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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综合其它 > 倾城坊(NPH)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抱着膝盖在车里不知等了多久,四周的熙攘声逐渐归至一片死寂,想是农户们吃完午饭歇息去了。
  车夫倚在车壁上打盹,我因饥肠辘辘胃里难受,蜷着身体发懵。
  许陌君今天叫我沐琼。
  脑中胡乱回忆着方才见他时发生的一切,许府的仆人说他昨日就未归,是住在芙娘这里吗?还是说和叶臻......
  他们一桌用餐也如此熟稔,该不会早就生了情愫吧。
  想到这种可能,我没由来打了个激灵,辗转片刻便要掀开车帘下去。
  蓝布白花的帘子被掀了一半,撞上一只还残着水液的手。
  我半弯着腰,左手攥着那小块棉布,懵懵抬头直视着眼前眉目凌厉的男子。
  我不知此时许陌君在眼里,我就像一只处于猎人陷阱中懵然不觉的野兔,正用茫然、警惕的眼神盯着他。
  他轻轻咬了一下口腔右侧的腮肉,两手托着我的腋下将我抱下车来。
  “信我看完了。”
  他怀中那一点我贪恋的温暖顷刻抽离,男子规矩地往后退了一步,朗声说道:“咱们去陈家。”
  他这般公事公办的态度让我心寒,但我着实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只闷闷应了声“哦”。
  我重又爬回马车,后知后觉想到既准备走刚刚把我抱下来做什么。
  车轱辘重新转动,许陌君与我面对面分坐马车两边,我出神看着他衣服下摆用银线勾勒出来的萱草纹,提不起一丝精神。
  平时他见我这样定会哄我的,如今却漠不关心的话也不说一句。
  我再忍受不了车中的压抑沉默,主动挑起话题:“我去了趟许府,仆人说你昨日就没有回去,也是在芙娘这儿?”
  这话中隐含的探询让许陌君心念一动,他往身后的车壁上靠了靠,几次张口终究挑着眉傲声道:“怎么?不许吗?”
  他的反问直直刺到我心里,我当他默认了和叶臻一同留宿的事实,瘪着嘴躲到一旁,不置一词。
  许陌君一脚踢到铁板上,也气呼呼别过脸去不愿再碰壁。
  午后的陈家不似上次那般热闹辉煌,失了官贵乡绅的衬托,不过是间普普通通的商贾宅第。
  许陌君对着守门耳语几句,那家仆脸上瞬间挂了殷勤的笑容,忙不迭去通报玄禾微了。
  嘁。
  我在心里小小唾了一声,我一点也不在乎他说了些什么,也不在乎他和叶臻那些事,我就是个哑巴,我什么也不问!
  我和许陌君各自打着小九九,玄禾微来时就见我们异常别扭的站在一起,虽离得近却互不相视,全无他上次见到我们时那副卿卿我我的模样。
  自上次万胜山一别我也有好些时日没有见过他,那张白画梨的脸依旧金玉隽秀,与许陌君不相上下。
  “开国公府的许叁少爷寻我家老爷何事?”
  许陌君听见“开国公府”四个字脸色肉眼可见黑上加黑,忍着性子道:“倾城坊的凤吟公子错送了一封信给陈家,想必玄管家知晓此事。”
  玄禾微眼睛轻眯,脸上维持着官方的笑容:“原来是倾城坊的事,许公子莫不是忘了上次沐姑娘私闯后院带走沫涩公子的事?我家老爷对倾城坊的信任已大不如前,又怎知许公子口中的话可信呢?”
  玄禾微若有所指看了我一眼,我知他这是在报沫涩一事让他失了面子之仇,上前截过许陌君的话头:“上次之事的确是我莽撞,还请玄管家大人大量切勿计较。”
  “呵,沐姑娘的意思是我此番作为很是小气了?”
  他那张脸着实欠揍,我对许陌君的脾气尽数暗暗撒在了他身上,脸上还是耐着性子走到他面前,小声请求道:“这件事事关重大,请玄管家顾念万胜山的旧情,帮我这一次吧。”
  玄禾微俯首看着我,似在思忖是否应该应下这次人情。
  我眼睛滴溜溜一转,故作为难道:“玄管家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在坑底时哭哭啼啼的事吧?”
  许陌君不知我同玄禾微暗自说了些什么,只知那冷心管家忽而垮下脸来,转身回了内院,不多时就拿着一封红底绘金粉芍药的信封出来,塞到许陌君手里。
  “这是凤吟昨日夜里遣人送来的,老爷这几日因事宿在酒坊,还不知信里的内容。”
  许陌君见那信封的封口完整,又闻信上残着淡淡的秋兰香,微微颔首:“多谢。”
  他扯过还站在玄禾微身前的我,正欲离开。
  “沐姑娘上次请翰之师父所制的湖笔,许公子用得可还喜欢?”玄禾微狡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陌君一头雾水:“什么湖笔?”
  玄禾微脸上复又挂上恰到好处的微笑,语气中掺杂了一丝疑惑:“沐姑娘不惜去万胜山捕兔制作那套湖笔的毫毛,说是送给心上人...竟不是给许公子的吗?”
  临走还被他将一军!
  我无法再同他舌战叁百回合,许陌君握着我的右手手劲愈发用力,脸上已是山雨欲来的恼怒。
  他忿而转身,手下毫不留情将我拉回了马车上。
  车夫调转方向往倾城坊去,我揉了揉被捏得生疼的胳膊,抬眼便见男子面色可怖至极。
  “难怪前些日子坊中议论殇止新得了一套湖笔,你那段时间早出晚归就是为了他?”他厉声问道。
  我并非不知许陌君对我的情意,这时心中隐隐生出愧疚,垂着头不敢回答。
  “我在问你话,沐琼。”他掐着我的下巴逼迫我仰头看他,“是不是为了他?”
  那声“沐琼”刺得我心里一痛,骨子里的那股倔强在这时发挥了作用。
  “是又如何?”我死死瞪着他,“你知道我喜欢他,为他做些事有何不可?”
  他眼中忽而现出受伤的情绪,不可置信般盯着我看了许久,须臾喃喃问道:“你可知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