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穿着白衬衫的人微微一愣,把他当成鑫耀了么?于是一笑,凌晨就从市里赶着回来,刚到家门,又不想打扰到别人睡觉,打算就在这里坐着休息,没想到有人为了做饭起的要更早。
苟志嘉慢慢转过头来,看到她的裙角,清晨稍有一点冷,南筱书也抬头看着他,却在一瞬间眼神失焦,手上的水桶格外地沉,从她手腕上滑落,整桶水都洒了出去,倒在她脚边。
这……他……他……满脸的不可置信,苟志嘉,这是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鑫耀说过这屋子的主人姓苟,又叫他辰哥,她早该想到,世界上那么巧合的人名,也没有眼前的这个人更有说服力,苟志嘉就是这里的主人。
“涟……”也许因为情绪开始起伏,腹部又有了回应,刚要说出的话被自己生生咽了回去,她现在可不是孑然一身的那个南筱书了,更不是涟辰哥哥的筱书,她早就成了别人的……
苟志嘉看着她脚边的水流成小河,但是她却定定站住也不动弹,看得出了神,正要上前提醒。
“筱书姐!”迷蒙中鑫耀赶紧把南筱书拉到一边,再晚一步,裙子就要被浸湿了,刚刚睡得好好的,却突然听到东西的碰撞声,起来一看才知道是水桶翻了,揉了揉眼睛。
“苟……辰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去好几天吗。”发现苟志嘉回来,鑫耀脸上是止不住的开心,赶紧忙着问他,苟志嘉只微微一笑,眼神却离不开刚刚失神的女人,鑫耀这才赶紧介绍。
“辰哥,她就是筱书——南筱书。”
温和的声音照常传来:“不用急,还早。”
带着一些疏离,他对她只算得上熟悉,但是却并未到对她脱离防备,鑫耀刚才离开,也是在给他和她制造机会,一时半会还不会那么早回来。
抬眼看着她停下脚步,却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苟志嘉微微笑了笑,她这个样子,真像一头迷了路的小鹿。
“鑫耀已经打算不收你的房租,为什么你还这么坚持要给呢?”
其实当他不在这里的时候,鑫耀的话,也一定程度可以代表他的话,这样白捡的机会,为什么不好好抓住。
扯出了个笑,略显疲惫:“我不想白住,更不想欠人人情。”
欠了人情,就要还,还来还去,就再也扯不清了,比起一开始就纠缠不清,不如一次性决绝个干净,虽然和鑫耀也谈不上什么朋友,露水相逢,就更不能平白无故接受他的好意。
苟志嘉轻轻握住自己的手,作思考状,仔细想着她的话,又把手抽了出来。
“好,我可以接受你这个说法,房租我也照收。”
“那房租——”刚想问他关于房租具体的数,苟志嘉就开口了:
“我不按月收,也不按年收,数目由我定,你看怎么样?”
不按月也不按年收,那他是想怎么个收法,既然人家主人都这么说了,她这个租客,也没有其他理由来反对,于是点头同意,就见他嘴角的笑意盛开。
“一天一块钱——这就是我收的房租费用。”
什么?不是一百块,也不是一千块,就是区区一块钱,南筱书简直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定下这样的房租费用。
“可是……”
“怎么,刚刚你不是还同意由我定吗,现在这么快就后悔了?”
“不是——这——”
一块钱实在太少了,她真的无法接受。
“一块钱虽然少,但是积少成多,一块也能变成一百块,一千块,甚至一万块。”拿出手里的硬币:“千万别小看这一块钱。”
朝空中一抛,又把硬币抓住:
“好了,既然房租这么商量好了,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其他事。”
收起脸上的笑容,平静地看着她,和刚才商量房租时候的温和全然不同,带着审视,这种眼神她清楚得很,审讯犯人或者是嫌疑人的时候,他们都用的这种目光盯着她,似乎要从她身上盯出一个大窟窿,好趁机而入,她不敢相信有一天,苟志嘉会用这样的眼睛看着她。
“我叫苟志嘉——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错愕地抬起头,是被他后半句的话给吓到了,他们以前,他和她,岂止是认识的关系,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眼睛酸酸的。
“为什么,这么问?”
南筱书反问他,稳住自己的心情抬眼看着他,苟志嘉观察这她的反应,比起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她现在的反应都在传递着——太平静了,这不该是这样的,超出了他计划中她的反应。
鬼使神差一手将额前的短发撩起,苟志嘉向她展示着额头上的伤疤:“一次事故,我把一些事,忘记了。”
它们在他的记忆中模糊着,模糊着,他一直在往前走,却不能回头捡起它,而他忘记的东西中,就包括和她南筱书有关的一切,初见,相识,相守,相爱,他忘得干干净净,不留余地。
她是真的忍不住了,捂住嘴转身哽咽了起来,苟志嘉看她很难受的样子,抬起的手却犹豫着该不该去安慰她,最后还是无处安放地放了下来,没有任何行动,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像被人挖了去心脏,是谁挖的呢,是她流下的泪。
可是他不懂,为什么她会哭的那么伤心。
吸了吸鼻子,总算是自己给自己安慰了下来,狠狠咬了咬自己捂嘴的手背,强迫自己恢复,缓了过来才又转身。
看着她哭红的双眼,他突然有些后悔问她的问题。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这样。”
有泪痕的脸上听到他的自责,南筱书赶紧笑了出来,摆了摆手:“不是的,我不是因为你的问题……你刚刚问的,我想我能回答你。”
苟志嘉认真地看着她,原来刚才是准备工作,静看着她,等她再说话,南筱书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有些黏黏的。
“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以前——并不认识。”
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她在否认,她在说谎!她一说出口,他就不假思索地认为这是谎话,可是他也不去戳穿。
“因为,我也有它。”南筱书挽起耳边的长发,别到耳后,朝上就能看到同样在额头上的疤痕。
也是一次事故,她没有了记忆,老天故意这样捉弄她,那她就顺着天意,让这块疤来了结她和苟志嘉之间的缘,借这块消退不去的疤,让他彻底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