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青衣的宫人缓缓点燃石阶两侧的灯火,昏黄的光芒次第亮起来,从紫宸殿门前看去,像是要一直延伸到天际去似的。
夏拂衣披着衣服站在门前,傍晚的风带着点潮湿的味道,吹得她低低咳嗽了两声,抚嫣立刻上前扶着她关切道,
“您还是进屋去吧,这会儿风也凉了,别叫病情又加重了。”
夏拂衣倒是很听她的话,闻言便慢慢转身朝殿内走去,抚嫣一边扶着她走一边继续道,
“我待会儿再给您泡点儿暖身的茶水来,顺便取点儿蜜饯,太医院也该送药过来了。”
夏拂衣可有可无的点头。
她其实一点都不娇气,喝药也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一口闷,不过她的确挺好甜食的,便也从来都没拒绝过。
抚嫣看着她坐到桌边了才转身离开,偌大紫宸殿于是便空空荡荡下来。
其实她知道这殿中不止她一人,夏拂衣虽然生病了,但灵敏度却不受影响,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极其细微的呼吸声,对她来说就跟被放大了十倍一样,根本没有藏身之处,但因为清楚这些都是长孙炽手下的玄衣卫,她便也从声张过。
没让她等太久,抚嫣端着蜜饯进来了,她将精致剔透的小碗放在夏拂衣身旁,然后开始沏茶。
夏拂衣坐在桌边发着呆,像是大脑放空一般的伸手在小碗中抓了一颗蜜饯塞进嘴里,抚嫣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笑道,
“今日怎么现在就馋了?不等着喝药之后再吃啊?”
夏拂衣许久没有说话,只慢慢的嚼着口里的蜜饯,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似的,迟钝的哦了一声,
“管不住手。”
她一边说,一边看了看指尖上沾着的一点白色糖霜。
抚嫣还在沏茶,没有回头,于是她也看不到夏拂衣此刻的表情。
她凝视着指尖上的那一点糖霜,黝黑的眼眸里浮着一层淡淡的失望。
抚嫣沏好了茶,转身端着盘子走过来。
夏拂衣便漫不经心的搓掉了指尖的白色,接过她的茶低着头慢慢的嘬饮。
片刻后太医院果然送来了汤药,夏拂衣端着一口喝掉了,抚嫣将装着蜜饯的小碗拿起来放到她面前,夏拂衣低头淡淡扫了一眼,却是拒绝了。
“不太想吃了。”
抚嫣愣了一下,如果细看还能看见她眼底深处闪过的一丝慌乱,然而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只笑问道,
“怎么突然不吃了?刚刚不还馋嘴吗?”
夏拂衣却没有回答她,低头又喝了一口茶后才道,
“想喝茶。”
十分夏拂衣式的回答。
她做事常常只凭喜好,而且从来都不爱解释。
抚嫣闻言有些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却也不敢再劝,只又随意说了两句话便端着东西转身下去了。
夏拂衣沉默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然后垂下头,继续喝自己的茶。
·
这件表面上看起来应当是平平无奇的小事很快便传入了长孙炽的耳中。
清泽仔仔细细的将当时的情况全部跟皇帝说了一遍,随后又继续道,
“太医院的药材和煮药的太医我们都仔细查过了,没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