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再看严北承。
夕阳的光线只剩浅浅一束,带着将歇未歇的昏沉。
明明已经错过了最佳黄昏景色,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人觉得,此刻的余晖才是格外好看。
不想让自己显得很没出息,季宁给自己找了个事情做。
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还戳戳点点地发了条朋友圈。
放下手机时,依然没法忽视身旁男人投过来的视线。
晚风和煦,她挽了挽耳边碎发,忽然做出一副嗔怪的模样回视过去。
“你不要总看我。”
严北承眸光定定不离,静默片刻,缓声道:“季宁,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季宁心跳更快,藏在身后的手指紧了又紧,好一会儿,小声嘟哝出两个字:“没有。”
“还有七分钟。”
严北承又抬腕看了下时间,声音沉静依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下达什么紧急工作指令。
“……”
季宁嘴巴像被拉上了拉链一样,紧抿着,死活没再开。
“五分钟。”
“……”
季宁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逼急了,脱口道:“反正我是不会说的!”
这话让严北承的神情终于有了点变化,他眉目微动,唇角极浅地往上牵了一下。
“说什么?”他声音有些低。
“……”
约定的餐厅在不远处亮起招牌灯,季宁咬唇安静片刻,忽然说:“我进去了!”
慌慌张张丢下这句,她就要夺路而逃,严北承及时伸手,从后面将人扣进怀里。
他的声音贴过来,沉沉缓缓扑在耳侧:“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
“把项链戴上。”
第42章 臣服
印刻着严北承指纹的定制项链。
其实了解到这一事实的当下, 季宁心口就震了震。
不过,将这个项链戴在自己身上,而且是当着严北承本人的面,她有些害羞, 眼睫颤着, 没动。
严北承没给她多少时间, 另一只手也从她身后绕过来, 取出她包里项链,直接自己动手, 将项链戴在她光洁的脖颈上。
温热的指尖擦过颈间肌肤,季宁有些痒,缩了缩。
“不要动。”严北承低声道。
属于他的清冽气息薄薄喷洒过来, 季宁很乖地没再动,心里却更痒。
以前以为自己只喜欢温柔,现在发现,对于严北承这种干净利落中带点霸道的,更是不自觉地臣服。
时间所剩不多,严北承偏头亲了亲她,便松了手, 但没完全放开,骨节分明的手往下滑,很自然地与她十指相扣, 牵着往前走。
两人最亲密的事都做了, 这么正大光明地牵手, 却是第一次。
四下嘈杂的声音仿佛都远了一瞬,唯一清晰的,是他掌心的脉脉温度。
季宁低下头, 偷偷压了压嘴角上扬的弧度。
“宁宁?”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两人另一侧传来。
分辨出是万念声音的当下,季宁下意识地将手从严北承手中抽出来。
光线和角度原因,万念并没有注意到两人刚刚相牵的手,她意外又惊喜地看看严北承,又看看季宁。
季宁抿了抿唇,轻声解释了句,“刚好碰到,他顺路送我一程。”
她在东格做审计,万念是知道的。
掌心空下来,有稀疏的风自指缝间穿行而过。
严北承手指微微蜷了蜷,朝万念略略致意,沉默地做了季宁的谎言工具人。
季宁视线飘动,顿了顿,侧过头瞟了他一眼,明明他的神情是应对不熟同学正常的反应,她却莫名觉得哪里不对了。
从刚刚她那个下意识的放手开始,就不对了。
虽然严北承只是神色很淡地微一点头,万念却像是面基了爱豆一般,激动得一路叽叽喳喳,直到进了餐厅,又拉过其她两位室友激情讲述严北承今天是怎么用黑衬衫杀人的。
同窗四年,对于严北承颜值的杀伤力,俩室友自然也是很能共情。
对严北承送季宁这件事,更是倍感意外,毕竟在她们原本的认知里——虽然严北承是他们的同学,可又完全不是的感觉。
总之,就很遥远。
季宁没多做解释,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又朝窗外望了眼。
餐厅外,严北承还没离开,季宁走之后,他手机就进来一通电话。
陌生的号码,有些熟悉的声音。
“约个时间见一面。”何学新道。
严北承神色平静,干脆拒绝:“没时间。”
“严北承!”何学新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你凭什么总是这么高高在上?用钱得到季宁,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心里负担或者负疚感吗?”
严北承不说话。
“一百七十万,”何学新一字一句,语气间冷感明晰,“我替宁宁还你,请你以后离她的生活远一点!”
“感情不是你用钱可以控制的!”
今天又一次面试失败后,何学新垂头坐在马路边,一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迎着烈日刺目的光,何学新抬头看了男人一眼,淡淡垂下,却听到他冷不丁说了两个字——
“季宁。”
何学新捏着简历的手蓦地一紧。
严礼征微微一笑,继续道:“想不想重新把她追回来?”
说着,他慢条斯理地掏了张卡出来,轻轻放进何学新衬衫口袋。
“里面有一百七十万。”
何学新蹙眉紧紧盯着严礼征,许久过后,说:“我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放心,只是把她追回来,别的什么都不做。”
最后一抹夕阳隐没,天空呈现一片将沉未沉的青灰色。
路灯还没亮,街头拥堵的车流停止不动,亮起大片车灯。
严北承微垂下眼,摸了支烟点上,灰白烟雾缭绕中看不清眼底情绪,等电话那头何学新宣泄完毕,他轻轻吐出个烟圈,才淡声应了一句——
“已经不是一百七十万了。”
季庆波从里面出来后,严北承又转了五十万给他,让他重建生活。
这件事情,两人默契地都没有对季宁提起。
电话挂断,严北承指间夹着烟,没再抽,低眸静静看了会。
等转身要掐灭扔垃圾桶时,眸光倏然一顿。
面前季宁站在一方阴影里,不知已经来了多久,距离很近,表情却被阴影笼住,看不分明。
季宁脑袋空空,嗡嗡响成一片。
对上严北承望过来的目光,她想扯动嘴角对他笑一下都很难。
脚下也像是粘了强力胶似的,挪动不了半分。
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严北承抬脚迈步,朝她走近。
“怎么又回来了?”
或许是不想气氛就那么破坏掉,她回来只是想跟他好好道个别,不是故意来偷听的。
可季宁张了张口,说不出半个字。
一股强烈的耻辱感盖下来,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严北承垂眸望着她,静默数秒。
“你爸爸其实有头脑也有经验,”他放缓声音试着解释,“只不过时运有些不济,加上没有选对行业,所以……钱是我借给他的。”
最后这句像是按到了季宁的某个开关,她身体微微一颤,猛地回过神。
一时间,根本没办法面对严北承,偏偏这个时候,路灯乍然亮起,将她的狼狈难堪映照得无所遁形。
季宁匆匆低下头应了句什么,不等严北承再出声,径直转身。
跌跌撞撞再进到餐厅,她先找了个角落平复自己。
再回到餐位时,室友们话题仍围绕着严北承,见她回来,纷纷好奇探问严北承在东格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照片分享一下。
季宁勉强应和,没多言,摸了手边酒来喝。
关于严北承,她无从开口。
始于一场交易的感情,即使她现在很想和他好好在一起,可那一百七十万,哦,不,更多不知道多少万,横亘在她心口,压得她时时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