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叶贞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有血珠顺着刚才被擦破的地方滚落,滴在地上。
权野垂眸,看着疼的上下唇发颤的叶贞,原本压抑着的情绪瞬间爆发。
他很少动怒,但此时,男人却克制不住怒火。
梁老心道完了,果真一抬头就看到面前男人黑沉如水的脸,那黑眸沉翻滚的怒意让人心惊肉跳,声音更是冷到极致:“找死?”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啊!”梁老冷汗直冒,噗通一声跪在叶贞面前:“小老儿一时不查,并非有意啊!”
叶贞缓了缓呼吸:“无妨,等会小心着便是。”
梁老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忙不地地磕头:“是,是。”
女人的话都放出来了,权野自然不好再发作,只是皱着眉头看她,低声道:“疼就喊出声,哭也别忍着,嗯?”
叶贞点头,擦药过程中却依旧没吭一声。
权野微叹口气,将她揽的更紧,低沉着声在她耳边低喃:“倔。”
“本就不疼。”
叶贞抬头,瞪了他一眼。
男人低笑出声,嗓音很沉,却能听出宠溺和愉悦,如寒冰初融,让场中绷紧到极点的氛围一松。
管家心想,这两人瞧着倒不像是京中传闻那般不堪,反而挺像京中侯门中不少夫妻情浓的伉俪,只是关于这漠北使臣和柳子薇的前尘往事,他也多少知道点,现在瞧着这漠北使臣倒像是完全不在乎旧爱似的。
他下意识地偷瞄了眼身侧的柳子薇,却发现后者也在看着两人,神色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实际上,柳子薇有些出神。
这个男人原本是她的,只是后来萧玉成出现,除了容貌,当时的他没有什么能同萧玉成相提并论。
她不想跟一个落魄世家子过苦日子,选择萧玉成她也从未后悔过,但当她和他在京城重遇,权野从落魄公子变成了漠北权臣,这样的差距,终究是让她不甘的。
原本她还担心,权野会因为她的关系同萧玉成闹的不愉快,或者明里暗里给她使绊子,可他没有,好像压根就不在意她这个人的存在般。
就连当年她为什么会离他而去,甚至他为什么会被追杀,男人都没问过。
她好像只是一段早应该被遗忘的记忆,时间一到,就彻底忘了。
柳子薇很确定,她从没爱过这个男人,可此时,看到她将叶贞揽在怀中,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她又觉得不甘。
他是冷清的,淡漠的,却不应该是温柔的,至少她从没在这个男人身上见过温柔。
可现在,她见到了,原来这个男人也能这么温柔。
还真是很扎眼,扎眼到让人嫉妒。
萧玉成也很宠她,可她从来也不敢仗着宠爱对他顶嘴,更别提瞪他了,喜欢萧玉成的女人太多,她怕自己不够温柔小意,就会有别的女人取代她。
眼前这个男人明明是她不要的,她也不稀罕,可她心里却依旧很不舒服。
柳子薇心思千转百回,出神之间,叶贞受伤的药也抹好了。
“还疼吗?”男人声音低沉却很和缓。
叶贞摇头,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柳子薇直勾勾地盯着权野的眼睛。
她在他怀里,低声道:“要聊聊吗,柳小姐看起来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男人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看来的确是不疼,还有精力四处乱看。”
他用力不大,但叶贞却颇为不满:“别戳我额头。”
权野闻言,又点了了她一下:“让你醒醒水。”
叶贞:“……”
两人之间的谈话熟稔而又亲昵,却无比自然。
一旁的侍女却是颇为不忿,小声念叨着:“小姐,若是小侯爷知道你受了伤,不知该有多心疼,只可惜他人不在京城,不然定是要请太医的……京城如今流言纷纷,如今看来倒有些是真的。”
“闭嘴。”
柳子薇还没出声,管家已经一巴掌甩在侍女脸上:“不知死活的东西。”
说完,那管家立刻向叶贞告罪:“请贵人放心,这贱婢小人一定会好好管教,定不让她到处乱说。”
叶贞面无表情,淡淡地点了点头。
永宁侯府的人都是人精,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眼瞎。
屋内再次沉寂下来,梁老也松了口气。
瞧安平公主的态度,他们这回春堂上上下下的命是保住了。
梁老又嘱咐了些换药的事项和饮食禁忌,这才去帮柳子薇处理伤口。
而叶贞和权野也在这时起身,越过柳子薇离开回春堂。
柳子薇一直都注视着两人离开,始终沉默无语。
管家才一旁擦了把冷汗,这才说:“梁老,可真是好险。”
“可不是,刚才你一进来,老夫就已经警告了过你,谁料你蠢笨如猪。”
“是是,我蠢我蠢,只是听闻这漠北使臣对安平公主用情颇深,没想到此时一看,倒是真的。”
柳子薇微怔。
用情颇深?
说他宠安平公主,她还觉着可信些,至于情……她倒是有些拿不准了。
这样一个能将自己的过去当做是垃圾般彻底扔掉的男人,会是用情颇深的男人吗?
权野同叶贞一同走出了回春堂,刚要上马车,却见马车前有另一辆马车拦着。
马车之上,一个高贵而矜持的女人端坐着,居高临下地瞧着两人,眼中是明显的不悦。
诚王妃淡淡开口:“安平公主,你的伤势如何?”
权野侧首看向身旁的女人,却见她眼中是极致的疏离,波澜不惊道:“多谢诚王妃关心,无碍。”
说完,她便被小桃扶着上了马车,而权野也在上了另一辆马车,一同离去。
回到别院时,已经是下午,因叶贞的手受了伤,权野便让闲王自己去了大理寺,他则推了晚上的事,留在府中。
等到用晚膳的时候,叶贞看着自己缠满纱布的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问题。
她这样,怎么用膳?
正想着,男人低沉的声音已经在她身旁响起:“张嘴。”
“啊?”叶贞下意识地张了嘴,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已经被送进了一勺鸡蛋羹。
蛋羹入口即化,温度适宜,一瞧便是被人吹好才送到唇边的。
叶贞偏过头,瞧着男人的侧脸,突然说:“权野。”
“嗯?”
“有你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