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行徵盯着几个西域商人,眼中稍含警惕之色,但看沈楠枝买东西买得欢乐,只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等着。
一直到回宫都在保持沉默,时不时扫向沈楠枝,目光沉沉。
沈楠枝丝毫没有注意到慕行徵的注视,而是同晓春说起自己的安排。
既然买了这么多种子回来,自然不能浪费,要抓紧时间种下去才行。
因此她特意叮嘱让晓春盯着将宫里的暖房收拾出来,将自己这些种子先种下去再说。
沈楠枝安排着种子,脑中又显现出另一个想法,温室大棚。
不过这东西她不熟悉,只在书上简单看到过。
她用余光悄悄看向拿着本书正在看的慕行徵,暂且将这个想法按下。
先将火炕啾恃洸的事情安排清楚了,再观察观察慕行徵的反应才行。
她沈楠枝又不是圣人,甘愿给他人做嫁衣。
慕行徵好无所觉,将自己手中的佛经又翻过一页,目光明灭不定。
马车上的两人各怀心思,不过氛围倒是安和,觉得相处起来甚是舒服,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宫门口。
沈楠枝从呈祥殿离开,慕行徵一分钟都没有休息,立刻让人传了丞相和六部尚书入宫。
沈楠枝虽然有心探听慕行徵的行为,但还是很守规矩,并没有人派人出去打听。
但外出归来的小荷,却给沈楠枝带来了消息。
说是远远见着七位大人向御书房的方向去了,所以觉得自家娘娘定然已经回来了,所以才会从丝织坊匆忙回来。
沈楠枝一天多没露面,借口就是留在了呈祥殿。
收到消息的沈楠枝甚是满意,至少这位成瑞帝是真的有在为百姓考虑。
“宫中可有江山图?”沈楠枝将暖房的事情交给雄安缓存,自己无事一身轻,只等着慕行徵将工部的人给她送过来,是以现在无事一身轻。
小荷摇头,“娘娘想看?这图只陛下那里有。”
江山图上涵盖了大宴所有的地方,虽然没有行军打仗的地图那么详细,可是这样的东西一般也不会轻易出现在后宫嫔妃的手中。
沈楠枝无法,只能将自己这些日子看过的各地游记整合起来,试图拼凑出大宴的完整地图。
在身旁伺候的老嬷嬷看沈楠枝一副要做大事的样子,“娘娘不妨去文阁瞧瞧,奴婢记得那里的书画是整个宫中最齐全的。”
沈楠枝听到提醒,眼神一亮,也不捣鼓自己这些已经看完的游记了,由着老嬷嬷指路去向文阁。
这文阁是大宴开国皇帝下令建起来的。
慕家祖宗打天下时,只跟着以为老童生读过几年书,识字,也知道些简单的道理,但是更深奥的却不明白,但他脑子灵活,凭借着读书识字很快混成小头领,随后手底下的地盘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慕家祖宗更加明白了读书的重要性。
因此在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下令在宫中修建文阁,并且让手底下那些人纷纷送上自家的书画珍藏,派书生们抄写了一遍,对外号称天下藏书全都汇于藏文阁中。
自此之后,慕家人只要登基之后,便会丰富藏书阁的藏书,现如今整个藏书阁都要被放满了。
听着默默的介绍,沈楠枝的脚步愈发轻快,很快就从一堆书画中找出了江山图。
沈楠枝让身旁的宫女临摹了一份,想了想还是决定和慕行徵报备一下。
只御书房的还灯火通明,今日下午进宫的那七位大人尚未离去,沈楠枝只能暂且派个宫人等着,随后抱着临摹下来的江山图,高高兴兴回了自己祥和宫。
却没想到刚到没多久,御书房竟然来人说陛下请她过去。
沈楠枝想了想还是让小荷带上刚临摹下来的江山图跟着她走一趟。
但到了御书房才发现,慕行徵不仅让她过来吃晚饭,丞相和沈尚书也都还留在御书房。
第10章
沈楠枝对上沈尚书的视线,很快又分开,沈尚书也悄悄移开视线。
虽然这是他女儿,但已经是后宫嫔妃,他自然也要注意举止,如今能够留下来吃顿饭已经是陛下格外开恩。
“只是顿普通家宴。”慕行徵看沈尚书的模样,劝说了一句。
他已经将沈楠枝交给他的图纸分给了工部,并且赐了所宅子让工部进行第一次尝试,只等着过几日便有结果了。
他今日留下沈尚书也确实是好意,沈楠枝自入宫以来便没有见过家人,如今有机会,所以才想着让她同沈家人见见。
饭后慕行徵还特意留出时间让沈楠枝和沈尚书说了两句话。
沈尚书虽然对慕行徵今日的行为十分感动,但对着女儿仍旧是一副说教的样子,让她在宫中注意言行,随后才说道家中一切都好,她在宫中不必忧心家里。
沈楠枝一一点头,送沈尚书离开,随后又亲自抱着今日刚临摹下来的江山图拿给慕行徵看,算是在慕行徵面前过了明路。
慕行徵看着桌面上的江山图,沉默到让沈楠枝心慌,以为慕行徵不赞成她如今的行事,心中难免懊悔自己的步子卖得太大,应该婉转一点的,有些可惜地看向江山图,觉得这幅图看来是和自己无缘了。
沈楠枝临摹江山图并没有旁的用意,她只是想起书中描写过地男主地行军路线,像趁着现在印象深刻将路线描绘出来,方便早早提醒慕行徵。
这么想着沈楠枝的思绪又不禁开始发散,她做好事一定要留名,但是目前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毕竟原书中男主的金手指明显,自己一个炮灰都算不上的角色,也不知道能够改变多少历史。
“无妨,喜欢就好。”慕行徵将视线从图纸上收回,“工部的人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传他们进宫,全凭你安排。”
又一次对上慕行徵的视线,沈楠枝急忙躲避,她总觉得这位成瑞帝想要用眼神将自己盯出花来。
虽然她自认为慕行徵在她身上查不出什么,但对上这种目光还是忍不住想要逃避。
也是因为这种目光,沈楠枝回宫之后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吃吃睡睡,半点不关心旁的事务。
至于慕行徵送过来的几个工部匠人,沈楠枝也只是打了声招呼,让宫人将他们的衣食住行全都安排妥当,自己反而没有怎么露面。
一直到几天后,沈楠枝又一次收到了圣旨。
这次圣旨比上一次还要直白,说她秀外慧中,从淑妃变成了淑贵妃,随着圣旨下来的,还有那些数不清的赏赐。
沈楠枝算算时间想来是有关火炕的事情已经有了定论,沈楠枝觉得自己可以进行下一步动作了。
因此沈楠枝正式见了慕行徵送过来的五个匠人。
沈楠枝脑中是由水泥的基础配方的,但具体应该怎么调配她也不清楚,因此叫来匠人之后只给了一张纸,上面写着石灰石,铁矿粉,粘土这三个基础材料,而后又简单交代了一句,让这五个匠人先去寻找材料,慢慢研究。
五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知道贵妃娘娘到底想要研究什么东西,但他们来之前已经得了叮嘱,不管贵妃吩咐什么,只管听从安排就好了。
沈楠枝心情大好,手中又提上了第一次去御书房送吃食的食盒。
而慕行徵这个时候正在御书房等着沈楠枝过去。
他之前有过试探沈楠枝的想法,毕竟一个人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从呛人的碳火立马发散到火炕上面,况且沈楠枝是高门贵女,这些东西完全是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但自从工部上报说火炕这东西于百姓有利,不仅能够减少百姓们买碳火的钱,还更加暖和以后,慕行徵便没了继续探究的意思。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自己更是接连不断的重生,活了三世才知道原来沈尚书是有个女儿的,所以沈楠枝有秘密,慕行徵是能够理解的。
不管沈楠枝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只要沈家和沈楠枝旗帜鲜明地站在他身边,慕行徵以后都不准备去探究。
这般想着慕行徵又写了一份圣旨,准备明日一早发往沈家。
沈楠枝进御书房的时候,慕行徵刚好让身旁的太监将圣旨收起。
“沈贵妃忧国忧民,乃当世栋梁。”慕行徵的心情很好。
火炕的推广可行,让慕行徵最高兴的不是减少了百姓们的取暖负担,而是有了火炕,至少在明年的边关战役上,大宴的将士不会因为寒冷而死去。
对进宫一月不足就升职这件事情沈楠枝并没有什么感受,让她震惊的是慕行徵用来形容她的四个字。
不过既然是慕行徵的夸赞,沈楠枝觉得自己应下没有丝毫问题。
随后才说起自己对那几个匠人的安排。
沈楠枝如今还不太清楚慕行徵对于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但是为了有保命的资本,自己只能尽可能展现自己的能力。
沈楠枝像是做工作汇报一般简单明了向帝王解释,随后又感叹了一句,“若是火炕真的能在百姓中推广,想必是好事一桩,陛下也无需为碳火价格忧心了。”
“是贵妃你聪明过人。”慕行徵走近一步,沈楠枝也开始让周围的宫人摆膳,收起自己闲聊的心思。
因此也是刚刚看到,慕行徵下巴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又添了个小伤口,没有包扎,药效过去,在白皙的面容上格外显眼。
沈楠枝又想起沈尚书之前的叮嘱。
自己面前这位帝王好像确实比较容易磕碰,这难道就是书中给男主绊脚石的特殊馈赠?
不过既然看到了伤口,沈楠枝自然要关心一番。
“陛下忧国忧民,可也要为自己的身体考虑。”沈楠枝的目光从慕行徵的伤口上移开,“这大宴有陛下才能算的海晏河清。”
沈楠枝知道自己这纯粹是闭着眼睛瞎说,毕竟书中这位皇帝在位时,可是一点好事都没有办成。
但如今也只能这么说下去。
慕行徵看了沈楠枝一眼,拒绝沈楠枝想要上药的想法,眼中流露出嘲讽。
海晏河清这四个字两辈子了都没同他有什么关系。
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沉闷起来,沈楠枝不知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虽然慕行徵看起来并没有怪罪的意思,但还是闭嘴保持沉默。
最后还是慕行徵转变了情绪。
这一世出现了上两世都没有出现的人,出现了上两世没有的东西,他也稍微转变了之前的行事作风,想来他还是有机会看到海晏河清的。
“工部的人已经领命而去,选定了京都城北的地方免费带领匠人指导百姓们在家中造火炕,不妨三日后我们再出宫一次?”
沈楠枝点头,对于出宫这件事情她很有兴趣,毕竟这是她穿越过来将近四个月正儿八经做的第一件事情,她当然想要看看推广的成果如何。
其实她更想试探提醒慕行徵多多注意边关的将士们,早早将火炕推广到军营中。
但是话到嘴边,想起丞相和沈尚书那些人,大宴有这么多臣子,总会有人想到的,况且她无缘无故提起军队,怕是这位帝王又要对自己有了猜疑之心。
“三日后,呈祥殿。”慕行徵简单交代,沈楠枝也心满意足回了祥和宫。
临睡前又仔细交代晓春,“从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种子,让宫人们仔细照看,若是有种子发芽,记得提醒我。”
晓春虽然不知沈楠枝到底想要找出什么品种,不过仍旧将这件事情仔细安排下去,时刻注意着暖房的动静。
三日一晃而过,沈楠枝按照约定的时间带着晓春来到呈祥殿。
有了上次出宫的经历,这次晓春看起来十分冷静,只等两人到呈祥殿后,却发现最近一直贴身伺候慕行徵的太监正苦着脸侯在殿外。
看到沈楠枝前来,竟然松了一口气,急匆匆前来为沈楠枝行礼。
沈楠枝停下脚步,“这是怎么了?”
“陛下在殿中发了好大的火气,手掌都被茶杯擦伤了,却不许我们这些当奴才的进去伺候。”