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霑?
远远的就看到黎霑一动也不动地颓躺在那古树下,慕梓灵心中咯噔一下,直接就丢下龙孝羽,撒腿跑了过去。
“小小舅,醒醒!你醒醒!”眨眼间就来到黎霑身边的慕梓灵,蹲身凑到他面前,用力摇晃着他的身子,企图叫醒他。
然而,黎霑没有半点动静,颓软的身子还因为她的晃动,险些一脑袋栽到地上。
慕梓灵紧忙将黎霑险些瘫倒的身子扶好,然后拼命又摇着,拔高音调喊着:“黎霑!黎霑!醒醒,你快醒醒!是我呀,你醒醒……”
慕梓灵喊了好半晌,耳边才终于传来黎霑不大,却夹杂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声音:“闹心丫头,别晃了,你再这么晃下去,你小小舅我铁打的身子都要给你晃散架了。”
“黎霑,你醒啦?”慕梓灵一激动,又抓着黎霑的手臂晃了两下:“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黎霑被晃得还耷拉着的眼皮突突地跳了两下,才幽幽睁开眼,他一边抬手揉着钝钝发疼的太阳穴,一边说:“本来没有事,现在脑壳疼。”
慕梓灵很没良心的脱口问:“让苏殷给打的?”
他脑壳疼,关那疯婆子什么事?
黎霑先是一愣,随后就又咬牙切齿起来:“让你这闹心丫头给吵的,赶紧离我远点,一天天的,怎么上哪都甩不掉你这小尾巴?”
慕梓灵早就已经习惯了黎霑一贯见她就没好脾气的赶人态度了,心态极好,脸皮极厚的她,嘻嘻笑了两声,直接问:“你昨夜是不是找苏殷干架了?”
问着,她的目光朝四周狼藉的林间扫视一圈,满是好奇:“看这场面你们打得很激烈呀,最后你们谁打赢了?看你都颓这里了,是苏殷打赢了吗?那她人呢?”
慕梓灵抛出一连串的问题,黎霑抠了抠耳朵,只懒懒地丢出两个字:“跑了。”
“跑了?”慕梓灵瞳孔微微缩了下,下意识问:“她跑哪去了?”
“我哪知道?”黎霑直接斜了她一个白眼:“我要知道她跑哪去了,还至于杵这让你这个闹心的小尾巴给缠上?”
慕梓灵撇撇嘴:“我还不是因为知道你跟苏殷干架了,难免会受伤什么的,所以这才担心跑过来找你嘛。”
听了这话,黎霑心中无疑是熨贴的,但他面上却一脸不领情:“只要你少来闹我心,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说着,似才想到什么,黎霑忽然变了脸,一脸气呼呼:“我说你这小丫头,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去找那疯婆子,你又去了?不然怎么知道找到这里来?”
这位的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吧?现在才反应过来她去找苏殷了。
慕梓灵心中暗忖着,面上则是一脸乖巧,她咬文嚼字地说:“去是去了,不过我可听你话,这次是光明正大去的,可哪里知道,托了您老的福,我们不仅没能进得了慕府,这回是连苏殷的影子都见不着了。”
黎霑哪里会听不出小丫头乖巧字音里夹杂的阴阳怪气?他哼了哼声,正准备好好说道两句。
就在这时,刚刚被慕梓灵远远丢下的龙孝羽,黑着一张脸走过来,直接将她从黎霑身前拉起来。
猝不及防被拉起,慕梓灵有些郁闷:“干嘛?”
龙孝羽沉着脸:“说话就说话,不许动手动脚。”
慕梓灵一脸无语:“他是我小小舅,又不是别人。”
龙孝羽:“那也不许。”
慕梓灵顿时气闷:“你不讲道理。”
……
看着两人就这么在他面前打情骂俏起来,黎霑一脸酸溜溜,他背靠着树桩,换了个慵懒的姿态,没好气地打断两人:“行了啊你们俩,大老远找这里来,就是为了秀恩爱斗嘴给本公子看的吗?真是太讨厌了。”
慕梓灵气呼呼地瞪了龙孝羽一眼,然后她转眼看向黎霑:“所以小小舅,你昨夜跟苏殷一战,到底有没有受伤啊?”
“你说呢?”被怀疑了能力的黎霑,毫不犹豫地赏了慕梓灵一个白眼,然后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龙孝羽身上瞟了一眼。
刚刚他就没有感受到这人到来的气息,现如此他竟还是感受不到他身在咫尺的丝毫存在气息。
黎霑眸光闪了闪,眼底深处划过一抹惊奇,随之是欣然。
这小子果然是上天派来配他家小丫头的。
如是想着,黎霑冲着慕梓灵哼哼道:“小丫头,你要真关心你小小舅,就赶紧去那边河里打些水来,没瞧你小小舅我的盛世容颜这都脏死了嘛?赶紧去打水来我洗洗脸。”
闻言,慕梓灵额上顿时挂起三条黑线。
果然,无论何时何地,这厮惜脸都跟惜命一样,一点马虎不得。
虽然知道黎霑惜脸跟惜命一样,但这会儿明显感觉得出来他是故意找借口要支开自己,慕梓灵心不甘情不愿地“哦”了一声,然后竖着耳朵,迈着要多慢就有多慢的脚步,朝河的方向走去。
只可是慕梓灵竖着耳朵走了一小段路,都没听见身后的两人有任何动静,生怕等会走远了,可能什么都听不到了,她索性就在原地踏起步来,愣是没再往前前进一步。
哪知,慕梓灵还没在原地踏上几步,身后忽然就传来了黎霑学着她刚刚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幽幽出声:“小丫头,您老这是腿脚不好吗?走了这么半天还搁这晃悠呢?要不要小小舅挥挥衣袖送你一程?”
“不需要!”慕梓灵哼哧了一声,迈着大步直接就走远了。
看着慕梓灵渐行渐远的背影,黎霑摇了摇头,幽幽叹息一声:“小丫头恐还有一难啊。”
龙孝羽眼眸微眯:“苏殷?”
“是她也不是她。”黎霑的话有些模棱两可。
龙孝羽没再问什么,他直接从怀中拿出一个透明小瓶:“你找苏殷为的不就是这个?”
瓶里装的是一团充满绿意生机的绿渣子,状似变异的脑髓般,在密闭的瓶子里砰砰跳动,小小的一团,却鲜活得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见到瓶子里的东西,原本还一副有气无力靠着树桩的黎霑,蹭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夺过龙孝羽手中的瓶子。
黎霑将瓶子拿在眼前端详了好片刻,一双柔和的双眸随之变得犀利起来:“髓咒!此咒是巫咒中最极端的一种,疯婆子这次真是下狠手了啊。”
说着,他又看向龙孝羽:“既然你能找到此物,那理当也该知道让那疯婆子种了这髓咒的人是谁了?”
因为清楚黎霑的身份,龙孝羽没有隐瞒:“听慕慕说,苏殷利用此物孕养胎儿,在此之前,她曾被一梦魇缠上……天婴一出,星辰寂灭。”
“天婴一出,星辰寂灭……”黎霑细细咀嚼着这句话的深意,洞悉之后,他顿时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暴躁脾气:“疯了疯了,那疯婆子真是疯得彻底了,还有君麟天,你说他惹出的桃花债,凭什么让我家小丫头来偿?”
龙孝羽皱了皱眉,声音冰冷的打断他:“何解?”
在当初从慕梓灵手中拿到这瓶髓咒的时候,龙孝羽便就去查阅了所有有关的古籍,可最终一无所获,唯一让他查到的是,巫咒是源起于梵天古域一个叫龙蛇老人的巫女之手。
梵天古域这个地方,对龙孝羽来说是熟悉而又陌生的。
因为白晓生和秋芷柔的缘故,目前他对梵天古域的了解虽也算深,但总也深不过脚下这片他生活了二十余载的明月大陆。
所以当下,龙孝羽才会想着直接问黎霑有没有解除巫咒的办法。
哪里知道,黎霑这会儿正气得牙痒痒呢,看到君麟天的宝贝徒弟就站在自己面前,他没好脾气地嗤了一声:“解?这会儿你才想着解,怎么不早叫君麟天把苏殷那疯婆子给杀了,或是让他早从了她,这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黎霑有空在这说风凉话,龙孝羽可没那耐心听,他上下扫量了一眼黎霑,冷冷地轻嗤出声:“说得好听,昨夜与苏殷一战也不见得您老有多大能耐,不还是让人给跑了。”
黎霑懵了又懵,随后才反应过来龙孝羽这都说了什么不可理喻的话,他抬起气得发抖的手指:“你!你说什么呢你!”
万万没想到啊,刚走了一个闹人的小崽子,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个一针见血的毒舌。
黎霑心中那叫一个气闷又泪奔。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碰上的一个两个小崽子,都那么那么的闹人又气人呢?
奈何黎霑心中再怎么郁闷抓狂,在龙孝羽静冷无波的目光下,他还是无可奈何地松了口:“解铃还需系铃人,必须找到龙蛇老人才能彻底毁掉那个被种了髓咒的孕妇,否则无解,小丫头这一难也就必定逃不过。”
顿了顿,他又嘱咐道:“现在你只管护好小丫头,盯紧那个孕妇就行了,至于找龙蛇老人……”
话到这里,黎霑将目光转向遥远的天际,望着那一片蔚蓝色的天空,他幽深的眸底划过一抹淡淡的凉意:“这事就无须你操心了。”
闻言,龙孝羽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却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