知道就算是s级母巢,我也能很简单解决,对不对?
特伊的声音好像终于传到了薛信然封闭的耳朵里。
少年哼了一声,知道特伊带着援军过来了,他声音磕磕绊绊,小的像是在耳语,西尼尔受了重伤,我给打了一针
好,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特伊又去亲他的耳朵,夸奖他道,医疗队就在我身后,放心,他死不了的。
少年终于肯放下心了,嗯了一声,立刻投入了深度睡眠中。他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只有特伊巴掌大的脸颊上满是灰尘,甚至还有伤痕。
这时医疗队也拼死追上了特伊,他们展开折叠担架,将西尼尔和薛信然都放在了担架上,先就地进行初步治疗。
特伊捡起了薛信然落在地上的唐刀。
这把刀是按照蓝星尺寸制作的,对特伊来说实在太小,就像是大人拿起了孩童的玩具。他挽了个刀花,坚韧无比的t12甚至在微微颤动,上面的黏糊糊的碎肉都被抖了下来。
通道口处的异种也已经吃完了同类的尸体,发出兴奋的沙沙声。
可是这些丑陋的地底生物没有想到,它们面临的不是鲜美可口的新鲜血肉,而是一道绚丽的银色刀光。t12武器在特伊手中如同一柄神挡杀神,魔挡杀佛的神器,区区异种如何能挡?
前仆后继的死亡令它们颤栗,渐渐的,后来者开始恐惧害怕了。
它们在通道口犹豫,失去了进入的勇气。
特伊将唐刀擦拭干净,插入鞘中放在薛信然手边。
医疗队也已经完成了初步治疗,抬着担架的几个人准备将薛信然和西尼尔运出地表,剩下的医疗队继续搜寻受了伤无法战斗的虫族。
路上小心点。
特伊将让副官跟着一起。
副官表示自己明白。
等医疗队和薛信然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后,特伊才迈着被战斗服包裹着的大长腿,往外面走去。
随着他的靠近,蠕动着的异种们竟然被他身上恐怖嗜血的气势震慑,竟然让开了足够一人通行的空间出来。
支援的军队已经进入了平台中,苦苦支撑的契布曼等人压力骤降。
特伊走出通道口的下一秒,身材颀长的冷峻男人消失不见,转而代替的是,一只通体银色的巨大虫族!
它体型就要比一般的虫族大很多,长相也十分可怕。
身体构造相对比较狭长,躯干部分有着如龙骨般凸起的荆刺,加上线条流畅的肢节和如同t12一般锋利的长腿,让它看起来,在恐怖之余又有着诡异的美感。
特伊将军。
这种等级的任务,他竟然亲自过来了?
奈登和修都是虫态,他们的口器无法像拟人态那样说话,但可以发出低赫兹交流。
捕食者厄星虫族的威压,令他们略有不适。
但很快,他们的心思就关注不到这里了。
我天!我那么小一只然然呢?!
奈登这时才发现薛信然不见了,他制止住自己可怕的想法,在周围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薛信然散落的物品之后,半悬着心问契布曼和修,你们看到然然了吗?
契布曼扫了正在屠戮异种的银色虫族一眼,放心,他没事。
要是薛信然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特伊不会这么冷静。
哦,那就好,差点没给我吓死,奈登放下心,他也快脱力了。
这里很快被特伊和他带来的军队接管,几人看形势一片明朗,根本不需要他们,也都恢复了拟人态。能走的,就自己撤离,受了重伤无法自己行动的,会有医疗队的人抬着担架,将伤者送出去。
奈登三人只受了一点小伤,就没麻烦医疗队。
他们变成了拟人态,走向最近的、也就是特伊出来的那个通道,心里还想着,或许运气好,他们还能遇上走的慢的薛信然呢?
这里几乎被尸山掩埋了,空气中到处都是同样的腐臭味。
虫族比人类还要灵敏很多的鼻子,早已经暂时失去了辨别气味的能力,他们也是在踩上通道口地面时,才发现地上软乎乎都是散落的异种肉块。
某些还没被吃完的尸块上,还有着被利刃切割开的痕迹。
契布曼第一时间想到了薛信然。
你们快来看!
修拿着一条沾有血液的黑色布料,他凑到上面嗅闻,这上面的血好像是薛信然的,血液还挺新鲜,他应该离开没多久。
给我看看,契布曼将布料接了过来,用手捻了捻,血液确实还是湿润的,他顺手放进胸口口袋里。
三人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余白再次醒过来时,发现他正在一个白色的房间里。
一个约莫有五十岁,长相很和蔼,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在看他床边的一台机器。
你醒了?
女人在余白睁开眼的一瞬间,就转过头来看他。
余白想问问地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动了动嘴唇,竟然没能说的出话!余白吓了一跳,发现身体竟然也不受使唤了,胳膊沉重的像被十个西尼尔压住似的!
他、他不会是变成植物人了吧?
女人似乎是通过那一双生动活泼的眼眸,准确解读了余白的心理活动,她笑着说,你没事,就是消耗太大。我已经给你使用了相应药物,提供养分并弥补机体的暗伤,再过一个小时,你就会觉得很轻松了。
余白松了一口气。
好在他还可以跟系统交流。
统子,我现在还在赛维星上吗?
在啊。特伊来都来了,总要把危险解决了再走吧?你别忘了异种母巢可是威胁着整个赛维地心的。
系统正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不耐烦的敷衍余白。
余白啧了一声。
他搞不懂系统为什么吃没味道的代码也能吃的这么起劲难道是纯粹在享受嗑瓜子这个动作带来的快感?
余白从他手里抢了一把,也开始嗑了起来。
果然解压!
少年闭着眼睛小憩,没有发现洁白的窗帘外,一道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
正在收拾药物的女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可是等她抬头看过去时,却什么都没有瞧见。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那你休息,我去看看隔壁的西尼尔。
余白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第80章 世界四
飞舰的舱门大开,细碎的雪落进了冰冷的金属地面上,薄薄的一层像是洁白的盐粒。
契布曼已经清洗过了,他换了一身干净的作战服,左手关节处缠绕着一圈绷带,踩着咯吱咯吱的雪走下飞舰。
荒原上的风不知疲倦的刮着,男人借由刺骨的风平息心中撩动的野望。
身为仅次于厄星的混星虫族,契布曼出生于古老的费兹捷勒家族。虽然他并不是家族中最出色的小辈,但依旧能享受不少这个姓氏带来的便利。
契布曼靠在飞舰侧面,整个人隐匿于阴影和风雪中。
他按了一下通讯器,找到了一个名叫斯潘塞的人,打了过去。
斯潘塞叔叔。
那边嗯了一声,有些诧异,契布曼,你有什么事情吗?我记得你现在应该在麦卡锡军校吧?
斯潘塞是一个研究员,他对于不同虫族的构造和基因很感兴趣,在工作之余,有时候也会在自己的小型研究室内做研究。
而且,斯潘塞是那种很重承诺的性格,不管最后查出薛信然的身份是什么,他都不会泄露给第二个人。
契布曼已经决定搞清楚这个谜团了。
如果他一直被蒙在鼓里,那他就没有任何跟特伊竞争的机会。契布曼知道,就算他挖出特伊隐藏的、关于薛信然身份的秘密,在特伊面前也没有任何优势。
但是他不想一无所知的被淘汰出局。
我记得你能通过虫族的血液,检测出具体族群?
斯潘塞给予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当然。不过想要知道,直接询问才是最简单的方式
虫族的族群确实有优劣之分,但应该没有虫族会隐瞒这个吧?
要知道,现在的法律禁止虫族相食,就算是大家食谱上的蚁族,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性了。
契布曼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一些原因,他不愿意说。过几天我会把血液样本寄到你那里,我希望检测结果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斯潘塞比了个了解的手势。
我明白。
这件事就这样确定下来,契布曼关掉通讯器,将头靠在飞舰冷似铁的金属外壳上。
幽邃的深灰色眼眸静静看着远处模糊的地平线。
紧接着,他深深呼出一口白气,转身回到了飞舰上。
异种母巢的苏醒似乎无法遏止。
特伊和士兵们清扫了所有的异种后,面对只剩下一口气的母巢,他们停止了攻击。特伊联系了军部,希望能决策出是继续让母巢活着,还是忍痛舍弃掉赛维。
这两个选择无法兼得。
因为除掉与地心同化的母巢后,这颗美丽的星球将会迅速迎来衰败期。上面生活着的所有虫族都必须迁出去,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故地。
要求赛维居民远离故土的确很难,但养虎终为患。特伊是偏向杀死异种母巢的。
军部似乎也考虑到,母巢如果越阶进化成功,会给赛维带来可怕的灾难,到时候就连赛维几十亿人口可能都保不住。
最后他们做出了跟特伊一样的决定,好。迁移人口的事我会交给其他人负责,异种母巢等迁移完成后再处决,你先带着人回来吧。
第二天,地底所有人撤出。
第三天,飞舰离开赛维,返回麦卡锡。
薛信然右手手臂上被异种撩走了一大块肉。他的恢复能力比不上虫族,虽然用了缓解疼痛的药,可以不用萎靡不振的躺在床上休养,但失去的血肉是没办法瞬间长回来的。
他们抵达麦卡锡时,伤口才刚结了痂。
薛信然还是想回学校,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伤了一只手,又不太妨碍行动。
可惜特伊就是不同意。
他的语气并不严肃,但薛信然每每想到眼前这个人喜欢他,他们还、还亲嘴了,平时说一不二的嘴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开不了口!
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气氛
少年被银眸男人盯的错开了目光,他懊恼的举起完好的那只手认输。
别看了,我认输了行不?不就回家休息嘛,我听你的就是了。
少年嘟囔了一句后,走到不远处正在等他的奈登三人面前,你们先去学校吧,我等胳膊伤好了再回。请假条我会自己递交给教员的。
有特伊给他开绿灯,别说请几天假,就是请几年假都不成问题。
奈登看看他的脸,又低头看他的胳膊,非常赞同的点头。
其实刚刚我就想说,你还是请假休养比较好。放心,以后笔记我会好好做的,等你回来借给你看。
薛信然想起他的狗爬字,还有惨不忍睹的成绩,ummmmmm容我拒绝。
不用,少年假笑扮从容,我借用修的就好。有修这样学习好、笔记井井有条、字迹清晰还好看的室友在,何必强求奈登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
他们简单告别之后,特伊跟薛信然向着反方向离开。
两人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了。
薛信然胳膊上的绷带是防水的,他脱了衣服,直接进浴室冲了把凉水澡,在沐浴露清新的橘子味中,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愿今生不再去地底。
笑容苦涩.jpg
薛信然冲完澡,下楼吃晚饭,发现特伊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文件。
客厅里的沙发很柔软,薛信然有时候会在上面躺着看网课。不过跟他懒散的躺法不同,特伊坐的很直,宽阔的肩膀配着一身帅气的黑色作战服,有一种强大又守序的安全感。
特伊也听到薛信然的脚步,抬起冰冷通透的眼眸看了过来。
薛信然暗赞了声,往他身边走,你怎么还没去洗澡啊,文件很重要吗?一定得现在看完?
他们在飞舰上也沐浴过,但那跟家里舒适的环境可没法比。
谁知道特伊没回答他的话,反而将文件交到了薛信然手中,你看看。
少年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用手指指着自己,不久前刚被热气蒸的润泽的红嘴唇微张,我能看?
薛信然也只是问问啦。
他没等特伊的回答,身体十分诚实的接过,看了起来。
半分钟后,少年气的把文件往茶几上一拍!
砰的一声,手掌心都红了!
什么登西!为什么不让我继续上学?就因为我不是虫族,所以连人权都没有吗?!
薛信然确实被气得不轻,他再一次觉得这里真的没法待下去了。
被人随意操纵人生的感觉,他多待一秒都想吐。
要不是他还记得自己的生命承载着千年前无数蓝星人最后的期盼,没办法故意寻死,他甚至想冲进军部让那些虫族瞧瞧。
蓝星人不是金丝雀!
蓝星人每一滴温热的血液,都藏着向往自由的灵魂!
你也是这么想的?
少年怒目看向特伊,他气笑了,你也觉得我不应该去军校,我只是你们豢养的宠物?
特伊无奈的开口,你冷静一点,这只是提议。
就算是提议也够离谱的了,什么叫蓝星人太娇弱,要避免进行危险活动?什么叫军校学生粗鲁不堪,恐怕会伤害蓝星人?
我是连名字都没有吗?一口一个蓝星人,那我天天叫你虫族人,叫军部那些老头老虫头,你听起来感觉怎么样?舒坦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