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意志力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能让人在想要放弃的时候坚持再坚持。
孙志就是这样,他的手疼的要命,但为了不让大伙儿,也不让自己看扁自己,他一直在机械的重复着搬砖的动作。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活有什么意义。
他只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搬完。
就这样,虽然身体的承受能力已经频临极限,但是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搬完了最后一块砖头。
他瘫坐在地上,长长的吁了口气。
手上真的很疼,但这种“证明自己能行”的感觉真的很爽。
休息了两分钟,他主动去打扫那堆垃圾了。
酸臭味弥漫,让他忍不住一阵干呕。
尤其是在撕扯一团塑料纸的时候溅了一脸的淤泥。
估计是某次下雨的时候存下的脏水。
他刚想去水龙头那边洗洗,魏西山又来了。
这小子什么活都不敢,似乎专门负责来挑刺。
“孙志你干什么呢?一会儿看不见就偷懒,这里就数你年轻,你好意思么?想不想干了还。”
“魏哥,我眼里进去淤泥了,疼的厉害,我洗一下。”
“靠,这点屁事也值当的嚷嚷,干脆回家躺着去吧,别干了别干了,收拾铺盖回去吧。”
孙志很纳闷儿,这王八蛋怎么总是针对自己呢?
就因为看到他在郑工面前出糗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管怎么说,必须想个办法先摆平了这小子,不然后患无穷。
先来软的,他要是不吃,再来硬的。
“别啊,魏哥,我就耽误一个分钟,对了魏哥,这也快下班了,你知道咱们工地附近哪里有饭店吗?”
“艹,你还想吃饭店?真以为自己是来旅游的?”
“不,我是觉得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想请你吃个饭。”
魏西山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一秒变脸。
听了孙志这话,原本紧绷着脸很是严肃的他立马喜笑颜开,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似的。
“哎呀,都是工友,你这么客气干什么,太见外了哈,再说还没开工资呢就让你请客,这怎么好意思呢。”
孙志以为他真的在拒绝,正想再盛情邀请一下,魏西山立马改口了。
“有餐馆,好几个呢,那个胖子菜馆就炒的不错,我看咱们就去那里吃吧,我先给老板打电话订个桌,不然到饭点的时候还真不一定有座位。”
孙志只觉得好一阵恍惚。
这人,也太善变了。
“哦,好。”
等他打电话订了座位,对孙志那是前所未有的客气。
“还20多分钟就下班了,别干了,洗洗手,坐下歇歇,来,抽根烟。”
孙志真有点受宠若惊了。
一顿饭就搞定了?
比自己想象中简单多了。
看来这地方没自己预料的那么糟糕。
“不歇了,我把这些垃圾打扫一下,在这里堆着太碍事了。”
“那行,你打扫吧,一会儿下了班工地门口见。”
“好。”
...
等下了班,简单洗涮一下,换了件衣服,两人在工地门口汇合了。
一见面,孙志着实吃了一惊。
因为魏西山脖子上挂了一条手指粗细的金链子,明晃晃的很是扎眼。
“来了孙志,那咱们走吧。”
“好的,魏哥,你这链子不便宜吧。”
“嗯,老贵了,两百多呢。”
“两百多?”
“是啊,很贵吧。”
“呃,这不会就是网上常说的一进浴池会飘起来的那种金链子吧?”
“扯淡,我这么有品位的人会搞那种破链子?我这是沙金的,越南货,和真金的重量差不多,除非拿到金店去鉴定,否则谁也看不出来。”
孙志偷着笑了起来。
带着一条二百多的“金链子”在大街上招摇,你可真够有品位的。
“我看看行么?”
“给你。”
孙志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又看了看色泽。
果然跟真的一样,一点看不出破绽来。
“还别说,真开不出来,给你。”
“是吧,所以说那些买真金的全是傻b,回头你也去买一条,出来玩的时候就戴上。”
“我可不喜欢戴这种东西。”
“不喜欢也得戴,这附近全是打工的,这些人势力的很,个个都是欺软怕硬,这链子往脖子上一戴,能唬住他们。”
孙志心说得了吧,你就够势力的,再说了,你戴了这玩意儿也没唬住我。
“魏哥,我觉得你把链子塞领子里面更有范儿,老这么露着,反而有点假了。”
“是嘛,对对对,这玩意儿就得讲究个虚虚实实,雾里看花。”
说着他把链子塞到领子里面去了,只露着脖子后面那半截。
“好看多了吧?”
“嗯,比刚才好多了。”
“你小子还懂得挺多,有空你也去买一条,咱们一起戴着上街,看着就像黑社会,那多霸气。”
“再说吧,快到了吧?”
“快了快了,这条街走到头,往右一拐就是。”
俩人又走了七八分钟,总算是到了。
是几间低矮的砖房,店面不大,但是生意还不错,十来张长条桌只剩下三张空着。
“来了,兄弟。”
老板娘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很热情的和他俩打招呼。
“来了赵姐,这是我们那刚来的,叫孙志,孙志,这是老板娘,赵姐。”
孙志很客气的跟她点了点头。
“赵姐好。”
“你好,快坐下吧,吃什么?”
“辣炒大肠,土豆丝,花生米,再来一瓶二锅头。”
“哟,这是发财了,都舍得吃大肠了。”
“笑话,这么粗的金链子我都带得起,还吃不起大肠?”
说着,他把链子从衣服领子里面翻了出来。
“瞧瞧,刚买的。”
“哎呀,我真是瞎眼了,愣是没看到这链子,妈呀,这么粗,得好几万吧。”
魏西山一脸的得意。
“差不多吧,多放点肠子,别光用辣椒凑数哈。”
“瞧你说的,姐还能坑你么,坐着吧,一会儿就好。”
坐下之后,孙志非要再点几个菜。
毕竟请人吃饭不能太寒酸了。
魏西山死活不让,说这三个就吃不了。
孙志对他的好感又提升了不少。
本来以为他要狠宰自己一笔,看来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
要说酒真是个好东西,能迅速拉近人的感情。
才一杯酒下肚,魏西山就打开了话匣子。
“我跟你说,工地上的道道多着呢,人越穷了就越不要脸了,所以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你自己得多小心,不然让人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至于吧,就是卖力气干活而已,又没什么利益冲突。”
“嗨,你不懂,有些人就是贱脾气,你不惹他,他倒想惹惹你,就拿郑孙子来说吧,他..”
“郑孙子是谁?”
“哦,就是郑工。”
“他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他真名不不是这个,叫郑大海,但他平时总是一口一个老子老子的,他娘的,他是谁的老子?他就是个龟孙子,所以大家背后都叫他郑孙子。”
“哦,原来是这样,他怎么了?”
“他这个人就是个王八蛋,仗着跟老板有点亲戚,混了这么个官,整天拿着鸡毛当令箭,动不动就训这个骂那个的,以为自己多威风似的,不是我跟你吹,等哪天我不干了,非得打他一顿不行。”
孙志明白了,还是因为那次挨训的事儿。
“魏哥,不是我胳膊肘往外拐向着郑工,安全帽确实得戴啊,关键时候能保命的。”
“保个屁,秦四十就是因为这破帽子才死的,就是郑孙子这老王八害的。”
秦四十?
有点印象。
“秦四十是谁?”
“我老乡,也是以前的工友,真名叫秦华,死了,赔了四十万,所以叫他秦四十。”
“怎么死的。”
魏西山自己喝了一大口酒,似乎很不爽。
“那天我们在工地干着活呢,郑孙子来了,嫌秦华不戴安全帽,拿起他放一边的帽子给扔了出去,还让秦华去捡回来,他去捡的时候,从6楼上掉下来半截钢管,砸死了,脑袋都砸开花了,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得冤郑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