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昨天的活络,今天的冉瑛看上去有些生怯,她在面对沐槐夏时,总是会有打从心底来的自卑。
譬如此刻,沐槐夏身上穿的那件高奢刺绣女西服,若是不依靠顾庭轩,冉瑛工作不吃不喝一年,怕是也买不起。
而一想到自己要是和顾庭轩结婚后,他身边圈子里都是这样的女人,冉瑛就更不舒服了。
“其实,我今天只是找个借口把你约出来而已。”
沐槐夏很坦白地告诉了冉瑛自己之前的理由不过是一个托词,有些事在电话里说许是太过唐突冒犯,不如当面来的好。
今日的沐槐夏相比往日,整个人柔和了不少,虽然一袭西服因为办公还没来得及换,可是她如黑藻般顺滑乌黑的秀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盘起,只是松松散散地披在身后。
发梢的微卷融化了她些许的戾气,也为她增添了几分女子的温婉气质。
“沐小姐找我什么事?”
冉瑛在听见她丝毫不加掩饰的开场白后,心内咯噔一下,她也早已经过了象牙塔内纯白无知的年纪,这个时间段约她出来,怕是和顾庭轩有关。
“你好,这里麻烦要两份西洋梨葡萄干蓝莓水果蛋糕,等等,冉小姐喜欢甜点吗?”
“嗯,就这个吧。”
“好,那就来两份,麻烦了。”
侍者安静离去,片刻后,沐槐夏终于开口。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是在冉瑛的心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华光初上,高架上车流如柱,顾庭轩驱车回了公寓,却见着冉瑛屈膝坐在落地窗旁地毯上呆滞地望天。
顾庭轩还来不及反应,冉瑛就已经委屈地扑进了他的怀里。本想斥责她这么冷的天怎么就那么坐在地上,可当看见她神色不对劲之后,顾庭轩只是轻抚过她后背,柔声询问。
“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不高兴的事了?”
冉瑛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想起今早她出门时犹豫地换了几套衣服,再联想她现在的行为状态,一个名字刹那就混进了顾庭轩的脑海。
“沐槐夏找你了?”
见她沉默,顾庭轩周身气势凌人,肌肉也瞬时绷紧,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凶狠。
“她和你说了什么?”
顾庭轩的眼死死地盯着冉瑛,生怕错过她眼里一丝一毫的神情。
只是冉瑛却怎么也不肯开口,一双美眸里泛起云雾含泪欲泣,可是泪却久久不肯落下。
顾庭轩见她一直咬着自己下唇,心疼地要她张口。
只是下一刻,顾庭轩被猛的推开,落锁声响起,冉瑛将自己关在门内,压抑的痛哭声从门内传来。
顾庭轩高大挺拔的身躯在灯光下映出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他手臂上青筋暴起,眉梢的戾气越发浓厚。
他不知道沐槐夏说的究竟是不是那件事,可除了那一晚的事情,他也想不出别的什么事,能够让平日坚强的冉瑛哭成这幅模样。
看来,那个女人真的是活腻了。
坚毅的脸在晦暗不明的灯光照耀下更是显示出妖冶的可怖,滔天的怒意在顾庭轩的胸前沸腾燃烧。
沐槐夏精疲力尽地回到家中,饭桌上的气氛其乐融融,只是她一进门却都噤了声。
她没有在意郝思琴排斥她的目光 只是径自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多少年了,她再没有再家里这张黄花梨木的饭桌上吃过饭。
“夏夏,我让薛姨给你备了海鲜粥,来喝点吧。”
郝思琴的声音响起是沐槐夏出乎意料的,明明刚才还一脸排斥她的样子,现在又装出一副贤惠的样子,这不是存心恶心人嘛。
“不必,你们继续。”
屋内海鲜的腥味让沐槐夏有些干呕的冲动,她压抑住孕吐感,急着上楼。
“夏夏,这粥可是我熬了一个下午的,你吃点吧。”
郝思琴端着粥走近,海鲜的腥腻味越来越重,许是孕期孕妇的情绪本就不稳定,今天又因为冉瑛的事劳心的很,所以现在沐槐夏烦得很。
“以后别叫我夏夏。”
她甩下这句话,转身就要上楼,沐邦彦却又不合时宜地喊住她。
“你对你妈这是什么态度。”
一句话成功点燃了沐槐夏一再压制的火气,她站在楼梯中间,转头居高临下地看向这些所谓的家人。
“我妈?你是不是忘了,我妈已经过世很多年了,还有你,别再喊我夏夏,你不配!我只会觉得恶心。”
再不愿多说,沐槐夏轰然将门关上,徒留面色尴尬的郝思琴母女和沐邦彦面面相觑。
翌日,等到沐槐夏出门时,众人的殷勤劲儿和昨天比起来截然相反,这次,他们选择彻底忽视她。
沐槐夏嘴角一挑,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公司内,沐槐夏在接过助理林奈递过来的日程安排,正要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之际,内线的电话就急急地响起。
小助理还没来得及说话,董事的办公室门就砰的一声被踹开。
锃亮的皮鞋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响起嗒嗒的声音,莫名有些震慑人心。
“林奈,你先去忙吧,在顾总没有出门之前,所有的行程都暂时往下压。”
林奈看向沐槐夏的表情,那张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惊慌失措,相反,这样的淡然自若看起来更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今天的场面一样。
她怯懦地出门,在将门带上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瞥了一眼那个周身寒气逼人的男人,情势看起来不妙。
“你和冉瑛说了什么?”
没有丝毫的掩饰,顾庭轩就这样直白发问,沐槐夏停下笔抬头看他,她早预料到会如此,也没什么惊讶。
“顾总一直是这么没有礼貌的吗?来别人公司,连预约都不会。”
沐槐夏语气里全是讥讽,只是看了他一眼,她又开始处理桌上的文件,见手上的水性笔没了芯,她微蹙眉换了支笔,似乎全然没把顾庭轩放在眼里。
可现在处于暴怒状态下的顾庭轩完全没有心思和她玩什么文字游戏,他上前两步,骨节分明的大掌将沐槐夏眼前的文件一挥。
已经签好字的几份文件哗啦啦在空中纷飞,最后散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