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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在一次放学后,他忍不住去了学校的画室。
  那里都是美术生的聚集地。
  他们将来都会进入美术学院,自由肆意的画自己想画的风景人物。
  在颜料和画纸独有的味道里,温略言控制不住的放下了书包,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再一次拿到铅笔他简直听到了来自灵魂的叹息。
  像是每一个细胞都被微量的水流过,然后一颗颗呻吟着深深的舒展开来,惬意到了极点。
  那是被拘束已久的来自灵魂的暂时解放。
  笔尖在雪白的画纸上移动,从开始的微微阻塞,到后来行云流水般动作,轻微的沙沙声听在他耳里如同天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少年却浑然不知。
  他坐在这里,就像每一个普通的美术生。
  这让他暂时拥有了虚幻的幸福感。
  然而这样的幸福感并没有持续到最后。
  在家里等了许久,又打电话询问老师,最后急匆匆赶来了学校的母亲,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后叫他名字的时候,泡沫便碎掉了。
  沙沙声停止。
  他的笔尖在画纸上留下一个突兀的黑点,将他的目光聚焦。
  少年死死的盯着那个黑点。
  难看的,违和的,破坏掉一切的黑点。
  他的喉结剧烈的动了一下。
  身后再次传来母亲严肃刻板的声音。
  “温略言。”
  身边的美术生都奇怪的朝他看来。
  温略言终于慢慢动起来,如同一个机器人,慢慢取下了画纸,拎起放在一旁的书包。
  动作僵硬到让人怀疑凑近便能听见咔擦咔擦的声响。
  可是没有,最终大家只看到那个低着头想要往外走的少年,被他的母亲面无表情的夺去了画纸。
  然后看都不看一眼的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
  “走吧。”
  她说。
  她率先走了出去。
  少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地面的纸团,拎着书包带的手微微握紧,颤抖了一下又松开。
  他也随之离开了。
  后面的美术生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啧啧的讨论开来。
  “那不是美术班的啊?他妈妈看起来好凶。”
  “你们不知道?那是高三一班的温略言啊,变态的万年第一,哦上次考了个第二,可把真正的万年老二高兴坏了。”
  “他怎么会来画室?”
  “听说以前是美术生?还拿过市内大奖呢。”
  “他妈妈什么情况?就算不让画画也不用毁掉吧?”
  有人忍不住走过去将地上那个纸团捡起来,一边小心的铺开一边碎碎念,
  “让我来看看高三学神的画……我的天!”
  没能说完的话在嘴里拐了个弯变成七零八落的惊叹。
  他目瞪口呆的盯着皱皱巴巴的画纸。
  很快其他人也纷纷好奇的围上来。
  于是所有人都愣住了。
  即便纸面皱皱巴巴,也不能掩饰这幅画的过分优秀。
  丛生的,蔓延了整张纸的灰色荆棘,和从荆棘里企图挣脱的,浴血的飞鸟。
  灰暗的天空里,乌云延伸到尽头,层层叠叠的阴影深处,透出微薄的,金色的光,只这一点模糊的光晕,照着那只鸟儿一半的翅膀。
  那些腐烂的羽毛,和血滴。
  那双映着光,也映着无边无际乌云的眼睛。
  不需要声音,便能让人听到从它弱小身体里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