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反正是梦,也留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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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瓷儿临时租了一家小院,不大,可胜在清幽。通过黑长狹窄的巷子步行进入,先暗后明。院子里种满了植物,苏瓷儿最喜欢的是那个葡萄架,她念叨着过了冬天就能吃上葡萄了。
两人暂时安顿下来,小少年吃人嘴软,扫地抹桌子样样都会,苏瓷儿一边摸鱼一边露出欣慰的笑,一点都不觉得雇佣童工并且让童工努力干活自己却在摸鱼有多可耻。
打扫完屋子,她躺在榻上,看到小少年故意掩进衣服里的长命锁,小小声的偷笑了一下,然后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将他纤薄的身影纳入两指之间,一下又一下地捏着,嘴里小声嘟囔道:“拿捏你,拿捏你……”
臭小孩!
小少年突然转身,眼神幽暗,看得苏瓷儿一个机灵。
分明之前还甜蜜蜜的叫她姐姐,虽然说她听得头皮发麻,但现在这副谁欠了他百八十万的样子更让苏瓷儿觉得养孩子真难,不就是让他挂了个长命锁,穿了双老虎袜嘛……
不过或许……这才是花袭怜的真实模样?
“姐姐。”
苏瓷儿赶紧摆好正经姿势。
“能吃了。”
花袭怜将刚刚做好的糖醋肉,白玉方糕,烟熏青鱼等等四菜一汤摆上桌子。
苏瓷儿一个鲤鱼打滚,吃吃吃!
花袭怜看着正在埋头苦吃的苏瓷儿,慢条斯理的将头转向窗外。
他们租的是一套二楼小屋,除了小院子,二楼处还有栏杆和走廊,供赏玩楼下风景。
楼上苏瓷儿住,楼下花袭怜住。
此时,两人正坐在二楼走廊上,一边吃着饭,一边看风景。
阳光明媚,将二楼照得非常暖和。
花袭怜站在那里,视线穿透云层,远远看到一处耸起的阁楼,那是姑苏城内最有名的摘星楼。
是姑苏首富李家的产业。
李家。
花袭怜勾唇笑了笑,眼神越发冷冽。
“嗝~”苏瓷儿打了一个饱嗝。
花袭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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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天气又冷下来。
无边无际的灰暗,他穿着灰色的家仆装褂子,踉跄着走在狭窄而冗长的房廊上。
四壁雪白,偶有雕花窗,显露出外头摇摇曳曳的几杆梅枝。冷香扑鼻,冲入鼻息,少年只觉恶心极了。
视线越来越暗,四面墙壁也仿佛跟着浓暗的夜色挤压过来,到处都是逼仄的压抑感。
他伸手攀住墙壁上的梅花窗,因为用力所以指尖攥得发白。
阴冷的空气往肺腑里钻,人却昏沉的更加厉害。
脖颈处的窒息感久久不散,花袭怜猛地睁开眼,看到床边立着的那个白色身影。
“做噩梦了?”女人缓慢开口,声音清澈。
本就在噩梦之中,居然还会做噩梦。
花袭怜额间尽是沁出的冷汗,他微微偏头,黑发垂落遮挡住脸上表情。
“不是。”
“哦。”苏瓷儿点了点头,转身,然后猛地回身。
坐在床铺上的花袭怜被吓了一跳,双眸瞪圆盯着她,里面是来不及藏起来的恐慌与狼狈。
苏瓷儿一愣,她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心血来潮居然将这朵黑莲花吓成这样。
到底是梦到了什么?
苏瓷儿略思半刻,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花袭怜一个人坐在床榻上,原本因为紧张所以憋闷的呼吸声在此刻缓慢放开,整间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花袭怜逐渐急促的喘气声。
屋内昏暗,油灯只剩下一点光亮,花袭怜盯着那一点光,忽明忽暗,就跟他吊起的那颗心一样。
他想起身去将油灯弄亮一点,不防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苏瓷儿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进来,她弯腰将箱子放到地上,那箱子似乎重极,发出“砰”的一道触地声。
“好重。”女人嘟囔了一句,然后打开箱子,露出里面排得整整齐齐的一大堆蜡烛。
她将蜡烛从箱子里拿出来,一根一根的随意置到桌椅板凳上,反正是能放的地方都放了。
一大箱子蜡烛,花费了十几分钟摆放位置,而在这个过程里,花袭怜就坐在床上盯着苏瓷儿,也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好吧,花袭怜也有点懵,他不知道这个女人要干什么。
虽然这是他的梦,但这个女人就像是这个梦里唯一不受控制的那块拼图,原本一副阎王地狱恶鬼图马上就要拼好了,中途就突然窜出来这块奇奇怪怪的小拼图,不仅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还到处乱窜,将原本拼好的地方都打乱了。
“呼……”哄小孩真的太累了。
苏瓷儿直起身,关上门窗避免风吹进来引起火灾什么的,然后取出火折子,一根一根点亮蜡烛。
屋子里的蜡烛应该有几百根,全部点亮之后将整间屋子照得亮如白昼。
花袭怜看着那堆璀璨光辉的蜡烛,整个人呆住了。
那些蜡烛并不好看,只是普普通通的白蜡烛,是苏瓷儿去隔壁火葬一条龙批发过来的。
本来老板还想帮她搬过来,苏瓷儿怕吓到黑莲花那颗脆弱的小心脏,还是决定自己搬。
“这样会暖和一点吗?”女人立在烛光中,她身后那些光亮白的发黄,一圈一圈地晕出烛色,就好像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
花袭怜仰头,眼神呆滞。
苏瓷儿走近他。
烛光摇曳,女人缓慢抬手,她的手白皙细腻,柔软光滑,凝脂一般浸着一层薄薄雪色。
花袭怜僵坐在那里,那只手轻轻落到他发顶。
很轻,很软,云朵似得飘下来,带着温柔的试探和安抚。
“我发现你身上很冷,好像不管穿多少衣裳都不行。”
苏瓷儿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她猜测可能是筑梦网在搞鬼。
“眼睛暖和了,身上会不会暖和一点?”女人在说话,花袭怜的目光却定定落在她脸上。
她的眸子印入他的眼睛,眼眶竟真的好似烧起来融入一股奇怪的暖意,只是这暖意并非来自蜡烛,而是来自眼前这个女人。
见花袭怜呆呆盯着自己不说话,苏瓷儿又是一声叹息。
90后带娃果然不止要给予物质上的充盈,精神上的教育更加不能忽略呀。
“相信我,有我在,什么都不要怕。”女人声音很轻,绵软无力似得,可不知为何,花袭怜却觉得心中一定。
或许他要的只是这么一句安抚的话,可却从来都没有人跟他说过。
花袭怜紧张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他疑虑于自己的表现,也开始将这份疑虑转移到女人身上。
仅仅只是一句话,就让他安定了下来。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居然会有这样的魔力?
苏瓷儿的手触到花袭怜的发顶,然后迅速收回,一触即止。
黑莲花别多摸,怕他咬人。
“还困吗?”苏瓷儿贴心询问。
花袭怜垂下细长眼睫,整个人安静平和不少,他轻轻摇了摇头。
宽大的袄子套在他瘦弱的身躯上,领口微微歪斜着,露出更加纤细薄弱的脖颈,那颗漂亮的小珍珠缀在颈项处,轻轻晃了晃。
苏瓷儿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既然你不困了,那我想吃红豆年糕。”
又香又软又甜又糯叽叽的红豆年糕。
花袭怜:……
“开玩笑的,你睡吧,我守着你。”
明天再吃也来得及,嘤嘤嘤。
苏瓷儿将花袭怜按回去,然后替他盖好被子。
小少年蜷缩着躺在被褥里,一侧头就能看到正在弯腰吹蜡烛的女人。
她身上的白裙被烛光染色,吹蜡烛的时候因为吹得太累,所以后面直接鼓起了腮帮子企图一口气吹灭三五根,当然是没有成功的。
屋子里多了一个人忙碌,按理来说花袭怜应该是睡不着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睡着了,虽然只是短短半个时辰,甚至迷迷糊糊只是浅眠,但这对于他来说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花袭怜开始相信,这个女人或许真的只是他的一个幻象,不然他为什么会对她卸下心防呢?
她一定是他幻想出来的……一个奇怪的女人。
苏瓷儿吹的只剩下一点蜡烛,借着光色,她看到花袭怜露在外面的脚。
老虎袜……好可爱。
苏瓷儿并没有发现花袭怜已经醒了,她暗搓搓地伸手,捏住那只老虎袜将它从花袭怜的脚上扯下来,然后套到了自己因为太急,所以没来得及穿袜子的脚上。
花袭怜:……
“哇哦。”苏瓷儿心满意足。
第20章
晨曦之色初显,屋内的蜡烛只余一点残身。
苏瓷儿是趴在床沿边边上睡着的,醒过来的时候因为不正确的睡觉姿势,所以腰酸背痛不得劲。她伸了一个懒腰,看一眼似乎正在熟睡的花袭怜,脸上露出满意的笑,然后将剩下的蜡烛全部吹熄,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又补了一个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